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霞本來覺得，一切都挺正常。
但是吳小莉這一句話，卻把剛纔很正常的事情，弄得一下子變了味。
什麼叫當你沒有來過？
我們沒有什麼啊，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倆有什麼事兒藏著掖著似的。
她看著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的吳小莉，忍不住道：“小莉你胡說什麼啊？”
“我和旭遠說一下我們來幫忙的事情。”
吳小莉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她看著臉色通紅的馮曉霞，笑著道：“我就是讓你繼續說這些啊。”
“難道你還有其他事情嗎？”
聽到這句話，馮曉霞真的是無言以對。
放下水杯的程旭遠，卻也知道這種事，再解釋下去，只能越描越黑，沒什麼用。
他朝著還要說話的馮曉霞擺了擺手，然後笑著道：“吳小莉，我記得你的物理和英語非常不錯。”
“這一次你來，要能者多勞啊。”
吳小莉聽程旭遠說正事，就低聲的應道：“行啊，不過我怕半年多不接觸高考的內容，自己忘了。”
程旭遠擺手道：“不會，你功底很紮實，比我這種一年多都沒有接觸的人強多了。”
說話間，他就朝著馮曉霞道：“你們這兩天，有什麼事情儘管找我。”
“李軍力他們還要多學習。”
馮曉霞點頭道：“行，我去住的地方收拾一下。”
走出教師的辦公室，馮曉霞就朝著吳小莉瞪了一眼道：“你呀，別沒事兒瞎攪和，讓人誤會。”
吳小莉看著臉色有點發紅的馮曉霞，突然道：“曉霞，我覺得呢，有些事情，雖然不一定能行，但是你不爭取一下，你甘心麼？”
“這樣，我們以後想起來，最起碼不會有遺憾。”
“當然，你如果能夠揮得動慧劍，那就當我沒說。”
馮曉霞本來還準備責怪兩句好朋友，可是聽到這話，她整個人沉默了。
我能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剋制下去嗎？
我看見程旭遠的時候，能做到心無旁騖，靜如止水嗎？
每當想到他，就夜不能寐，趴在枕頭上，一種委屈的情緒總是讓她忍不住淚水盈眶……
就在她心裡各種念頭涌動的時候，就聽吳小莉道：“該爭取的，就去爭取一下，省得以後後悔。”
“行了，你別說了！”
馮曉霞強撐著道：“我過來，只是朋友們邀請幫忙，沒有其他的意思。”
吳小莉笑著道：“知道了，咱倆去收拾牀。”
被李軍力他們邀請過來幫忙的，除了馮曉霞兩人之外，還有三四個今年剛考上大學的本地知青。
他們的到來，讓程旭遠的教學工作，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比如，批改試卷，比如知識點的匯聚，這些瑣碎的事情，一下子都不用程旭遠管了。
程旭遠的事情，已經從什麼都管，變成了只需要講課出題就行了。
這在其他人看來，是非常繁瑣的事情，但是對於程旭遠而言，卻是輕車熟路。
當天晚上，藉著火石燈，程旭遠在教室內對試卷中出現的問題，進行了重點講解。
雖然他講的速度不慢，但是需要講解的東西實在是太多。
所以當程旭遠講解結束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晚上的十點。
大部分知青，在聽完講解之後，都按照各自的住處一起騎車離去，本來熱熱鬧鬧的教室，就只剩下了了程家莊知青點的知青。
馮曉霞等助教，雖然不用上課，但是各種瑣碎的事情，也讓他們忙的不輕。
所以等這些知青走了之後，她們一個個也都鬆了一口氣。
“今天感覺怎麼樣？”程旭遠來到馮曉霞等人中間，笑著問道。
馮曉霞沒有說話，吳小莉道：“累啊！”
“程旭遠，我看你講課，覺得很輕鬆，但是招呼這麼多的學生，才知道這是真累。”
“特別是心累。”
吳小莉的心累兩個字一說出，馮曉霞等人都產生了共鳴。
實際上，這是他們共同的感受。
程旭遠笑了笑道：“這是因爲今天剛開始，你們還不習慣。”
“等你們習慣了就好了。”
說到這裡，程旭遠笑著道：“有你們的幫助，我已經把時間調整開了。”
“剛剛我已經和李軍力他們說了，咱們這個補習班的時間，以白天爲主，上午讓大家做卷子，下午一點開始講解。”
“爭取讓大家下午四點結束上課。”
“誰要回家，以後就更隨便。”
聽程旭遠如此說，吳小莉忍不住道：“旭遠，你這麼一調整，我覺得我們就輕鬆多了。”
“走吧，大家也都累了，今天隔壁村裡正好過年，我讓李軍力拿錢買了點羊骨頭，現在正在我三嬸家燉著，大家吃了飯再休息。”
這個提議，得到了肚子咕咕叫的衆人一致的贊同。
來到程旭遠口中的三嬸家，吳小莉他們才發現，這裡不只是準備好了大鍋的羊肉湯燉白菜，而且還有一大籠屜蒸好的饅頭。
一時間，肉湯的香氣，侵襲了她們的味蕾。
顧不得矜持的吳小莉，一邊接過一碗盛好的羊肉湯，一邊大口的吃了起來。
因爲三嬸家的板凳有限，所以凳子和桌子都給了幾個女生，程旭遠和幾個男生則是捧著碗拿著饅頭在院子裡邊吃邊聊天。
聽著外面不時傳來的說笑聲，吳小莉忍不住低聲的朝著旁邊的馮曉霞道：“這個補習班，大多都是程旭遠在花錢。”
“他這純粹是花錢給自己找事幹哪！”
馮曉霞吃的速度雖然不慢，但是看上去卻比吳小莉要淑女的多。
她一邊吃，一邊道：“程旭遠這也是爲了幫人。”
“說實話，這個補習班，也不是他願意辦的。”
吳小莉則嘖嘖的道：“哎呀，我還沒有說什麼呢，你就不樂意了。”
“這要是哪天，我說了程旭遠的壞話，你還不得殺了我啊。”
就在兩個人竊竊私語的時候，就聽一個男生道：“程老師，我前天看了您的《懸崖》，覺得特別好看。”
“裡面的情節，跌宕起伏，和《潛伏》相比，別有一番滋味。”
“我有點好奇，這些諜戰的情節，您是怎麼寫出來的呢？”
程旭遠笑著道：“我有些《潛伏》這個想法的時候，正是去年過年的時候。”
“那時候村裡正放電影，是《羊城暗哨》，我當時就想了，我們能夠有搜尋特務的作品，爲啥就不能寫一部反映我們潛伏工作的作品。”
“至於裡面的情節，都是從以往看的書的基礎上，勾勒出來的。”
“程老師您可真厲害，你寫的那些情節，我看著都覺得有點費勁，讓我去想，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嘛！”
聽著這種稱讚聲，程旭遠笑著道：“大家年齡差不多，你們還是叫我旭遠吧。”
“叫程老師，我自個兒聽著都覺得自己年齡大了！”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馮曉霞開始了自己在程家村輔助教學的工作。
開始的時候，還有一點不適應。
但是慢慢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年的味道，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濃烈。
大年三十的上午，是教學點的最後一堂課。
雖然寒風呼嘯，但是所有人聽得依舊是非常認真。
馮曉霞不用聽課，就坐在凳子上翻看著從程旭遠那借來的《十月》。
程旭遠的《懸崖》她已經看完了，現在正在看的，是其他作者的作品。
就在馮曉霞看小說有點入迷的時候，就聽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馮曉霞擡頭，發現來的中年婦女有點面熟，但是一時間叫不出名字。
不過從這中年女子的裝扮上看，她覺得這個女子應該不是程家村的人，可能是在縣城上班的公家人。
因爲她的裝扮，和鄉里不一樣。
“曉霞，有些天不見，你更漂亮了！”李秀娥來到馮曉霞的身邊，臉上全是笑容道：“我是李秀娥，和你姨是好朋友。”
聽到這話，馮曉霞頓時反應了過來。
當年小姨要撮合自己和程旭遠，就是因爲她和程旭遠的嬸子李秀娥是好朋友。
沒想到，自己在程家莊竟然遇到了李秀娥。
好像這也很正常。
今天就是三十，李秀娥回來過年再正常不過了。
她收拾一下心情，趕忙站起來打招呼道：“李阿姨你好，您這是回來過年嗎？快點坐，我給您倒水。”
看著懂事的馮曉霞，李秀娥心裡一陣感慨。
還是馮曉霞這樣的姑娘懂事。
沈瑜墨雖然不錯，也懂禮數，但是和她打交道，總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而馮曉霞則不一樣。
她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
“曉霞，不用麻煩了，我剛剛喝水了。”
“在這兒怎麼樣？還順心吧。”李秀娥拉著馮曉霞的手，親切地問道。
“嬸子，挺好的，大家對我非常好，吃的也不錯。”馮曉霞笑著迴應道。
李秀娥道：“那就挺好。”
“昨天遇到你小姨，她還埋怨你，說你放了假不在家好好休息，非要跑到我們程家莊這小村裡風吹日曬。”
“我當時還反駁她，曉霞你這種做法，是爲了幫助他人，應該受表揚。”
馮曉霞有點不好意思的道：“李阿姨，我也就是幫助程旭遠輔助一下，其他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程旭遠自己完成的。”
李秀娥笑著道：“你們都是朋友，分什麼你的我的。”
“我給你說啊，有什麼事情，你們商量著來。”
“程旭遠有什麼不對的，你儘管給我說，看我不收拾他。”
說到這裡，不等馮曉霞拒絕，李秀娥就道：“今天中午，我嫂子正在做飯，你等程旭遠下課，就和他一起回家吃飯。”
“要不然，你小姨回去，該不願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