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選擇相信,他不會欺騙她。
……★……★……
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深夜。
他躺在白色病牀上,身體象散了架一樣的疼痛,受傷的右腳已經接受了鋼釘固定骨架手術,整隻腳,包得象棕子一樣,就連額頭也被紗布重重包圍到與木乃伊沒有區(qū)別。
他有點好笑,但是一想到她當時擦也擦不掉的眼淚,他沒有辦法不妥協(xié),就隨醫(yī)生們折騰了。
只是此刻,疼痛並沒有影響他的心情,他反而象個沉浸在▼萬▼書▼吧,w£≡nshub↓√om幸福裡的男人,脣角的弧度一直上揚著,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一直看著趴在他的病牀邊,那張沉睡的小臉。
他記得,他被推進手術室時,醫(yī)生讓她簽字時,她雙手不住顫抖,一直問著醫(yī)生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她當時驚慌不已的樣子,他永遠都會記的。
在手術室裡,他很平靜,因爲他知道,她一直在外面,就和此刻一樣,他明白,她不會離開他,會一直守在他的身旁。
忍著痛,他移動了一點點自己的身子,斜著臉,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她的整張小臉。
好象,突然,怎麼也看不夠她一樣。
她一定累壞了吧?一個晚上都跑來跑去,她一直在照顧他,纔會在深夜,終於忍不住打了盹?!
只是,爲什麼,睡夢中,她的眼睛即使緊閉著,依然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
扭得他的心,很疼。
他再仔細看,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有點不自然的潮紅。
心一驚,他又忍著拉扯引來的巨痛,手指一點一點觸向她,終於,指腹碰到了她的額頭。
那裡,好象有點微燙。
“茗茗!”他喊她。
淺睡的她,馬上驚醒。
“樑,你醒了?你要什麼?開水?還是餓了?”她忙不遞的問。
“過來,讓我摸一下你的額頭!”他朝她招手。
她急忙移近他。
大掌摸向她的額頭,那裡,果然有一點點溫度,應該是在沙灘時凍病了。
他的臉發(fā)沉了一下。
“去讓醫(yī)生給你開點藥,然後回家好好休息一下,這裡請個看護照料我,就可以了!”
她一直搖頭。
“別不乖!”對她,他已經習慣了主導。
“樑,我能照顧自己,藥早就找醫(yī)生開了,我也已經吃了二回了,我想照顧你,所以我會先照顧好我自己。”
他有點驚訝,她吃過藥了?以前,她每次生病,總是賴著不吃藥。突然,他覺得他的小妻子有點長大了。
“那,躺到牀上來。”
幸好,他住的是VIP病房,病牀雖然不大,但是勉強躺下兩個人,還是可以的。
她點頭,乖巧的爬上了病牀,小心翼翼的移到他身邊,整個過程細心到沒有碰觸到他的任何傷口。
他伸手,摟緊她,一點也不怕會弄疼自己的傷口。
她的身子軟軟的,軟到象團棉花糖那麼柔軟、美好,就是這團棉花糖,將他的心窩填得滿滿的。
“頭還痛不痛?有沒有發(fā)昏?有沒有噁心?”她擔憂的問。
醫(yī)生說,今晚還得觀察一下,如果出現(xiàn)了不好的癥狀,可能是腦震盪。
他的脣角抿得更深了。
“好象有點,頭很昏,很痛,也噁心!對了,你是誰?我老婆嗎?”非常憋腳的玩笑,“我是不是失憶了?”他在逗她玩。
但是,她一點也笑出不出來。
“別鬧了。”她沒有心情和他開玩笑。
擡起她的下巴,果然,又見到她低垂的眼斂下,隱藏的淚珠。
他嘆口氣,“小朋友,我喜歡你笑。”不喜歡她的眼淚。
現(xiàn)在,讓她怎麼笑得出來?
光看到他手臂上那一片又一片觸目心驚的血淤,她心疼到連脣角都無法牽動。
“姚律師說,律協(xié)會已經打過電話,請你不要再跟這個官司,不要讓他們爲難,更不要讓所裡爲難。”這是剛纔她電話請假時,剛聽到的消息。
連律協(xié)會都出面了,對方的勢力,真的太強大。
“他們怎麼說,再查下去,吊銷牌照?或者不給年檢?”樑梓析冷哼。
好心情,徹底被破壞。
“你還想查下去?”她心慌的擡眸。
“我的字典裡,沒有‘妥協(xié)’兩個字!”他的目光迸發(fā)著寒光。
如果樑梓析這麼容易妥協(xié),他也不會在律師界打下一片江山!一年他納多少稅?他就不信律協(xié)會真的敢吊銷他的執(zhí)照!
“樑梓析!不要、我求你,不要!”她揪著他的病服,眼淚象掉了線的珍珠一樣,顆顆滾落。
她言語裡的哀慟,令他怔住。
“別哭、別哭……”他徹底慌了,笨拙的擦著她的眼淚。
可是,一顆又一顆,他才一擦淨,又有新的滴下來。
他的小妻子,總是開開心心的模樣,認識她這麼久,他第一次見到她流這麼多的眼淚。
“你想要什麼?我都找過來給你,只要你不哭!”他病殘的右腿不能動,連健康的手臂也慌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對她,他不是一向很自信能掌控?爲什麼現(xiàn)在,他慌成這樣?
“抱我。”她提出自己第一個要求。
他急忙抱住她,身體的扯痛,早已經比不上心房的揪痛。
她枕靠在他的肩膀,密密實實的環(huán)著他,此刻才由地獄重返人間的真實感。
他沒事,他還活著。
她放聲大哭。
情緒,終於找到了發(fā)泄口。
“求你、不要再接那個官司了!我真的、真的很怕失去你!”
“求你……”
“你要出事了,你讓我怎麼活?”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真好怕、好怕……”
“求你,不要再固執(zhí)了……”
她伏在他的肩頭,就這樣,一邊大哭,一邊一點一滴的說出自己的心事,自己的恐懼。
他按著她的頭,輕撫她的短髮,徹底無語。
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他讓她不安,讓她害怕了。
情不自禁,他摟緊她。
該怎麼辦?
“你說過,我們還要生小孩,你說過,我們老了,還要一起逛公園!你不可以騙我……”她還一直在哭。
這樣柔弱的她,他從來沒見過。
心房,大亂。
他不想,也不能繼續(xù)讓她再哭。
但是,姜瑜心,怎麼辦?他已經答應她……
她的眼淚,浸溼了他整個肩頭。
“別哭了,只要你不哭,我什麼都答應你!”他痛下決心。
“真的?”她擡起了眸,不敢置信,他那麼好說話。
“真的!”他淺淺的笑。
“不接那個女人的官司了?”她再次確認。
“恩。”他點頭。
含著淚,她的笑容一點一點在綻放,是真的嗎?
她幾乎不敢相信。
“樑,我愛你。”
再次擁抱住他。
她再次選擇相信,他不會欺騙她。
他的脣邊,有很淺很淺的笑容。
突然覺得,她的快樂,比什麼都重要。
而他在病房的小客廳裡開了一個小型會議。
對組員們,正式宣佈,放棄姜瑜心的案件。
“稅務和律協(xié)紀律委員會近段時間,都對我們虎視眈眈,太好了,我們真的很怕會出事!”
“而且,大老闆昨天也開過會議,強行中止我們這組代理這個案子!”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只除了,一名穿著灰色套裝,非常幹練的一名女律師,始終沉默著。
她是Emily,也是他所有助理中,最資深,最有能力的一員,“是的,合夥人之間承擔連帶責任。”他對大老闆的行爲,表示理解。
“在此,我宣佈這個事件,就此告一結束。”最後,他宣佈會議結束。
裡間的病房臥室裡,她的心,終於如大石落地。
結束了,結束了!
她雙手撫在胸口,脣邊的笑容,越來越深。
終於,她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膽了!
門口,終於沒有了任何聲響。
她開門,走了過去,蹲在他的腳邊,靜靜的靠在他沒有受傷的左腿上。
“謝謝……”她感動到幾乎哽咽。
坐在輪椅上的他,安撫的撫摩著她的短髮。
他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只是至少,他想保住她的笑容。
“去給我買早餐吧,我餓了!”他溫柔的低頭叮囑她。
“恩。”她急忙點頭。
“豆?jié){?油條?不不!我還是去買點骨頭湯粥給你喝!”話音還沒落,她已經跑遠了,生怕一個落後,會餓壞他。
看著她消失的背影,他溫柔的笑容慢慢收斂。
對不起。
他再次欺騙了她。
面無表情的,他取出手機,撥通一串熟悉的號碼:
“emily,一切調查照常!老虎鬆懈時,纔是引他出洞,最好的時機!”他的目光,沉晦無比。
對於這個案子,他已經有整盤計劃。
現(xiàn)在,時機剛剛好。
他不需要很多幫手,只要非常信任的一人,就夠!
“樑律師,我知道你不會令我失望。”電話那頭,跟著他多年的助理,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