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老遠天青就聞見濃濃的血腥味，那是混雜著獸類皮毛和糞便的人獸血液氣味。天青忍不住作嘔，那氣味重的讓她有些難以呼吸。

“怎麼了？”葉故衣一把扶住天青。天青擡手拂開葉故衣的手，繼續前進，眉頭皺的能夾死幾隻蚊子，“血腥味。太重。”

搓碎一把浮令，抹到鼻尖上，藥草的清香使天青稍微舒服了一些。

雪停了很久，站在小山坡下，天青他們驚駭的說不出話來。皮肉外翻的獸類的毛混雜著血液凍得僵直，像是各色的鋼針。人類的殘肢斷臂上有被野獸撕碎的痕跡，那血液還是鮮紅，卻不是新鮮的，那是因爲它剛從人獸的體內流出來便被凍成了血色冰珠。

死去的人們穿著破碎的繡有完整“路由”字樣的制服，想來他們是相當的重視“路由”這兩個字的。所以即使死去了，即使被野獸撕碎了身體，這兩個字卻還是不沾一滴血液的保存了下來。

想來是已經死去很久了，他們的手臉凍得發紫，脣色烏黑，像是被冰凍多年的殭屍。因著雪停了幾日，所以這些屍體就這樣暴露在雪面上，沒有被任何東西掩埋。推算著雪停的日子，他們死去已經有五六天了。

天青努力不讓自己痙攣，閉上眼睛，那情景卻是無孔不入，仍是使了命的鑽進她的腦海裡，還夾雜著一些其他的畫面。海妖城一地死去的獸類，靈城魔法師公會的廣場上冰封住的死了還面色鮮活的武者，日月城天家練武場上一地的屍體。

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天青本以爲她會害怕的顫抖，但事實上她最終卻是面無表情的接受了這一切。

伸手扒下一個和她身材差不多的人的衣服，毫不在意這衣服上的血漬，也不去管那鑽風的破洞，天青脫下外衣披上。

夏亞他們見此，也強忍著噁心，脫下幾個身材差不多的人的衣服穿上。雖說葉故衣現在是這羣人中唯一的“女子”，但也還是相當霸氣的揚手，將一件血衣披到了身上。倒也和了她現在這個御姐形象。

書院城裡氣氛詭異，見天青他們幾人都轉頭來看。大街小巷，除了常年在這裡經商的小販店員等，幾乎五分之四的人都是穿著各式學院制服的學生。天青拉過路邊一個小販，“請問‘路由’在哪？”

小販錯愕，周圍的人也都是奇怪的看著天青他們。既是路由學院的人，又爲何不知道學院的所在地？竟是還要他人指路。不過現在書院城內誰人不知路由學院已經被滅門。他們幾人現在出現豈不是自找苦吃？還特地穿上染血的路由制服。明擺著是要和乘風學院算賬來了。

只是他們再怎麼氣勢兇猛，就這幾個人又怎麼能和乘風學院對抗？

要知道乘風學院裡可是彙集了這書院城內的強者的百分之二十啊。

小販擡手指了一個方向，天青點頭謝過，很快就到了路由學院。

燙金的“路由學院”幾個字高懸在端坐著兩座威猛的石獅子府門的上頭。學院裡安靜的可怕，卻也沒有聞到什麼血腥味。天青松了一口氣，這樣看來這路由學院也不是被全滅了。應該還有活口。她在路上聽到的那些也並不是完全正確。

書院城乘風學院被神門艾溫控制，艾溫帶領乘風學院學生幾天前滅了書院第二路由學院，城外滿山的屍體不處理，就是爲了警告書院城內其他學院。

只是在這件事過後乘風學院不再動作。都是該吃飯的吃飯，該學習的學習，竟是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有幾個小規模的學院沉不住氣，已經主動上門歸順了神門。

路由學院裡面有一塊巨大的崖壁，崖壁上用手指摳出來的幾個大字蒼勁有力，令看的人內心震撼。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路我選你別管。”良守輕聲念出這行字。他活了這麼些年，雖是早就知道這路由學院，但真的看到這傳說中的路由崖壁和路由學院校訓，他還是震撼不已。

果然聽他人說的與自己見的感覺上相差甚遠。

走出路由學院還沒多久，天青便聽見有急促的腳步聲向他們靠近。那聲音節奏極快卻又步步有力，想來是找茬來的。

天青對著夏亞他們點點頭，夏亞他們皆是會意，拂衣襬，和天青一起就地坐在了結著薄薄冰層的街道上。

書院城裡的人都不再動作，只是保持著原先的動作看著閉著眼睛坐在路中央的天青他們。這時風的聲音就變得極大，那腳步聲也變得更加清晰。

艾溫看著面前的幾人，忍不住左右打量。這幾人長得俊美，身上氣勢也不同一般人，想來都是人中龍鳳。幾人像是以那個紅髮的男子爲首，閉著眼睛，氣勢沉穩，平靜的可怕。但他可是艾溫，又怎會被這幾個乳臭未乾的娃娃嚇到。

想通了，艾溫厲聲喝道，“沒想到路由的廢柴還有活的。你們幾個身上穿著的制服明顯是城外山頭上那些死人的。你們若不是路由學院的學生那就趕快脫了這制服，然後加入我們神門。”

“路由裡有一面崖壁。”天青拍拍衣服，站起來，眼睛卻仍是閉著。

夏亞仍是坐著，睜開眼睛接到，“那崖壁下有很多方形的石碑。”

“呵呵——”葉故衣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嘴裡不知何時又叼著根狗尾巴草，擼擼袖子就準備幹，脖子上的花球水紋浮動。天青給她的這個真是好用。她借海妖淚在這上面刻了洛神陣，因著有極寒冰晶的冰做催動，這洛神陣經海妖淚強化後再一次強化。

“石碑上有日期和姓名。我都一一看過了。是路由全院的師生的姓名及入學院時間。”良守拉下腰間小化的吞天鼎，放在手裡把玩。

“哎——”天青睜開眼睛，看著艾溫。

艾溫怒極，這幾人竟是不理會他說話，皆是自顧自的在那說著不著調的話，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裡。

“你們找死。”

“異世大陸丁申年冬。妖離天入學。”天青側身躲過艾溫打過來的一個綠色靈力化作的刀刃。雙方戰爭一觸即發，葉故衣跳居後方，洛神陣一出，巨大的水球浮起，瘋狂轉動。

“異世大陸丁申年冬。夏安入學。”手中銀月彎刀一出，月色的靈力附在刀刃上，夏亞迎上五六人。

艾溫先是一愣，然後笑得癲狂，“沒想到啊。沒想到。任我當初如何逼你。你都不願和我在一起。我以爲你不會喜歡上他人。竟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與他人生了兒子。哈哈哈哈哈——”

天青不知道這艾溫是做什麼打算，竟是甩手拂開與夏亞打鬥的幾人，和夏亞糾纏起來。

“你可知道你的父母死於誰手？”

一擊悶雷打在夏亞胸口，夏亞呼吸急促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這人，是他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