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燈點亮,小笨就馬上奔入了他的懷裡,盡情的撒嬌。
“怎麼了,媽媽還沒回家?肚子很餓?”他疼愛的拍著小笨毛茸茸黃色的小頭顱,再次得到了委屈的“嗷嗷”聲。
今天,小笨的聲音好象有點奇怪,好象有點不舒服。
是餓壞了?
他急忙放下小狗,細心的用量杯量好狗糧的份量,一咖啡杯大小份量的狗糧,放到小笨面前。
他掃了一眼牆角,早上她居然用一個大碗,胡亂的裝著狗糧,根本沒有好好分配一下,就這樣擱在牆角。
她這樣,會把小狗一下子撐著,又一下子餓著,對小笨的腸胃很傷!
象這會兒,小笨明明看起來很餓,但是好象對食物都一副無法下嚥的模樣。
他摸了一下小笨的肚子,摸到那些咯手的骨頭,眉頭蹙得象打了結一樣。
以前硬要讓小笨歸她管理的人是誰?現在把小笨養得瘦了多少斤的人,又是誰?!
他不得不承認,家務活上,他的小妻子粗心得並不是一條神經而已。
抱著小笨,他窩入沙發。
客廳的鏡子,映照著一人一狗,如此寂寞。
他舉高小笨,好仔細,好仔細的端詳著小笨可愛的眉目。
好象、好象。
但是。
不是它,不是它……
小笨和小狼長得再象也不是它。
小狼死了,就如同他,傷痕刻劃得再深,初戀還是已經埋在時光裡腐朽。
1993年。
“姜瑜心,你在看什麼?”眼前的女孩,急忙將手裡的食品藏在身後,踞傲著下巴,一開口,嘴巴就很毒辣,“我在看這條醜狗死了沒有!”
順著她的目光,他望了過去,只是一隻剛剛出生,卻被人遺棄在校園門口的小黃土狗。
“它應該喝牛奶,而不是吃麪包。”他沒發現自己的目光放得好柔好柔。
聽到他的話,她懊惱的神情,居然在驕傲的臉上一閃而過。
“班長,你是不是很會養狗?”她的眼神很奇怪。
不是很會,但也養過。他笑了一下,回答,“以前在鄉下的時候,養過幾只。”
他才一答完,姜瑜心好象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突然,她蹲下,將地上的紙箱抱起,他還來不及反應就猛然塞到他懷裡,“養活它!”語氣,就象命令。
說完,她轉身就跑。
他被嚇得,幾秒之後纔回過神來。
“喂,姜瑜心,你回來!”他急了,他只是一個父母不在身邊的學生,而且他的家庭環境並不好。
終於,抱著小狗,他狼狽的追上了她。
“你爲什麼不自己抱回家養?”她適合養活小狗的“先天條件”比他好太多。
“我問過媽媽了,她不許!”她的頭,低了下來,望著遠方的漂亮雙眸,平靜一片,“她說要養,也不是養這種下等的狗。”
他梗住。
“冬天要來了,不帶它回家的話,它會凍死的。”
見他還在猶豫,突然,“班長,算我求你,好不好?”
他想不到,象姜瑜心這樣的女孩會爲了一隻小黃狗,而哀求他……
……
“小狼死了。”他怔怔的重複。
十幾年了,他親眼目睹小狼由幼年走向壯年,再走向衰竭。
小笨是小狼所有生育下的孩子中,最象它的一隻,所以,鬼使神差下,他留下了它。
他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我帶你去看醫生。”他將小笨放在沙發上,準備重新穿好外套。
重新抱起小笨時,客廳的電話,剛好響起。
“你好。”他沉聲接起電話。
“你好,這裡是XX公安局,請問,安子茗小姐是你的家人嗎?”電話那頭,傳來嚴肅萬分的聲音。
茗茗?怎麼會是公安局來電話?
一向處事不驚的他,心臟緊張得收縮成了一團。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他連忙追問,“警官,她出什麼事了?”
千萬、千萬,不能有事情!
“羣毆,涉嫌故意傷害罪。”兩個罪名,從警察口裡冰冷的吐了出來。
他一驚。
直覺得覺得不可能!
匆匆趕到公安局時,一路上,他焦急的連冷汗也出來了。
一路上,他都在拼命的安慰自己,肯定是誤會!
是不是她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了歹徒,對方想對她不軌,所以出於自衛,她才?……
“茗茗,出了什麼事?”
一趕到,他就看見自己的小妻子抱著膝蓋,害怕的縮在公安局的冰冷長椅上。
她擡眸,看了看他,眼框紅了一下,卻默默的垂下了眼斂。
因爲這樣他沒見過的安安靜靜又委屈的神情,讓他的心臟完全扭成一團。
“你別急,你告訴我,別人是怎麼欺負你的?”他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但是,他有股想殺了試圖欺負她的“惡人”的衝動。
她張口、閉口,完全發不出聲音。
倒是旁邊的警官冷聲,嗤笑了出來,“先生,你是不是應該首先關心一下,被你老婆‘欺負’,用啤酒瓶打破頭的被害人,有沒有腦震盪的危險?!”
他怔了一下。
被你老婆“欺負”?
他呆呆的轉頭,望向用厚厚的紗布纏繞著整個後腦袋,包紮、受傷程度之誇張,露出兩隻噴火一樣的雙目,可笑到就象科學怪人一樣的“被害人”。
此時,“被害人”見來了家屬,心情激動、咬牙切齒、一臉猙獰的指著縮著肩膀,明顯被嚇傻了的她,在空中作勢拳打腳踢般的嘶吼,“你個瘋婆娘,我一定告到你吃牢飯爲止!”
她被嚇得,又縮了一下肩膀。
“先生,在事情未明朗前,憑你的態度,我也可以告你恐嚇!”他擋在小妻子面前,銳利的目光掃向對方,強悍護衛的姿態令手指依然維持著“橫”這個動作的“被害人”僵住了。
他坐下,摟住她的肩膀,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裡,將被嚇得發抖的她,小小身體摟入懷裡,淡淡的對警察說,“你們可以問話了。”
警察也被搞得很尷尬,咳了一下喉嚨,裝作威嚴的開始兇惡的拍桌子,“安子茗小姐,你現在開始老實交代,你有多少同夥?請你老實的給我將同夥的名字一一交代!”
她咬著脣,顫抖的更加厲害了,但是卻說,“沒有……”
“還不承認!”
“乓”警察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她被驚嚇得差點跳起來。
“你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那些人!據我多年的辦案經驗,那些惹事的人,根本就是你帶過去的!”
“別怕。”他安撫的溫柔撫摩著她受驚嚇的背部,大掌的動作輕柔無比,鏡片下的目光卻犀利萬分,“請問警察先生,什麼叫‘據多年的辦案經驗’,什麼叫‘根本’?請注意你的措辭與詢問的語氣!不然,我可以告你惡意引導!”
警察“剛正不阿”的臉,被他犀利的用詞,一堵,竟暫時忘了發作。
“這位先生,我們警察辦案,請你不要插手!”警察不悅的瞇著眼睛警告。
“我是一名律師,我有權利代替我的當事人安子茗小姐回答一切問題,以及對問供過程中,出現的一切不合理情況,提出抗議!”
“原來是律師……”警察的嘴巴張大了一下,有點意外。
“還有,在你們問詢前,我能確定一下被害人有沒有經過權威部門的傷害等級評定?請出示一下評定書!”他酷冷的反客爲主的逼問。
不僅警察,連“被害人”都被梗的無語了。
警察尷尬的咳了好幾聲,明顯語氣好轉,“這位先生,你可能不太清楚當時的情況,被害人被送來的時候,整個頭部都是血,你的妻子手裡還緊緊捏著半個啤酒瓶身……而且,她也已經承認是自己攻擊對方……”
他打斷警察的話,“我只知道,我的妻子連90斤都不到,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攻擊起碼有140斤重的男人!”
突然,他的衣袖,好小心翼翼又不安的被拉扯了幾下,他一低頭,看見小妻子不容錯認,好心虛的表情。
他太認識這樣的表情,每次安子茗一做錯事,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的心一涼。
真的是他的小妻子主動去攻擊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