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川。”“陸隊。”就在陸洋川覺得心力交瘁的時候，王隊長跟徐廣圖也來到醫院，走進了病房。

“王隊，廣圖，你們怎麼來了？”如夢方醒的陸洋川對著兩個人問出了一個根本不算問題的問題——楊鑫是緝毒大隊的一份子，這次也算是因公受傷。於情於理，王隊長跟徐廣圖也都是應該來看看的。

“嗯，韓莘的審訊結束了。我們來看看楊鑫的情況怎麼樣了。”由於也很擔心楊鑫的狀況，王隊長倒是沒覺得有什麼，耐心地解釋到。

而就在王隊長話音剛落的時候，楊鑫身邊的醫用心電監護儀上顯示的心跳頻率就出現了短暫的加快現象。雖然只是一瞬間又恢復了正常，但爲了保險起見，陸洋川還是連忙找來了章醫生。

經過一番仔細觀察之後，章醫生對著三個人問道：“你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話刺激到她了？”

聽了章醫生的話，三個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陸洋川迫不及待地問道：“章醫生，您就直說了吧。剛纔是怎麼回事啊？那樣是好現象吧。”雖然是問句，陸洋川卻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來的。因爲他一點都不希望聽到比眼下還要糟糕的結果。

“可以這麼說。”章醫生也的確沒有讓衆人失望，給出了一個算是眼下最好的消息。而且醫者父母心，對於楊鑫出現的這一個轉機，他表現得很開心地繼續說道：

“事實上，楊鑫現在雖然處於昏迷的狀態，但是意識層對外界的感知還是存在的。雖然給她進行搶救的時候發現她沒有求生意志，但是剛纔她的心跳頻率加快，很有可能是你們說了什麼足以讓她激動的話。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一般都會建議你們繼續聊她在乎的話題。最好能讓跟這些話題相關的人在她身邊親口說。這樣起到的效果會更好。”

章醫生不知道的是，他的這番話卻讓另外三個人感到爲難了。就王隊長來說，雖然剛纔沒有理解張醫生的意思，這一下也反應過來了。他跟徐廣圖從進病房到現在總共就說了兩句話，能刺激到楊鑫的除了有關韓莘的那句根本不可能是其他的。

可是韓莘雖然是主動跟警方合作的，將來到了法庭上也的確可以以有立功表現而獲得相應程度上的輕判。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仍然還是在押的重刑犯，怎麼可能出現在醫院呢？

萬一見到楊鑫之後，韓莘忽然改變主意，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不管是對這次的案子還是對那個販毒集團的剿滅都存在很多的隱患。但是章醫生的話又確切地表明瞭，現在

只有韓莘纔有可能喚醒楊鑫。這下可真的是難辦了。

對於徐廣圖而言，陸洋川對楊鑫的心思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在之前，陸洋川在他的心目中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是一個寧願流血也絕不會流一滴眼淚的人。

但是這段時間下來，他才發現自己以往對這位陸隊長的瞭解實在是不夠全面。陸洋川對楊鑫的種種都讓他對“鐵漢柔情”這四個字有了更深刻更全面的瞭解。這下，親耳聽到楊鑫心裡裝的另有其人，他不由得有些擔心起那個看上去無堅不摧、一直被自己視爲救命恩人和大哥的男人來。

至於陸洋川，心裡就更加是五味雜陳了。本來，關於韓莘的背叛是楊鑫沒有求生意志的原因這件事只是他的猜測而已，這下經過章醫生的提醒，就成了千真萬確的事實了。楊鑫還沒有醒，也沒有親口說出自己的選擇，結局卻已經註定了。

雖然輸給那樣一個人很不甘心很不服氣，但是陸洋川答應過自己，只要楊鑫可以好起來，無論她的選擇是誰，他都會接受。於是他對著王隊長提出了一個請求：

“王隊，我知道這樣做不符合規矩，但是眼下楊鑫危在旦夕。事急從權，我想跟您申請把韓莘帶到醫院來。我保證會看好他，絕不會出現意外。”

原本王隊長在各種權衡之下已經開始偏向於採納章醫生的建議了，這下聽到陸洋川信誓旦旦的保證，也就下定了決心，點頭同意了他的請求。這份同意裡，除了對楊鑫的關愛，還有著對這位並肩作戰了十年的好兄弟的信任。

“謝謝你，王隊。”陸洋川滿心感激地對王隊長笑著道了謝，繼而轉向望著躺在病牀上的楊鑫，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楊鑫，希望韓莘的到來真的可以解開你的心結。希望你可以很快就醒過來。我等你！

第二天，在一系列手續辦妥之後，身心都已經疲憊不堪的韓莘來到楊鑫的身邊。在此之前，知道她是因爲自己而不願再活下去，韓莘除了震驚，內心的自責跟悔恨也讓他徹夜難眠了。

曾經，韓莘以爲只要自己願意放手，就可以讓心愛的人獲得更好的幸福。而只要她的未來足夠好，再痛再不捨得他都會心甘如怡地祝福。

然而，有太多的事情不在韓莘的預料之中。比如楊鑫那麼快就知道了他是誰；比如她爲他擋下子彈；比如她的心裡還是放不下他，甚至，以爲他已經背叛了屬於他們的所有的時候，連活下去的意願都沒有了。即便是陸洋川不說，在知道了這些之後，他也會想法設法地來見她——

他要親口告訴他，無論是身爲陸梓允的從前，亦或是以韓莘的身份跟她相處的這段時間，點點滴滴，他都從來就沒有忘記過；

他要親口告訴她，如果自己的生命裡不曾有她出現過，即便是一帆風順前途似錦的，也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從來就沒有恨過，沒有怨過。他難受的從來就只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光太過短暫；

他還想告訴她，只要她願意，他會好好地完成接下來跟警方的配合，爭取最大程度的從寬量刑，早日回到她的身邊。只要她不嫌棄，他願意跟她組成一個小家庭，就像很多年前憧憬過的那樣，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平靜地過以後的日子。

在見到楊鑫之前，韓莘的心裡有千言萬語往外翻涌著，好像再不說出口整個人就會爆炸了一樣。但是此時此刻，近在咫尺地看著眼前的人，小心翼翼地握著她的手，附在自己的臉頰上，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爲不知道從何說起。

到了最後，淚腺就像是雨後溢滿了水的湖泊一樣，韓莘一開始的無聲淚流漸漸轉變成了泣不成聲的嗚咽。閉上眼睛，那些曾經的畫面就都一一浮現在眼前，卻是恍如隔世。

這樣的姿勢不知道維持了多久。忽然，一直被韓莘附在自己臉頰上的那隻手緩緩地、輕柔地爲他擦拭著眼淚。愣了片刻後，他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那抹再也熟悉不過的微笑。而韓莘並沒有想象之中的欣喜若狂或是喜極而泣。他只是那樣癡癡地望著，像是要將眼前人看穿一樣，目不轉睛地望著。而楊鑫雖然虛弱，卻也在用眼神告訴韓莘：他心裡的話，她都聽見了。

站在病房外的陸洋川隔著玻璃看著裡面的一切，昨天還存在的憤憤不平與不甘心早就無跡可尋了。在看過韓莘的審訊記錄之後，他也被深深地震撼和感動了——

原來，願意那樣爲楊鑫付出的人不止他一個。更重要的是，楊鑫心裡有的、用生命在愛的、甚至能夠成爲她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的，從來就只有韓莘。在這場沒有爭奪過的愛情之戰中，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成爲過她猶豫的原因。既然如此，又何必太過執著不願放手？

他陸洋川不是那麼沒有風度的人。其實好好想想，命運對他也不是太差，因爲楊鑫終於醒了過來。至少他的心願之一得到了滿足，他又怎麼能再過分奢求呢？

愛過，便是一種圓滿吧。這樣想著，靜靜地望著劫後餘生的那兩個人，陸洋川的臉上露出了釋然後的燦爛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