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磊再氣也只能乾瞪眼。看著平日不茍言笑的女神時不時笑得樂不可支。——我覺得這小子講的話一點也不好笑啊！
……
“陸同學——你是去上大學，那大幾了啊？”這會兒“女神”已經問清楚了陸逐虎的姓名，饒有興致地繼續“盤查”他的戶籍、學籍、婚配與否等問題。
像剛剛火車上發生失竊——依陸逐虎的性子，根本不愛管這樣的閒事。仗義出手也算難得了——其實是因爲，揍人之後，面前這個女生就對自己很有“興趣”，問東問西是免不了的。去管別人的閒事也是想躲避。
陸逐虎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了，不喜歡與任何人交流，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裡就挺好。
不過經過剛剛一番與諸位乘客的“逗趣”，陸逐虎也開始不那麼排斥與人聊天。更何況對面還是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
……
“大一。”說著陸逐虎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他年紀的確不算小了。
“哦，我大二。”姑娘自已與自己說。不知道在比較什麼。
陸逐虎卻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大幾了？如果去年不出門瞎跑，那他就是大二。不過復學之後肯定是要從大一開始了。
真說學校的話，那他幾乎有兩年半都沒有好好在教室裡面呆過了。
那時候，課上的好好的，他興致一來，把揹包甩上肩頭，不管老師同學的異樣眼神，推門就跑出去了。
去哪裡？走到哪裡是哪裡。奔向外面更廣闊的世界。
“陸逐虎？唉！”教過的老師們會這樣說。
可是隻有在熱烈的陽光下，行走在擁擠的人羣中，他纔不會感覺孤單。——從初戀無疾而終的那一刻起，他時常會心生孤寂落寞的無助感。
去年該是大一報道的時候，他根本就沒去。
那時的感覺——是自由，還是走向更大的牢籠，他也說不清楚，只知道走更遠的路，見更多的人，身上幾乎不帶任何東西，累了餓了，在天橋，在地鐵站，在步行街上，借到流浪的歌手的吉他唱一下午，錢與人家對半分——又或去中學門口，寫一塊牌子就幫學生們修理捯飭山地車。從來不管賺多少錢，只要夠他走向下一站的路。有雙手雙腳，不管到哪裡，他又怎會擔心吃不上飯呢！
瀟灑嗎？
也許吧。
不過——走得路多了，他自然就想停下來休息休息。
……
“你說你大一的啊？不太像哎。”肖清韻的話打斷了他的回憶。
陸逐虎擺擺手：“是不像。長得顯老。”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輕鬆的氣度。我看你出這麼遠的門很隨意的樣子。我大一纔去上學的時候，不知道有多緊張！眼睛瞪得老大，一刻也不敢眨，生怕身上的學費被小偷摸走了呢！”她捂嘴輕笑道。
“哦，這個呀！”陸逐虎也笑了：“我——窮光蛋，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根本不擔心會有人偷我……”
“再說……想偷我？”陸逐虎比劃了一下：“小心挨拳頭啊！”
朱磊鄙夷地想：真他媽傻大個一個，光知道動手動腳！一點文化都沒有！
“哎——我看你上車後就一直在看書，你看的那個是什麼書啊？是什麼語言啊，我看不懂哎。”肖清韻這時把注意力放到陸逐虎上車就一直看的那本書上。
“咳咳。”陸逐虎有些尷尬地遮住《五十層灰》的封面，他就是知道周圍人都看不懂，他纔敢明目張膽在大庭廣衆下看這種——“庸俗”的書。
——以女大學生的口吻，講述自己享受跨國公司青年董事長暴力摧殘的**故事。
“嗯，算是外國的網絡小說吧。西班牙語的。”陸逐虎含糊地說，並不介紹書中的內容。
裝逼！你給老子裝逼！西班牙語？你看的懂嗎？——朱磊看似沒有看陸逐虎，但實際還豎著耳朵在偷聽他倆對話呢。
“是嗎？我看看！”朱磊坐起來，伸手向陸逐虎索要。陸逐虎稍一猶豫，把書給了他——反正裡面也沒有插圖。要是在火車上隨便遇到一個人就認識西班牙語，那概率太小了。——當然不包括他在內。
朱磊拿過書，翻翻翻，都不認識，嘴裡繼續貶低陸逐虎：“這書的印刷質量真不怎麼樣。”
不過女生並不關心書寫的是什麼，她更驚奇的是面前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男聲竟然懂這種小種語種：“西班牙語？西班牙語你都能看原著了？”——從她注意陸逐虎開始到現在，陸逐虎還沒有拿出字典之類的東西過呢。
“哦，也不是都懂。”陸逐虎謙虛道。
你看你看，真的是在裝逼吧！朱磊心中大笑：看不懂還在哪裡裝什麼呀裝！就是想用這種手段來吸引女孩子關注吧！真虛僞。
想不到陸逐虎話鋒一轉：“不過，我之前看過法語版本，所以現在再看就當是在複習了。不懂的也能猜得到。”
朱磊：“……”
肖清韻：“……”
陸逐虎自知失言——沒事瞎顯擺什麼！
“你——還懂法語？”女生瞪大了眼睛。
人才啊！這是一個普通學生？隨隨便便就能在火車上遇到這樣的人才！真是太叫人意外了！
陸逐虎實在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嗯，以前跟一個朋友學過一些。”說起“朋友”的時候，只有他才能體會這兩個字帶給他的苦澀。
“嗯，好，真好。”朱磊嘖嘖地稱讚著，也不知道是在誇什麼，把《五十層灰》還給了陸逐虎。
陸逐虎心想：下回還是不要把這書顯露出來好了。總歸有人會認出來——起碼這個“五十”不難認啊！
我是想學西班牙語啊。
不要怪我買這種低俗讀物啊——要知道，能容易買到的，還都是這種銷量旺旺的流行讀物。
然後自己又覺得這種行爲頗爲好笑，暗暗一樂。
與他們同行，也感到心情愉快了許多。
……
在見到陸逐虎一樣又一樣的本事之後，朱磊和肖清韻兩個人都覺得對面這個人與他們不是一層級的，想想都有些汗顏啊！
這時連陸逐虎身邊坐著的大嬸都插話：“小夥子不容易啊，現在向你這樣的人真的很少見了啊！我家那孩子，別說看書了，別說看洋書了，看看教材都像殺豬一樣難。我這要回去向我家小孩說說你的事，看看他羞不羞！”
陸逐虎連連虛僞地表示自己只是無聊瞎看看。幾個人隨心所欲地侃著各種話題，陸逐虎感覺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麼愉快了。
乘警看了一會“校花的貼身道士”之後又到8號車廂轉了轉——這節車廂是現在秩序最好的一節，因爲忌憚殺虐心很重的陸逐虎，很多站票的人乾脆到別的車廂去了。
反正這節車廂沒有人敢去製造麻煩了——不過本來火車行駛時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乘警看看剛剛給他留下很深印象的陸逐虎——被一羣年紀或大或小的女性圍著，不時笑聲爽朗。
乘警暗自好笑：還是個婦女之友啊！
不去理他，繼續回去看他的書。
……
“列車前方到站，蚌埠站。請下車的旅客做好準備……列車很快就要到達蚌埠車站了，由於……”
綠皮車再慢，也總有到站的時候。很快，肖清韻與朱磊就要到目的地了。
女生有些遺憾，還沒跟陸逐虎互相留個聯繫方式。
座位是與同學換的——現在她要提前先回自己的車廂整理行李，準備下車了。
一步一步，不時回頭——向朱磊打招呼，其實卻更在乎另一個人。
陸逐虎看著女生漂亮的背影消失在車廂盡頭。
收回眼神，去忙自己的事。
朱磊頗爲掃興：本來長路漫漫，是和女神交流，促進感情的好機會。都被對面這小子攪合了。
不高興……不高興……
朱磊鞋也沒脫，直接站上了硬座，取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拉桿箱。
拖一下，兩下，沒拖動，猛地一用力，卻差一點栽倒了，這沉重的玩意要砸到人身上可受不了！
結果他卻沒有栽倒——朱磊偏頭一看，下面陸逐虎的腳高高舉過頭頂，幫他把箱子頂住了。
“謝謝啊。”朱磊挺沒勁地和他道了謝。
然後拖著箱子往出口處擠。
火車停了，大站下去了不少人。
剛剛還聊得開心的女生和大嬸都下去了，還有朱磊。
雖然這孩子總是愁眉苦臉、怨天尤人的悲憤樣，但還挺有意思的。
雜亂的人羣讓他也看不清哪些可能是他剛剛結識的那些人。
對面的女生對他挺有好感——起碼對一個男的很好奇，就能說明很大一部分問題了。
只是他表現得有些不近人情，虛頭巴腦。
也是無奈——因爲他心裡還住著其他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