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勝屠想到的對付鐵甲軍的辦法居然是這樣的殘酷血腥。以火器營的火槍手逼迫著金世鐸的人馬和鐵甲軍攪在一起，然後利用擁擠這一點將火炮的威力發(fā)揮到了極致。勝屠很清楚，火槍手對於鐵甲軍幾乎造不成傷害，能戰(zhàn)勝鐵甲軍的武器只有火炮。

火槍的威力太小，子彈打在那麼厚重的鐵甲上根本就破不開防禦。

炮彈在人羣中一下一下的炸響，士兵們一片一片的倒下。相對來說，金世鐸手下的人馬損失遠比鐵甲軍要多許多?？墒牵瑒偻涝诤鯁幔?

一隊鐵甲軍士兵正揮舞著巨大的兵器將面前逃過來的勝軍潰兵驅(qū)趕開，炮彈在這一隊鐵甲軍士兵人羣裡炸開。巨大的爆炸力讓附近的三四個鐵甲軍頓時震飛了出去，扭曲的鐵板甲冑刺進了身體裡，對於正常人來說那種痛苦可想而知。

一個鐵甲軍士兵胸口位置上鐵甲被崩開，鐵板向裡面探進去，胸口上幾乎被炸出來一個前後通透的大洞。

而那些勝軍士兵的下場更悽慘，他們沒有厚重的鐵甲防禦，在炮彈的威力面前似乎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一顆炮彈在一個勝軍士兵的腳下炸響，這個士兵被直接掀飛上了半空。人還沒有落地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所以他感受不到自己四分五裂的痛楚。

啪嗒一聲，一條胳膊打在一個鐵甲軍士兵的臉上，雖然他的面甲遮擋住了整張臉，可血卻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識的擡起手去擦，然後一顆炮彈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弧線軌跡之後正好落在他懷裡。

雖然勝屠採買的火炮是來自羅斯公國的抵抗軍，論威力來說和奧普魯?shù)蹏幕鹋跓o法相提並論，可是，對於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威力武器的士兵們來說，最起碼從心裡上的震懾已經(jīng)足夠了。

本來還在猛攻的隋軍士兵全都被嚇住了，雖然炮彈沒有落在他們這邊，可他們卻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火球落在遠處人羣裡，然後將數(shù)不清的殘肢斷臂送上半空。

啪！

一個勝軍士兵的臉上被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的一塊肉貼在臉上，他擡手把碎肉拿下來，停頓了一秒鐘之後他開始嘔吐，不由自主的無法控制的嘔吐。他蹲在地上，把胃裡的東西吐了一乾二淨(jìng)之後，再吐出來的就是黃水。

流星一樣的碎片打在一個鐵甲軍士兵的鐵盔上，擦出一溜火星。這鐵甲軍士兵愣了一下，然後將鐵礦摘下來看了看。在那般厚重堅固的鐵盔上，一道擦出來的痕跡清晰可見。毫無疑問，如果不是他的盔甲足夠堅固，這一下就已經(jīng)能擊穿他的腦殼。

一個站在他旁邊有些嚇傻了的勝軍士兵看到這一幕，驚愕的張大了最大：“你命真大！”

他的話才說完，那個鐵甲軍士兵已經(jīng)大步走過來，一隻手就這他的前襟，另一隻手拎著鐵盔往他頭頂上狠狠的砸。

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次落下，都會濺起來一片血珠。肉皮被砸開，然後是頭骨被砸裂，然後是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混合在一起往外淌。片刻之後，這個勝軍士兵的腦殼就被砸碎。鐵甲軍士兵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手裡滿是血的鐵盔，然後雙手捧著打算戴好。手才擡起來的時候，一片足有巴掌大小的彈片飛過來，噗的一聲將他的半邊腦殼削掉。

沒了上半個腦袋的鐵甲軍士兵搖搖晃晃的倒下去，如同倒下了一座山。他倒下去的時候趴在被他殺了的勝軍士兵身邊，破碎了的腦殼對著破碎了的腦殼。

“告訴荀明刀！”

勝屠大聲吩咐道：“不要心疼火器，炮彈打沒了可以再去買，但這一戰(zhàn)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輸！

城外

勝軍將領(lǐng)荀明刀不停來回大步行走，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催促開炮。士兵們手忙腳亂，雖然他們已經(jīng)秘密操練過很多次，但是這次顯然不一樣。今天這一戰(zhàn)的意義誰都一清二楚，緊張是不可避免的。

“炮口發(fā)熱了！”

一個士兵驚慌失措的喊著。

“不用去管它！”

荀明刀大聲喊著，一腳將那個士兵踢開，親自抱起一顆炮彈塞進，然後奪過一個火把將引信點燃。

轟的一聲，炮彈在炮膛裡炸開，巨大的衝擊力將荀明刀直接轟飛了出去，人落地的時候已經(jīng)血肉模糊，臉都炸沒了。

……

……

轟炸一開始的時候，對鐵甲軍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從來沒有在戰(zhàn)場上遭遇過這樣的重創(chuàng)，以至於摩薩不得不下令後撤。這是有史以來鐵甲軍損失最慘重的一次，士兵倒下去的數(shù)量讓摩薩心裡一陣陣發(fā)緊。

至少三分之一的鐵甲軍士兵損傷，後面已經(jīng)響起了撤退的號角聲。

可就在這個時候，勝軍後面那些噴火的怪物忽然沒了動靜。摩薩愣了一下，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他肯定一定是那些東西出了什麼問題。他不知道火炮炸膛了之後，其他的勝軍士兵已經(jīng)不敢再開炮了。

“他們沒有那些東西了！”

摩薩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這樣，然後他立刻下令停止撤退，恢復(fù)陣型後繼續(xù)往前衝。這個時候，那些和鐵甲軍攪在一起的勝軍士兵已經(jīng)死的七七八八，要麼是被炮彈炸死的，要麼是被鐵甲軍屠殺的，還活著的人全都趴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誰也不敢再站起來。

半個時辰左右，火炮轟炸的地方人羣的密集程度已經(jīng)降低的很多。兩邊的人往外跑，以至於甚至顯得有些空曠。

“殺過去！”

摩薩大聲的喊了一句，然後身邊的親兵嗚嗚的吹響了特製的號角。聽到號角聲，那些有些木訥的鐵甲軍士兵再次聚集在一起，然後拎著沉重的兵器大步向前。似乎他們沒有一點恐懼，哪怕面對的是能夠殺死他們的火炮。

“怎麼……會這樣？”

勝軍將領(lǐng)劉友舉著千里眼的手在忍不住的顫抖著，特別劇烈的顫抖。以至於他已經(jīng)無法在從千里眼裡清晰的看到遠處的場面，但因爲(wèi)害怕和震撼，他忘記了把手放下來。從他的臉色就能推斷出來，他一定看到了什麼可怕的場面。

“那些……是什麼東西？”

臉色慘白的劉友下意識的轉(zhuǎn)頭看向勝屠，發(fā)現(xiàn)對方的臉上都是恨意。

“什麼東西？”

勝屠冷冷的說道：“你難道以爲(wèi)那些東西是活人？”

他的拳頭攥的極緊，青筋畢露。

他不甘，不甘於眼看就要將鐵甲軍擊敗的時候，他麾下火器營的士兵不敢在開炮。炸開了的那一門炮不僅是殺死了一個火器營將軍，也殺死了那些士兵們的勇氣。另一個火器營將軍劉定呈已經(jīng)趕過去，雖然他還在不斷的催促著，但士兵們卻還是在退縮。有的人想起來去找水，但並沒有提前準備需要跑出去很遠，這個時候沒人再敢往已經(jīng)燙手的炮口裡塞炮彈。

“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沒有絕對強大的武器嗎？”

勝屠問。

卻沒有人能夠給他回答。

劉友的手一直在顫抖著，進而是整個身子在顫抖。他不敢再去看，卻又忍不住再去看。

城牆外，遠處。

鐵甲軍在進攻，恢復(fù)了隊列。而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是……不僅僅是那些站著的鐵甲軍士兵在進攻，那些殘碎的鐵甲軍士兵，只要還有頭顱的也朝著這邊過來。炸沒了下半截身子的鐵甲軍士兵往這邊爬，被掀飛了半邊肩膀的鐵甲軍士兵好像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劉友清晰的看到，一個被炸沒了左腳的鐵甲軍士兵，就那麼一步一拖的往這邊“走”

那個鐵甲軍士兵走一步，身子就會歪一下。失去了腳掌之後他的步伐深一步淺一步，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那些本就不是人……最起碼，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活人?！?

勝屠緩緩的鬆開拳頭，有些失神的說道：“我第一次看到這支軍隊的時候，其實就已經(jīng)猜到了大部分。當(dāng)初羅耀在雍州的時候和佛宗的人有多很多次接觸，而佛宗和羅耀的一致目標都是紇人的秘術(shù)……我聽聞大輪寺裡有三千金身僧兵，刀槍不入。後來想著，或許那不過就是一羣特殊的殭屍而已?！?

“紇人雖然自己有這種秘術(shù)，但他們不懂得修行，所以製造出來的行屍不難再次殺死。但佛宗的金身僧兵都是修爲(wèi)不俗之人，而且應(yīng)該是還用了別的什麼法子。楊堅的這支鐵甲軍，十之八九也是如此……當(dāng)初楊堅一定是在自己進入陵墓的時候，將當(dāng)初最精銳的一批人馬帶了進去……”

“也許就是這樣吧？”

他喃喃了一句。

劉友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顫著手指著城外：“現(xiàn)……現(xiàn)在怎麼辦？”

而葉近南，嘴角上則出現(xiàn)了笑意：“似乎……這一戰(zhàn)還遠沒有到結(jié)束的時候。”

……

……

“真的有些意思。”

站在楊堅身邊的大自在看著戰(zhàn)局，嘴角上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那些火器很有意思，即便是大修行者一個不小心被那個東西打中的話，只怕也難逃一死。陛下的那支軍隊更有意思……我本以爲(wèi)只有佛宗纔會想到這樣的法子，沒想到陛下在二百年前也想到了?！?

楊堅的臉色從火炮開始發(fā)威時候的那種震撼中逐漸恢復(fù)過來，看著重新集結(jié)起來的鐵甲軍又恢復(fù)了自信。

“朕說過，那是一支天下無敵的軍隊。”

“是啊……”

大自在點了點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一支軍隊真的天下無敵。我只是好奇，陛下當(dāng)初從多少人中選出這樣強壯的士兵？”

“不是一次挑選出來的，這樣的士兵太稀少了。”

楊堅緩緩的說道：“大隋立國之後，朕從全國的軍隊中選拔出來一千多人，創(chuàng)建了大隋皇帝的親衛(wèi)給事營。爲(wèi)了保證給事營的戰(zhàn)力，每隔十年，給事營都要重新選拔，剔除掉那些過了三十五歲的人。後來給事營的兵力維持在八百人，依然每隔十年重新挑選一批。再加上朕從當(dāng)初開國強軍中選出來的人，纔有今日之規(guī)模?！?

“一代一代，那些退出給事營的士兵去了哪兒？”

楊堅笑了笑說道：“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所有人都看到了給事營的強大，但不會有人關(guān)注那些被淘汰的人去了哪兒?！?

“原來陛下一直都在練兵呢。”

大自在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是朕……”

楊堅眼神裡閃過一絲傷感，語氣有些沉重：“朕那些年一直躺在冰冷的棺槨裡，在沒有將萬星辰的修爲(wèi)徹底融合之前，朕不能隨便移動。是朕之後的歷代大隋皇帝們在做這件事，淘汰下來的給事營都被以參拜朕的名義帶進了陵墓，然後給他們喝下有蠱的酒?！?

他想到了撲虎，他的弟弟，那個陵墓中其實唯一的一個真正活著的人。真正……活著。

“所以……”

大自在笑道：“當(dāng)初大輪明王建造了三千金身僧兵，而陛下打造了這樣一支無雙的軍隊……果然，站在一樣高處的人，眼光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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