“易陽。”
“嗯？”
“陪我說說話吧。”
“嗯。”
兩牀涼被，分別蓋著一個人。
姜黎黎和易陽都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
“接下來，就是要去上大學了。”
“嗯。”
“你準備填什麼志願？”
易陽想了想，說：“對我來說，志願是很好填的，困難的是做選擇。”
易陽沉默一陣，問：“桑檸？”
他想到那姑娘……
當易陽穿好衣服洗漱完畢來到客廳時，姜黎黎正在打電話，她輕輕皺著眉，不是“嗯嗯”兩聲，然後安慰幾句話。
姜黎黎突然說：“易陽，你睡了嗎？”
姜黎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這個錄取的可能性應該挺高的吧？”
“有的。”
“除了這兩個學院，再次一點的就是北大經管了。”
從果斷放棄運動員身份去專攻文化這一點就能看出來，她從來都不缺一往無前的勇氣。
“如果真的運氣太差了，前五個高校的經管類專業都沒有錄取我，那我就認命了，隨機一個專業，嘗試讓自己在大學四年裡喜歡上它吧。”
不能因小失大。
“那北大經院你能進嗎？”
姜黎黎愉快地哼哼笑了起來，說：“這次是真的休息了，不許說話了，也不許迴應了哦。”
……
姜黎黎湊過來，表情有些複雜，說：“易陽，要是桑檸無法接受我們兩個的關係……你會怎麼辦？”
易陽臉色微微一變，也換了個姿勢，同樣望向天花板，輕輕說：“嗯。”
易陽沉默了一會兒，說：“姐姐，你覺得我應該選名校光環還是選心怡的專業？”
只是，這樣的姿勢也沒有辦法長時間保持……沒過多久被姜黎黎壓在身下的手就麻了。
姜黎黎笑了笑，用抱歉地口吻說：“本來還打算跟你再玩一段時間的，但是我想桑檸更需要我，易陽，我準備明天回河陽，陪陪她。”
“啊？”姜黎黎愣了愣。
易陽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說：“是選專業還是選學校的問題。”
“假設一下嘛。”
“嘿，想去的地方，當然要提前做好功課了。”
三十分鐘後，易陽才起牀了。
姜黎黎愣了愣，笑著說：“這個……我也不太懂，不知道該怎麼給你建議……我只想說，遵從你自己的內心吧，你不管是獨立思考的能力還是面對問題的分析能力，我相信都沒有問題，只要你覺得對的東西，就去做好了。”
“接下來的第六個高校，爲了確保自己能去念一個大學，就填個復旦，然後勾選服從調劑，那麼以我這個分數，再怎麼都能進復旦的，還是很不錯了。”
“江南省針對一級運動員的政策是降檔加50分錄取，也就是說不走高水平，這個加分對我來說可有可無，但僅僅看硬文化成績，我的全省排名也在前500，所以只要我填報了清北，如果沒有某些不可控的意外，是很難滑檔的。”
姜黎黎輕輕嘆了一聲：“她考了589分。”
“哈哈……”
“哈……但是呢，嗯，進清華北大，卻很難選到自己喜歡的專業。”
姜黎黎勉強笑了笑：“你知道她的，哪怕很難過，但調整起來還是很快的，剛纔跟的打電話的時候，語氣很輕鬆，甚至是笑著告訴我成績的，然後問了你的成績……對了，她現在還不知道你住在我這裡，也不知道我們兩個的事……”
姜黎黎目光流轉，忍不住說：“易陽，你真的很帥啊。”
“哪裡敷衍了……”姜黎黎轉過來，認真地看了看易陽，笑著說：“你還真是個小弟弟呢，我只是想說，你是比我聰明的男生，我不想騙自己，讓自己誤以爲能去幫一個高考能考到675分的人決策他的人生，所以，你要相信自己哦。”
“謝謝你易陽，這麼善解人意。”
“姐姐說話只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我可能比你更難過。”
兩人都愉快地笑了一陣。
姜黎黎說：“雖然已經上了一本線，但桑檸的夢想是武漢大學，你也是知道的……這個分數距離武漢大學，還是差太遠了。”
“其實，這幾年東海大學經管學院的發展很不錯了，隱隱有直追清北的勢頭……當然，底蘊是不足的，雖然我瞭解的不多，但是在網上看了一些同學的觀點，可以參考一下。”
“嗯……”
易陽感覺有些奇怪，因爲王桑檸爲什麼會從姜黎黎那裡瞭解自己的成績呢？不過他沒有多想，畢竟哪怕自己這會兒在清河縣，查到分數的第一時間，大概也會告訴姜黎黎吧。
姜黎黎的手輕輕捉住了易陽的手，笑了笑：“手不要亂動哦。”
四目相對。
姜黎黎笑了笑：“要是我現在跟你說，易陽，我不想讓你走，我不想跟你分開，你會怎麼辦？”
姜黎黎有些意外，問：“做選擇？”
“從後面抱一抱我好嘛？”姜黎黎此時背對著易陽，輕聲說。
“是的，我的第一志願當然是北大光華管理學院，但是它在江南省只招兩個人，這兩年金融專業正是最火熱的時期，而光華管理學院的名聲在外，這兩年幾乎要成了各省狀元集中地，除了高考狀元，就是競賽國家集訓隊的那些高智商人羣，羅冰那種……”
“評價一所高校的學經管類學院，一個很重要的指標就是看它有沒有錢，雖然聽起來很俗氣，但好像這是一個大家公認的事實，我現在還沒有辦法分辨這種標準對不對，但在沒有其他標準說服我之前，我願意相信，北大光華背靠光華基金，能夠得到的資源實在太豐富了，可以早早地享受到許多令人瞠目的機會，而就在前幾年，東海大學經院獲得了眀毫基金的資助，財力雄厚，發展的勢頭也就起來了。”
“不困，你講講吧。”
嗯……休息吧。
過了一會兒，姜黎黎終於掛上了電話，微微嘆了口氣。
易陽認真地說：“我想換了誰，大概一時間都會難以接受吧，所以我想……嗯，跟姐姐一起面對。”
“哈……”易陽深情地凝望姜黎黎：“姐姐，我很高興，進這些名校，讓我覺得自己配得上你。”
只是，高四的心理壓力更大，更辛苦，易陽也有些心疼。
“然後是清華經管，雖然名氣比北大光華要稍遜一點，但是入學難度並不比北大光華管理學院低……唉，怎麼說呢，還是沒什麼可能。”
此時，姜黎黎的呼吸變得十分均勻，易陽從後面抱著她，甚至能感受到她身體一起一伏的節奏。
易陽笑了笑：“是挺高的，當然，爲了保險起見，接下來我還會在第四個和第五個志願裡填上浙大和人大的金融專業志願，並且都拒絕調劑……”
“其實……我是擔心你看了恐怖片害怕，所以才陪過來你睡的哦。”
她沒有聽到迴應，但隨後感受到了一隻大手從後面緩緩摟住了腰肢，一股電流一般的觸感傳遍全身，接著腰下一隻手也鑽了進來，整個人都被他包裹住了，這種感覺很踏實，很舒心。
易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雖然昨天是刷過牙的，但早晨剛剛起牀的時候嘴巴里有點苦，他便不太好意思開口，害怕口腔不好聞，準備稍微等嘴巴舒服了再打招呼。
“如果我放棄學習金融專業的執念，在填報北大清華的時候選擇服從專業調劑，那麼大概率還是能被錄取的，但是據我瞭解，在清北是很難轉專業的，所以大概率會被調劑到一個很冷門的專業，比如地質勘探呀、氣象之類的專業去……度過我的大學四年”
易陽心情有些凌亂，等姜黎黎走後，他調整了一個姿勢，回想著姜黎黎一襲睡裙，光潔的長腿，赤腳離開的樣子，於是感受著那玩意兒的茁壯，微微嘆了口氣……手伸過去。
姜黎黎嘆了一聲，說：“她說她想復讀。”
“咦？北大經管？”姜黎黎有些疑惑：“就是說，北大里面其實有兩個跟經濟管理相關的學院？”
姜黎黎一下子就笑了，伸出手摸了摸易陽的腦袋，想安慰小孩子一樣，才說：“好好好，姐姐不對。”
就在易陽以爲姜黎黎已經睡著了以後，她卻冷不丁又說了一句：“易陽？”
他沒有出聲，默默地在一旁坐下。
易陽笑了笑，“雖然清北的光環也很誘人，但想到將來四年時間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其實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所以，我決定還是選專業。”
易陽微微一怔，隨後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是該這樣的。”
姜黎黎微微一怔，輕輕搖頭，“你在說什麼呢……我哪兒有那麼好？”
“復讀麼……”易陽微微一怔，不過想想，選擇復讀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易陽又問：“那桑檸接下來怎麼打算的？”
易陽沉默了一下，問：“她……情緒還好吧？”
夜已經深了，笑過之後，徹底安靜下來。
易陽也轉過來，兩人側身相對，他點點頭，漆黑的環境裡，眼神堅定。
又過了一會兒。
“嗯……我會用接下來一直到開學這段時間，天天給姐姐做早餐，然後帶姐姐去漢寧市各種各樣的小巷大街吃很多很多美食，去體驗很多有趣的體驗，總而言之就是……製造一整個夏天的浪漫回憶。”
“這孩子昨天沒有查分，你知道她的，系統不是很卡嗎，她等了一會兒登不進去，就去睡了，沒心沒肺的，竟然還能睡著，剛剛起牀。”
“你懂得真多。”
“當然，不僅僅是這一個原因，我多緯度對比了同等級的高校，比如武大、浙大、人大這些學校的經管學院，在思考了挺長時間以後，算是確定了，清北之下，第三個優先選項就選擇東海大學經管學院了。”
易陽聽到姜黎黎說的話，微微一怔。
姜黎黎笑了笑，“這一次，我會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把我們兩個的事情，告訴桑檸。”
姜黎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嗯。”
姜黎黎沉默了一下，又問：“可是如果你想去的這三個學院都沒有錄取你的話怎麼辦呢？”
“如果拒絕調劑，那麼我會選擇在第三志願裡填上東海大學經管學院。”
“我沒有絲毫可能進北大光華。”
“嗯。”姜黎黎笑起來：“真的太棒了，小時候想，到底是選清華還是選北大，後來有人告訴我這種想法是想多了，但是兜兜轉轉，現在成了是選清華的男朋友，還是選北大的男朋友……嘻，說明人還是要有點理想的，一不小心可能就成實現了。”
“姐姐困不困？”
易陽目瞪口呆。
“姐姐……會害怕嗎？”
姜黎黎沉默了一下，笑了笑：“不怎麼懂呢。”
“啊？”
姜黎黎忍不住笑了起來：“復旦大學這麼好的大學……竟然被你算成了保底，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易陽原本想說，很不錯的分數了，但是猶豫了一下，這句話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在他675分的成績面前，顯得有些凡爾賽了。
易陽沉吟片刻，才說：“這就是我剛纔跟你說的，我現在需要思考，到底是選大學還是選專業的問題。”
“哦，你說過想學金融專業。”
易陽十分艱難地將手從姜黎黎身下抽出來，隨後忍不住失笑，感受著陣陣麻痛，他看著天花板，眼神卻十分幸福。
只是一想到要跟姜黎黎分別了，還是有些難捨。
“嗯，嚴格地說，北大經院和光華一開始是一家的，只有一個經院，但是後來有一位叫厲以寧的老先生帶著一批人獨立出來，在光華基金的資助下，建立了光華管理學院。”
……
易陽啞然一笑，說：“那樣的姐姐簡直不像我認識的姐姐了。”
易陽心理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因爲一般來說，這樣的話往往是男生對女生說的，但古怪歸古怪，還是很開心的。
聽起來……
“聽起來好像有點糟糕。”
睜開眼睛，視野中是姜黎黎正好奇地看著自己。
易陽的心跳得很快，同時也起了生理反應，他皺了皺眉頭，屁股往後縮了縮，免得凸起物跟姜黎黎的身體有所接觸，有那麼一瞬間，那雙手很想動，但忍住了……
易陽嘆了口氣：“也很難，但也不是沒有一絲希望，反正現在是平行志願，所以我打算都填報上去，碰碰運氣。”
姜黎黎笑了笑，換了個姿勢，仰面躺下，盯著天花板，突然說：“易陽，你去讀大學了以後……我們就異地戀了哦。”
“哼，敷衍。”
“嗯。”易陽輕輕地往姜黎黎身邊湊了湊，她的頭髮散發著洗髮露的香氣。
“哼……”姜黎黎眼神閃爍，說：“然後在離開以後，讓我更難過對不對？所以還是算了吧……”
“好。”頓了頓，易陽說：“學校指的是清北，怎麼說呢，我這個分數，上清北是機會很大的，清北兩個大學在江南省招生一共將近500人。
姜黎黎苦笑一聲，點點頭。
姜黎黎卻是微微一笑，隨後直接起牀了，撂下一句話：“我想讓你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目的達到了，好，起牀了。”
易陽沉默了，點點頭。
原本正在均勻呼吸的易陽應了一聲：“還沒。”
易陽平靜地說：“不能讓姐姐一個人去承受那份尷尬，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我們兩個一起告訴她這件事吧。”
姜黎黎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笑著說：“不行，如果是我們兩個一起，給她的刺激還是太大了，總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就是對不起你了，我們纔在一起，就要分開了。”
易陽說：“我會想姐姐的。”
“我也是，我每天對你的想念，會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多……你這弟弟。”姜黎黎笑了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