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到最後一次彩排,所有人一早就在音樂廳候著,各自守在相應崗位,調試檢查。隨著午後到來,已有不少事業有成的前輩提前趕到。
忙碌到三四點,指導老師纔想起幫忙點了外賣,所有人輪流到音樂廳門口領盒飯,吃完再回來,就差不多可以上妝了。
衛心怡看準後勤同學吃飯時間,主動上前幫忙看守。廳內幾十排座椅,此時坐了近一半。她將U盤插入電腦,原本舞臺上單調的屏幕背景被尹花悅的照片所代替。
照片不算清晰,但鏡頭放得很近。畫面裡,尹花悅跟一箇中年油膩男人拉著手。跳轉到下一張,甚至還有男人微微側身背對鏡頭和女人接吻的照片,照片只截取到肩部,雖看不完女人的臉,但從女人的髮型還有頸部微微露出的衣領不難看出,就是上張圖中的尹花悅。
全場人注目驚歎,因爲此刻尹花悅就站在臺上對稿。衆人一比較,自然不難看出,這主持人就是照片上的女孩,畢竟這顏值,就算再模糊的照片也蓋不住。
尹花悅被旁邊的男生用胳膊肘戳了戳,回頭看向畫面時,瞳孔猛地張大,一絲陰戾從眼底劃過。
這些照片故意截取得近,就是爲了掩蓋爭執,假裝兩人很曖昧,同時也方便P圖。
照片很快便被紅色背景圖蓋住,但卻蓋不住在場所有人目睹了照片的事實。
冷汗從額頭冒出,尹花悅脣色蒼白,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審視打探,還有□□裸的厭惡。
她強裝鎮定下臺,旁邊認識的人都是一臉不可置信,她不自覺地嚥了口唾沫,拿上包快速向廁所走去。關上廁所門的一瞬間,噁心的感覺瞬間涌上,腸胃猛烈翻騰,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
她顫抖著手摸進包中,手一軟,藥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模糊,她用盡全力趴在地上撿起那板藥,胡亂取下幾顆全部塞進嘴裡。
嘴裡的乾澀讓藥卡在喉嚨,她爬起身踉蹌走到洗手檯,打開龍頭雙手捧水往嘴裡灌。冰冷的水沾滿整張臉,還順著手臂下滑,打溼衣服。
令人窒息的涼意卡得人喘不過氣,門口傳來動靜,她努力撐在臺面,轉身又回到狹窄的廁所單間,手慌亂摸上門鎖。
門鎖快卡上的一瞬間,一股力猛地推過來,尹花悅一驚,顫抖的雙手快速捂在頭頂,蹲在地上。等了一會兒,她只感覺有人往自己的頭頂蓋了什麼東西,緊接著一隻手探過來。
“別碰我!”尹花悅把頭頂的衣服擋在眼前,視野漆黑一片,全身哆嗦不停,“滾開,滾開!”
她揮舞雙手,也不知道自己打到什麼東西。
“尹花悅。”
低沉的男聲此刻在她耳中,卻像是陰曹地府的鬼來找她討債的。
眼淚橫滿整張臉,她掙脫開抓著自己的手,猛烈搖頭,嘴裡只知道唸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辦法……”
上一秒還瑟瑟發抖的尹花悅下一秒神情卻又忽然變了,陰森的笑容掛在滿是淚痕的臉上。
“尹花悅。”語氣溫柔了些。
可尹花悅還是全身抗拒,眼裡的警惕和恐懼不減絲毫。
沈木秋面向陳述問道,“有沒有人少的側門或後門。”
陳述被尹花悅的反常驚得愣在原地,這才收回快掉落的下巴,趕忙溜出廁所查看一番。幾分鐘後,他回來指著一方,“那邊、那邊有個小門,可以出去。”
不顧尹花悅激烈地反抗,沈木秋用衣服將她的臉捂得嚴實,強制性抱起她,和陳述快速通過小門走出音樂廳。
好在音樂廳離停車場不遠,沈木秋把尹花悅扔上車,按住她要卡上他脖子的雙手。語氣稍有些嚴肅,“尹花悅你冷靜點。”
尹花悅停住動作,就在人以爲她恢復正常時,她卻又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縮成一團。
“沈大……”陳述看著沈木秋手臂上的抓痕,“你沒事吧。”
“沒事,去醫院。”
沈木秋拿出尹花悅手機,指紋解鎖後,卻詫異地發覺尹花悅的電話簿裡沒有父母相關的字眼。他繼續往下翻,在翻到Q開頭姓戚的名字時短暫停了一下,便繼續下滑,直到看到吳慧銀的名字,點擊撥通。
……
沈木秋把尹花悅送到醫院時,吳慧銀也差不多趕來,跑得滿頭大汗。
“沈先生,花悅沒事吧。”吳慧銀看著窗內被醫生強硬壓制住的尹花悅,眼眶不自覺開始泛紅。
“要通知她家人嗎。”沈木秋提道。
吳慧銀臉色一變,有些遮遮掩掩,“還是再看看吧,如果情況特別嚴重,再通知吧。”
話音剛落,沈木秋懷裡尹花悅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電顯示是“戚念”,他猶豫幾秒,還是接通,剛接上,對面就冷冷來了句,“你跑哪兒去了。”
沈木秋回道,“我不是手機主人,請問你找尹花悅有什麼事嗎?”
“你是誰?”對方似乎有些警惕。
“她老闆。”
“她人呢?”
“在醫院。”
“醫院?”
吳慧銀聽不下去,趕緊拿過電話給戚念解釋了通,“花悅她現在狀態不好,但應該沒有大問題,你不用擔心了。”
吳慧銀扣上電話,對沈木秋道,“這裡我來守就好了,沈先生您去忙您的事吧。”
“恩。”沈木秋望著裡面漸漸陷入沉睡的尹花悅,不知爲何,心有些異樣。尤其是在回想到她縮成一團發抖的模樣,弱小無助的臉上滿是淚痕,像極了曾經的他。
他緩緩撫上自己的心臟,有一絲疼痛快速劃過,他急忙收回視線,叫上陳述,兩人一起離開醫院回到T大。
此刻的T大亂了套,作爲校園形象大使出了這種醜聞,而且還是主持人,晚會能不能順利進行都是個問題。
“怎麼辦啊,主持人不見了。”
戚念剛從廁所打完電話回來,眉頭就沒舒展過,她看著慌亂的學生,說道,“我替她主持。”
“小念學妹,可以嗎,尹花悅她負責的內容挺多的,你……”
“我可以,畢竟經常排練,對她的內容還算熟悉,而且現在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了吧。”
衆人露出感激的眼神,這纔剛鬆了口氣,嘴裡又開始八卦起來。
“你說尹花悅真的是那種人?完全看不出來呀。”
“平時看她溫溫柔柔的,以爲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沒想到原來都是裝的,噫——想到那個肥肥的中年男人,就好惡心啊,給我100萬我都不願意。”
說閒話的人越來越多。
這時衛心怡也參加進來,“我跟你們說,她就是裝的,之前我都看見她腰這裡有一大片紋身呢,而且她私底下性格根本就不是這樣。”
衆人討論得熱火朝天,而一邊戚念臉色卻越來越冷,眉毛上都像要凍出冰渣來。
她猛地一掌拍在幾人身後的牆,談論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根本沒有必要靠這種事賺錢。”
衛心怡回神笑道,“學妹,你剛來,可能不知道她的性格和人品,她這種人,爲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戚念冷冷望著她,“照片是你放的吧,我剛剛看到你從後面出來了。”
衛心怡笑容僵住,“我只是路過而已。”
“你敢把完整的照片發出來嗎?”戚念步步緊逼,“爲什麼只截取近照?”
衛心怡推開戚念,說了句“你有病吧”轉身溜了。
身旁朋友拉住戚念,好奇她怎麼突然這麼急躁。
戚念掙脫開他們的手,一個人默默走到角落。
“尹花悅……”她念道,眼裡的情緒道不明是厭惡還是心疼,她是恨她,恨到骨髓的那種,可每次回想,卻又不全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