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秋在餘小萍門口守了幾天後, 事情終於有了變化。
這天剛下過小雨,地上還有些溼滑,不遠處一名壯漢染了頭黃毛, 兇神惡煞地走了過來, 紋滿虎型花紋的粗大臂膀對準餘小萍的大門就是一頓敲打。
“死婆娘你給我滾出來!”壯漢滿嘴髒話, 似要把這木門給敲穿的意味。
眼見木門連帶窗戶搖搖欲墜, 裡面的餘小萍終於有了動靜, 躲在門背後喊道,“什麼事。”
“我讓你給我開門沒聽到嗎,還是要我直接把門砸開!”
幾秒後, 門剛被打開一條縫,壯漢便推門而入, 站在門背後的餘小萍還沒來得及閃躲, 便被門給推倒在地上。
餘小萍顫顫巍巍站起身, 迎面捱了壯漢一拳。
“死婆娘,這個月的錢呢, 你藏哪兒去了!”
餘小萍捂著臉,“混蛋,老孃自己掙得錢就一定要給你嗎!”
壯漢揪住餘小萍衣領,“你再罵老子一句,信不信我真把你丟窯子裡去!”
餘小萍對準他的臉吐口唾沫, “你倒是送啊, 我現在這種生活跟在窯子裡有什麼區別!”
壯漢勃然大怒, 額頭青筋冒起, 把餘小萍按在門邊捏住她的嘴, 扇她耳光,“老子今天打死你。”
沈木秋和陳述衝進來, 拉開兩人。餘小萍雙眼迷離,有些站不穩,明顯被打懵了。
壯漢見沈木秋兩人,怒目瞪過去,“你們兩個是什麼鬼,給老子讓開!”
沈木秋卡住壯漢手臂讓陳述報警,壯漢一聽報警,冷笑道,“你們報啊,我看她敢不敢承認!”
躺陳述懷裡的餘小萍一個哆嗦,按住陳述的手,“不要報警。”
壯漢很是得意,神情悠哉沒有絲毫擔憂。餘小萍穩住身子,緊咬著下嘴脣到裡屋拿出個信封遞給壯漢。
壯漢一把奪過信封,打開數了數,“不錯嘛,再接再厲。”
壯漢拿著信封離開,餘小萍終於鬆開嘴脣,捂著臉坐在門檻上,一陣無言。
許久,從餘小萍捂緊的手臂間傳來悶聲,“我把戚笑晗的消息告訴你們,你們別再來了。”
沈木秋望著她,“我把錢轉給你。”
“不用了。”餘小萍擡頭,散亂的髮絲貼著臉龐,“戚笑晗她父親這幾年在商圈很有名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七風集團,就是他們家的。”
沈木秋愣了下,七風他當然聽過,可他從不知道戚笑晗家原來這麼有錢。
餘小萍點燃根菸,“那孩子我印象挺深的,很聰明,那時候還經常帶一個小男孩兒來我這兒照顧我生意。”
說到此,餘小萍忽然停住,側頭仔細打量番沈木秋,若有所思。半晌,她繼續說道,“不過,我勸你還是別找了,憑你,沒用的。”
餘小萍說完,吸完最後一口煙把菸蒂丟在門外,輕輕合上木門。
被留門外的沈木秋眼底燃起光亮,但又藏著隱隱不安。
“你去取點現金。”沈木秋望著緊閉的木門,只有下方有1釐米的縫隙,“取後再買個信封來。”
……
熬了幾天夜,陳述才把所有資料收集完畢遞到沈木秋面前。
而此刻沈木秋神色間也盡顯疲憊,坐在窗邊眺望窗外景色,眼裡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陳述頂著黑眼圈道,“沈大,七風集團的資料我已經盡我所能去查了,就這些了。”
沈木秋沒急著翻看資料,反而問了句,“最近尹花悅的事怎麼樣。”
“沈大,我專門抽空派人去注意了的,最近風向好像有些改變吧,但是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有些人信,有些人自然就不信。不過沈大,七風集團的戚記好像只有一個女兒。”
沈木秋雙眼終於有了波動,“誰?”
“戚念!就是那個最近很火的新人模特!但她……年紀才滿18。”
“戚念。”沈木秋眉頭微蹙,忽然想起之前尹花悅手機上的名字。
“沈大……我還有個驚人的發現,只不過不是很確定。”陳述快速從一堆資料裡翻出一張人物簡介來,“這個人吧,是七風集團的小股東,我原本沒想著查這些小股東的,不過這人前段時間鬧出過新聞,我就順著看了看,您看這人是不是跟尹小姐照片上那人很像?”
沈木秋一把奪過紙張,眉頭就沒鬆開過,“可以找到他嗎?”
“應該不難。”
……
正值午後,尹花悅站在一羣大老爺們兒面前,男人們踩著拖鞋,衣領隨意敞開,倒有股瀟灑之意。
爲首的黃毛看起也就20出頭,頭髮抹在後面,一身古銅色肌膚,倒有點兒肌肉,此刻叼了根草望著她,“你到底要做什麼呀!要做就快點兒,我們還得回去守店呢。”
“你們家老大不是說你們暫時歸我管麼。”尹花悅揚起下巴,站在階梯上俯視衆人,“你們老闆開的什麼店?”
“我爲什麼告訴你!”
“你們平時也是這樣反抗你們老大的?”尹花悅拿出手機,“要不別合作了,我給你們老大打電話讓你們回去吧。”
黃毛吐出草根,神情有些慌張,“你你你你別威脅我們啊!”
“威脅?不是你們不願意配合麼。”
眼見尹花悅已經點亮屏幕,黃毛趕趕緊伸手阻止,“姐,我叫你姐還不行嗎!我聽你的,聽你的!老大說了全聽你指揮不得反抗,所以,您別告訴他行不行啊。”
尹花悅細眉一挑,“那不行,總不能強迫別人幹事情吧。”
“尹小姐,尹姐!別啊——”
黃毛哭喪的臉惹得尹花悅忍不住側過臉偷笑,她強迫自己擺回正經臉色,“行吧,那帶我去看看你們家老闆的店。”
“您、您看哪一家啊?”
“還有很多家?”尹花悅稍有詫異,在她心中,霍巖就是個街頭混混,還很愛裝深沉的那一種,“就去最近的一家。”
最近的店鋪就在幾百米遠處,一大波流裡流氣的大老爺們兒圍著一個女生走在街邊的風景還是很具衝擊力的。路上行人紛紛注目,然後挪幾步讓出通道。
尹花悅接過小黃毛剛買來的水喝上一口,然後拋還給他。
“我不喝。”黃毛道。
“誰讓你喝了,幫我拿著。”
黃毛恨恨轉身,撇著嘴很是不滿。尹花悅自然看到了,停下腳步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你想幹嘛。”
“沒什麼,向你們老大推薦推薦你。”
“你!”黃毛嘴角下撇得更厲害,甚至還帶著點委屈,“我沒做錯什麼吧。”
“沒啊,只是問你名字,你話那麼多幹嘛,你說不說。”
“我、我叫黃流。”
“黃牛?”尹花悅嘴角染上笑意。
黃流見她這樣,火氣一下子冒上來,“流不是牛。”
“你再說一遍?不聽著一樣嗎。”
“你!我l、n不分不行嗎。”黃流氣沖沖地走到邊上去,是連看都不想看尹花悅一眼。
尹花悅聳聳肩,靠過去,“黃流,還有多久啊,你說幾百米,這都走多久了啊。”
黃流不耐煩應道,“快了快了。”
衆人又走了幾十米,拐個彎,面前是一長排用石塊堆砌而成的圍牆。羅漢松的枝葉掛在牆頭,從門口一路延伸到達的盡頭,是一座兩層日式建築。瓦片整齊排布,整體簡潔內斂又不失風度。
“這裡?”尹花悅望著這典雅幽靜的院落,再看看身後人,“這就是你們所說要守的店,看來你們老大深藏不露啊。”
尹花悅跟自家人似的走了進去,身穿和服的女服務員腳步輕巧,穿梭在過道里,一間間小隔間被竹簾擋著,只看得到裡面隱隱約約有人影晃動。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打雜?”
“誰打雜了!”小黃毛擼起袖子,手臂上零零散散有幾處燙傷,“我們都是店裡的廚師。”
“廚師?就你們這幅打扮?”要說保安還差不多點。
“我們怎麼了,我們之所以看起來這樣,是、是因爲之前在酒吧那些地方打雜,還有……很多人以前是真的混混。”
尹花悅撩開其中一隔間的簾子,坐下來,然後示意黃流也坐下。
黃流磨磨蹭蹭半天才坐在尹花悅對面,手腳動個不停,一直也沒對上尹花悅的眼睛。
“你們霍老大就是做這生意的?”
“你別瞧不起,我們霍老大可是開了好多家連鎖店了。”
“那他——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們老大當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最好的,他憑什麼?”
黃流一拍桌子,很是不滿,“我們老大怎麼不是這世界最好的人了,想當初,我們這兒好多夥計以前都是在小角落裡混日子的,但自從老大買下那些片區修建日料店,也沒趕走我們,反而是讓我們去學習廚藝。”
“看來你們老大對你們是很好,那你們老大現在身邊,有女人嗎?”
“想幹嘛!我告訴你,我們老大心繫慧銀嫂子,是不可能跟你有什麼關係的。”
“嫂子?他真對吳慧銀那麼上心?”
“那是當然,慧銀嫂子一直不知道,我們老大這幾年時時刻刻都在找她,奔波累趴時,嘴裡唸的都是慧銀嫂子的名字,這樣的老大身邊怎麼可能容得下其他女人,請你不要侮辱我們老大對慧銀嫂子的心意!”
“哎,你說的連我都感動了呢。”
“尹小姐!我知道你對我們家老大不滿意,但我們老大會證明他的心意的,倒是尹小姐你千萬別挑撥我們老大和慧銀嫂子之間的關係!”
尹花悅樂呵一聲,“那就看你的表現了,這店鋪最好的包廂,今天我就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