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原先聽得入神,恍惚間又覺得這人好像也沒那麼可惡,待後來聽到還是要讓自己輸?shù)粢粓觯湫Φ溃骸罢f到底你還是心存齷齪。我一輸,阿姆和卡特也未必能勝。我是一定會贏的。父親,這賊子滿口胡言,我發(fā)過誓要挖他雙眼的,看來就在今日了。”
諾底沒回應,反而問道:“輸一贏二,此話怎講?你又如何能斷定阿姆、卡特必贏而不是平負?”
姜翊紘成竹在胸,談笑間回道:“規(guī)則之一,可是二十五歲作爲界限?”
諾底:“衆(zhòng)所周知。”
姜翊紘問:“大首領可能親自下場找回場面?抑或我巴塔部可反悔十三年前之約定?”
諾底回道:“自然不能。當年有十部共同見證,若有一方違反,則羣起而攻之。”
姜翊紘又問:“規(guī)則之二,可是最終六人每人只有一戰(zhàn),平局則以上年勝出者勝之?”
戳到了痛點,諾底沒回應。
姜翊紘接著說道:“此規(guī)則爲殺人誅心之陽謀。每人只能一戰(zhàn),是爲平局斷了加比一場延時的後路。十個部落共同見證,裡面必有半數(shù)甚至多數(shù)以上與科帕部爲一丘之貉,必定有利益輸送或欲對我巴塔部落井下石之部。”
諾底神情一震,驚訝道:“除了辛達部與拖木部當年極力反對此規(guī)則,其餘六部都是極力贊成。只怪我豬油蒙心,信心十足也想獨佔礦脈,不料卻落入科帕部陰謀已久的圈套。”
姜翊紘淡淡一笑,自己斯坦福大學心理學的學位可不是白拿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十部共同參與,用膝蓋想都能想得到,沒利益輸送的話,豈不是閒的蛋疼。這點小事都猜不到的話,乾脆把頭撞牆上算了。
姜翊紘點了點頭,又問道:“規(guī)則之三,可是各自部落決出每個境界的優(yōu)秀人選,雙方捉對兩兩比試之後,以規(guī)則之二,三局兩勝者勝出?”
阿曼恨恨地插話道:“科帕部卑鄙無恥。”
姜翊紘嗯了一聲,分析了一下今天的見聞,表示認可:“篩選規(guī)則看似公平,實則科帕部陽謀之二。我巴塔部熱血兒女用心角力,阿姆更是以略低一轉的情況下險勝黃階九轉的族人,拔得黃階境界頭籌。”
“反觀科帕部,皆是鼠輩。帶來的二十幾個所謂的選手,比武臺上根本沒有用心對抗,實則爲掩蓋各境界內(nèi)定的選手蓄精養(yǎng)銳,以逸待勞。再者,科帕部三個人選,皆是刻意壓制多年不突破,無論平局勝局,礦脈的管轄權已然天定。”
“規(guī)則之四,可是勝出方方有提出終止或修訂約定之權利?”
“科帕部深諳其道,若是通過兩部混戰(zhàn)來決出各自三名選手,則科帕部暗箱操作的手法會失效。規(guī)則之三是直接將礦脈拱手讓與科帕部,規(guī)則之四則是將礦脈大概率掌握在手上。於巴塔部,實乃奇恥大辱啊。”
姜翊紘囉裡囉唆了一大堆話,不停地讚美巴塔部,而不斷地說科帕部卑鄙無恥,從心理學上來說,姜翊紘這是在進行心理暗示,從而激起巴塔部多年來委屈、不甘、憤怒等情緒,進而達到姜翊紘想要的心裡預期。
諾底終於動容,說道:“若先生能解開困局,小女必輸一場也得其所。”
姜翊紘舒了一口氣,阿曼丟人,丟的也是諾底的臉,既然其女丟面子的事都能接受,那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規(guī)則之中,遊離之外,下上上中中下。”姜翊紘伸出三個手指,然後又說道:“破局之法,在於規(guī)則之四。變革從今年起,若不公平,則我巴塔部悍然戰(zhàn)之。”
第二天。
巴塔部、科帕部、拖木部、雷部、索中部五部的首領齊聚主看臺。
諾底先是站起來,示意安靜。
科帕部的大首領沃多嘴角含笑,對旁邊另外幾部的大首領頻頻友好示意。
諾底發(fā)聲,說道:“今日之盛舉,是十三年前十部見證所來。感謝各位首領厚愛,諾底今日有一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見幾位沒意見,諾底說道:“靈石礦脈,是修煉資源的基礎。十三年前,我部與科帕部共同開發(fā),時有紛爭。十二年來,因爲比武定管轄權,兩部相安無事,但我巴塔部無一年獲勝,實在丟人。”
十二比十二輸,族長受辱,周邊的巴塔部族人心裡都不是滋味。
“莫非巴塔部想要反悔十部的共同約定?”索中部首領苦庫反問道。
諾底說道:“約定的是通過兩部比試,定礦脈一年的管轄權,自然是要遵守。我今天想對比武規(guī)則提出異議,並不是取消比武,想必不會違反約定。”
聞言,臺下各部族人譁然,巴塔部和科帕部的族人都站在各自立場議論紛紛。
當即有巴塔部族人喊了起來,要求改變規(guī)則,有喊著平局則加賽到?jīng)Q出勝負爲止的,有喊著兩部混戰(zhàn)決出勝負的,有喊著放開年齡限制的,反正各種聲音都有。
苦庫擺了擺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爾後說道:“祖神有好生之德,比武本就是爲了平息兩部紛爭,就算平局,那也是皆大歡喜,何苦爭個你死我活。我不贊同改變規(guī)則。”
科帕部衆(zhòng)人一陣叫好,哈哈大笑著又對巴塔部族人一陣噓聲。
離得近的巴塔部族人有人忍不住,朝著邊上的科帕部族人兩人扭打在了一起,場面混亂,巴塔部多年的委屈和不甘瞬間就爆發(fā)了。
姜翊紘在人羣中靜靜地看著,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在進行。他所提出的策略是一次性博弈,基本算是作弊,而且可一不可再,過後便再無最佳策略可言。主要的作用還是以此迫使規(guī)則往公平公正的方向修訂。
自己身在異界大陸,本不該做出頭鳥,但是現(xiàn)如今只有獲得自由和權利,才能逐步獲得自保之力,開啓尋父之旅。
“安靜,安靜。”制止了場面的混亂,拖木部首領拖木略微沉吟,對諾底說道:“諾底,當年你也歃了血的,現(xiàn)在再反對並不合適。”
言下之意就是說,當年我不同意其中的規(guī)則,一番苦心,你卻認爲能夠穩(wěn)操勝券,如今再提修改規(guī)則,大家就都違背約定了。
沃多把玩著手上的扳指,開口道:“諾底,無信小人不是誰都能做的,我看你就挺合適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巴塔部族人剛剛安靜下來的場面立刻引爆,臺下周邊各種罵聲四起,就等族長一聲令下,就要和科帕部血流千里。
諾底卻不以爲意,他要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現(xiàn)在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最好時機。
於是,諾底表示了自己也就是提一下,既然幾位首領都不同意,那此事就作罷。接著,他又重申了一下比武的規(guī)則,尤其重點強調了規(guī)則。
既然科帕部來陽謀,那麼巴塔部就來一個以謀止謀。
“最後,只管我部二十五歲以內(nèi)的三人與科帕部三人各自一戰(zhàn),三局兩勝,平局則算科帕部勝出,不限制出場順序,大家可有異議?”諾底大聲強調道。
臺上默然,幾個首領紛紛頷首。
臺下及周邊的巴塔部人卻充滿憋屈。
“那開始吧。”諾底示意了一下,擂鼓聲響起。
科帕部按照慣例,紅階九轉的科沃首先上比武臺,胸前浮現(xiàn)科帕部的圖騰及以圖騰爲中心由裡向外的九個紅色光圈無規(guī)則轉動著,蓄勢待發(fā)。
阿曼面無表情,在大局和族人的利益面前,阿曼最終選擇了屈服。
要她說,巴塔部的族人寧可戰(zhàn)死,也不使用見得到光的計謀:“這賊人,事後我定然把他千刀萬剮。”
姜翊紘注意到阿曼怨恨的目光,哂然一笑,不去理會。
上了比武臺,阿曼都懶得喚出圖騰,扔下選手標籤,直接說道:“我認輸。”
接著,掩面痛哭直奔臺下,直接就跑了。
沃多喝道:“諾底,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阿曼是我女兒,她今年才十五歲,又是昨天決出來的選手,大家可有異議?規(guī)則裡又沒有規(guī)定白階不能對戰(zhàn)紅階。”諾底老神自在,不破不立,回頭再安慰一下女兒。
雷部首領雷諾面無表情:“沒異議。但是諾底,你破罐子破摔也就算了,讓令愛直接認輸,這不是我圖騰部落血氣兒女的風格。”
沃多疑惑不已,但是諾底的回答雖然不著邊際但是確是無可挑剔。
諾底又說道:“按照規(guī)則,阿曼和科沃都戰(zhàn)過了一場。我宣佈,本局巴塔部敗,科帕部勝。”
看來族長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今天的比武不比了。臺下巴塔部不少族人眼眶泛紅,更甚者有女性族人直接掩面哭泣。
最有希望獲勝的阿曼,竟然不戰(zhàn)而敗。
不少人喊著‘族長’兩字,紛紛請求血戰(zhàn)。
諾底掃視一圈,冷冷地說道:“願賭服輸!巴塔部要是有鬧事的,直接逐出巴塔部。比武繼續(xù)。”
此話一出,其他部的人無話可說。
姜翊紘心道,如果競賽機制都已經(jīng)和地球上的各類國際競賽接近成熟與標準化,那自己無計可施。正是因爲兩個部落之間的機制不透明,都認爲紅階理所當然就應該和紅階對戰(zhàn),誰也沒能往白階挑戰(zhàn)紅階方面想,才能完成這種低劣卻又高明的作弊手段。
整個巴塔部都沉浸在悲憤的氣氛當中。
阿姆雙拳緊握,青筋暴起,內(nèi)心暗自發(fā)誓,等下即便是死,也要拿下一場,平局都不行。
諾底笑著對沃多說道:“這場準備派誰出戰(zhàn)呢?”
沃多陰沉著臉,反問道:“巴塔部準備派誰呢?”
諾底顧左右而言他:“你猜。”
沃多拍案而起:“諾底,你破壞規(guī)則。”
諾底不溫不火地反問道:“諸位,我破壞規(guī)則了嗎?”
諸人不語,算是默認認可了諾底的行爲。當年定的規(guī)則確實不公平,大家總不能說,允許科帕部取巧,就不能允許巴塔部鑽漏洞吧?
本身要改變現(xiàn)狀,最大的阻力就是另外八部的見證和約定。只有將這種不合理的規(guī)則見諸於世、無所遁形,纔有機會改變巴塔部受制於規(guī)則的現(xiàn)狀。於眼前則是勝了比武,於長遠則是不違反約定又能使巴塔部的利益更加合理化。
“卡特挑戰(zhàn)克爾,阿姆挑戰(zhàn)科魯,科帕部有意見嗎?敢應戰(zhàn)嗎?”諾底宣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