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洋川在審訊室裡接到的那個電話，是負責楊鑫這次受傷手術以及術後治療的章醫生打過來的。他說楊鑫的病情突然惡化，馬上就要進行手術搶救，叫陸洋川趕緊到醫院來一趟。

當陸洋川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已經結束了。躺在病牀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管子的楊鑫被衆人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而她的情況比起之前更加不容樂觀。因爲她不僅沒有甦醒過來，還要被轉到加護病房。

“陸隊長，”章醫生摘下口罩，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叫住了想要跟上去的陸洋川：“我們先去辦公室談一談楊鑫的情況吧。”

“好。”聽了章醫生的話，陸洋川倒也沒有拒絕。儘管他很想立刻就去楊鑫的身邊守著，但他也明白那樣恐怕起不到任何作用。事關楊鑫的生死，他無從拒絕。在依依不捨地望了一眼衆人離開的方向後，就點了點頭跟著章醫生進到了辦公室。

“章醫生，楊鑫怎麼會這樣？我離開的時候您不是說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沒有生命危險了嗎？”一進到辦公室，陸洋川就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了起來。

“你先坐，我慢慢跟你說。”章醫生在座位上坐下後，指著對面的一張椅子示意陸洋川稍安勿躁。雖然心急知道具體情況，但是眼下陸洋川還是聽話地照做了。

“本來是這樣。但是就在你走後不久，楊鑫突然出現心率變緩、血液傳導受阻的危急情況。”章醫生眉頭

緊皺了起來：“雖然及時進行了手術搶救，但是這次我不能保證她一定就可以醒過來。”

章醫生的那一番話對陸洋川來說，無疑就像死亡宣判一樣。因爲章醫生是這家醫院資歷最老醫術最厲害的大夫，他都沒有把握了，楊鑫的希望還能有多大？

但是，陸洋川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這樣的結果。想到章醫生剛剛說到的什麼“血液傳導受阻”，立刻起身捲起了衣袖，說道：“是不是輸血量不夠？要多少我都沒問題的。章醫生，您一定可以救回楊鑫的！”

最後的這句話，陸洋川既是說給章醫生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不到最後關頭，他不能絕望。

“陸隊長，你給的輸血量很充分了。關鍵是……哎！”章醫生搖著頭嘆了口氣後，終於說出了楊鑫這次病危的最主要原因：“楊鑫一點求生的意志都沒有。我們做醫生的能醫病，能做手術救命。可要是病人本身不肯合作，我們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不能做出任何保證了。”

陸洋川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結束跟章醫生的對話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他的辦公室，進而來到楊鑫所在的病房裡的。站在病牀邊，滿面倦容的他臉色更是陰沉。看著眼前的人，他感到好無奈。

陸洋川覺得，在這接二連三的意外中，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以前，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生生死死早就是他見慣了的場面，在死神面前無能爲力也是早就習慣

的感覺。儘管會因爲不該出現的死亡而惋惜、心痛甚至自責十幾年，但是現在這種無力的絕望感卻是前所未有。

明明自己離開醫院的時候，楊鑫已經得到了確切的診斷，沒有生命危險了。可是在這兩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裡，不但情況突然急轉直下，在剛纔他還得到了那個讓他震驚不已的消息——她竟然沒有求生意志，而且是一點都沒有。

陸洋川不明白，這麼多人都在等著她回來，都在想方設法地救她，爲什麼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她自己反倒是沒有了求生意志？

是因爲韓莘的背叛才這樣的嗎？一想到這就是楊鑫不肯再堅持下去的原因，陸洋川的心就會痛得像是被萬箭齊穿一樣。原來在她的心裡，所有的人竟然都比不上一個韓莘。自己的深情跟付出竟然在一個早就背叛過她的人面前，變得一點存在的價值都沒有了。如果這纔是他跟韓莘的一場賭局的話，他早就輸得毫無懸念，血本無歸了。

但是，陸洋川還是比誰都希望楊鑫可以平安無事。只要她可以醒過來，這些都無所謂。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救回她，才能再一次看到她睜開眼望著自己笑，不笑的話生氣皺眉也是好的。

無論楊鑫最後的選擇是誰，只要她醒過來，就好過現在像是一個無知無覺的人一樣安靜地躺在那裡。看得久了，想的時間長了，陸洋川覺得自己都快崩潰了。可是要他不去看不去想，他又做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