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伴隨著火車的轟鳴，燕京火車站出現在了程旭遠的眼前。

提著手裡的人造革皮包，程旭遠心裡感慨萬千。

時隔兩個月，自己再次來到了這裡。

不過，這次再來，已經不一樣了！

最大的不一樣是，上一次雖然是藉著沈瑜墨的東風，但總的說來，還是有人接的。

但是現在嘛，只剩自己一個孤家寡人了。

可能是因爲還沒過元宵節，火車站冷冷清清。

此時的程旭遠身上，除了一百元錢之外，還有二十多斤燕京的糧票。

本來，程家興和王桂蘭夫妻要將辦酒席剩下的二百多塊錢全部給他，但是被他給硬勸住了。

最終，他還是拿了一百塊錢，來到了燕京。

幸好，公交車還在運行。

坐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程旭遠來到了南城區作協的家屬院。

此時的家屬院裡，充滿了熱鬧的氣息。

孩子們還沒開學，在筒子樓下邊追逐打鬧，還有年齡更小的娃娃，興奮的跑來跑去。

程旭遠打開自己的房門，就感到一股清冷撲面而來。

煤球爐子是滅的。

臨走時沒用完的水，在鐵桶裡凍成了一塊冰！

還有……

剛剛放下行李，一陣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程旭遠打開門，就見披著大黑襖的牛萬嘉站在門口。

“小程，真的是你回來了?。俊笨吹匠绦襁h，牛萬嘉的臉上滿是驚喜。

程旭遠笑著道：“牛哥，過年好??！”

牛萬嘉笑呵呵的道：“小程過年好?！?

“你這是……”

“我剛從老家回來。”程旭遠道：“牛哥，你們家的煤球爐燒著沒，讓我引一個煤球?！?

牛萬嘉笑著道：“我們家的煤球燒的正旺，我給伱夾一個過來?！?

說話間，牛萬嘉就出了門。

也就是兩分鐘的功夫，牛萬嘉就夾著一個燒的通紅的煤球走進來。

程旭遠已經把爐子裡的廢煤球夾出來，在牛萬嘉將燃燒的煤球放下之後，又在這煤球上放了個新煤球。

完成了這一切，程旭遠就覺得屋子裡暖和了不少。

“小程，你這屋子要暖和還要一陣子，走吧，我屋裡有熱水，咱邊喝邊聊?！?

程旭遠看了看屋子，覺得也沒啥要收拾的，就跟著牛萬嘉來到了隔壁。

和牛萬嘉說的一樣，他屋裡很暖和。

牛萬嘉在程旭遠過來之後，很快就用白瓷茶杯，幫著程旭遠倒了一杯茶。

然後兩個人就開始閒聊，基本上都是牛萬嘉說話，程旭遠迴應。

從牛萬嘉的口中，程旭遠也聽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最主要的，就是程旭遠寫的《吃麪條》和《主角與配角》，經過新年文藝匯演的錄播，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

而作爲表演者，馮老二和他的搭檔，也被越來越多的觀衆所知曉。

成爲了不少人眼中的名角兒。

不過，對於文藝界的人來說，大家更關注的是這兩個短劇的作者程旭遠，甚至有人專門打聽程旭遠的消息，希望能夠有和程旭遠合作的機會。

“老弟，這兩天不知道誰把你和我是鄰居的事兒給說了出去，不少人向我打聽你的消息呢！”

牛萬嘉一本正經的道：“我看過了年，來找你的人會更多啊?！?

程旭遠笑了笑道：“牛哥，您可真是擡舉我了！”

“我寫了這麼兩個短劇，純粹是瞎貓碰見死老鼠，偶然所得，實際上我還差得遠?！?

牛萬嘉笑嘻嘻的道：“老弟，這話也就是你說說，換成其他人說這話，那指定會被人說，這傢伙尾巴翹天上去了！”

“對了，你嫂子給我說，她有一個在上影廠的朋友，也給她打聽你呢?！?

“好像是因爲你那篇《當幸福來敲門》?！?

同樣在文化館工作，牛萬嘉的消息非常靈通，在《當幸福來敲門》發佈之後，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小說是程旭遠寫的。

看了這小說，他是又震驚又感動，當然了，更多的遺憾，這小說的作者爲什麼不是他牛萬嘉呢。

他也是寫小說的，雖然現在是他們區文化館寫作組的組長，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寫不出來這種既刻畫了現實，又蘊含著積極向上精神的小說。

所以他對程旭遠，真是又羨慕又嫉妒。這小夥子還年輕，腦袋瓜子又靈光，將來肯定前途無量啊。

因爲《當幸福來敲門》打聽自己，程旭遠對於打聽自己的人，已經有所猜測。

他笑了笑道：“牛哥，以後要有人給您和嫂子打聽我，你們兩口子可要幫我美言幾句啊！”

“老弟，這你不用費心，咱都是自己人，我們自然不會讓你吃虧。”

喝了一杯茶，閒聊了十多分鐘，程旭遠就告辭離去。

畢竟他剛剛回來，有不少事情，他還要做。

“小程，今天中午你別做飯，也別找地方吃飯，咱兄弟好好喝一杯。”

“我這還有點過年的通州老窖，咱倆把它給解決了?！?

程旭遠看著無比熱情的牛萬嘉，笑了笑道：“行，那我簡單收拾一下，中午過來叨擾。”

聽程旭遠答應，牛萬嘉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行，我弄兩道硬菜，等你過來?！?

回到自己家，熊熊燃燒的煤球，讓房間裡面多了不少的熱氣。

用鐵皮壺燒了一壺水，一半用來洗臉，一半用來沏茶。

等再次將一搪瓷缸子的茶水喝下去，程旭遠才覺得自己徹底放鬆了下來。

將皮包裡的行李規整了一下，程旭遠就準備出去買點東西。

剛纔去牛萬嘉家裡閒坐聊天，空著兩隻手過去自然沒問題。

可是現在，去人家家裡吃飯，如果再兩個膀子扛著一張嘴，就算牛萬嘉不計較，也有點丟臉。

他拿起錢包剛剛準備出門，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這纔剛剛回來，怎麼就有人敲門，莫非是牛萬嘉找自己？

程旭遠說了一聲稍等，就將門打開，就見戴著一頂毛線帽子的馮老二，正笑呵呵的站在自己家門口。

“老馮，你咋知道我回來了？”程旭遠看著馮老二的笑臉，忍不住問道。

馮老二笑嘻嘻的道：“程老師，我知道你這兩天假期結束，今天從這裡經過，所以就過來碰碰運氣?！?

“沒想到，您居然真的在家?！?

“這可真是太巧了！”

馮老二嘴上雖然說是正巧碰上，但是實際上是他估摸著程旭遠著兩天就會回來，所以每天都過來看一趟。

這一次正巧遇到程旭遠到家。

程旭遠笑著道：“那你來的可太巧了，我這剛剛燒開了一壺水，來，一起過來喝點茶?！?

馮老二也不客氣，跟著程旭遠進了屋。

倒了一杯茶之後，程旭遠就拿出錢包道：“老馮，你給我寄的東西，我就不說了，但是那呢子大衣，我必須給你錢?！?

程旭遠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馮老二一把抓住道：“程老師，你要是說這話，那就是趕我走呢！”

“我馮老二自個兒有多大本事，我心裡能沒點數嘛！”

“要是沒有程老師的劇本，而且指定讓我演，哪有什麼呢子大衣？”

“我給你說，我過年靠著您的節目，可是過了一個肥年，您要是再提呢子大衣的事情，那就是看不起我！我馮老二哪能幹這種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