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熟人真是多, 阮翹翹感嘆!前幾天碰到灰衣男人就不說了,今天竟然碰到了虎王和她以爲被剝皮拆骨了的八王妃。
他倆還是從前常見的那身裝扮,一個一身黑衣, 身形比初見時更加魁梧, 站在街上不言不語就足以嚇哭一羣小孩, 另一個一身青衣, 看著和善親切, 打扮後更是美豔絕倫,可惜心腸惡毒。
阮翹翹定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面對對面這兩人, 時間消磨了她對青蛇的恨意,虎王於她而言則完全成了陌生人。
“姑娘, 請問這附近是否有客棧?”
姑娘!虎王叫她姑娘, 他不認識她!是了, 他們相識的時候,她還沒能成人呢。
“沒……”沒字剛一出口她就想起, 虎王聽過她的聲音,她連忙捂住嘴,柏雲不在身邊,她得小心一點。
虎王看她神色,以爲她也和小孩一樣被他面相嚇怕了, 不由得有些慍怒, 剛要開口斥責她膽小, 就被青蛇拉住衣袖, 回頭一看, 青蛇正衝他搖頭。
其實他很不喜歡青蛇,這個女人曾經傷過他的寵妃, 不過她運氣甚好,被他剝皮拆骨後僅剩一絲魂魄竟被複活了,聽說是借了另一條青蛇的肉身,這次兩人被上神派來一起做事,上神說他性情魯莽,讓他多配合她,他少不得要忍忍,就像現在……
說也奇怪,以前他最愛柔弱嬌美的女人,現在卻是一見這種女人就厭煩!忍住要出口的斥責,他故意將聲音放軟些,“沒有客棧那可怎麼好,不知姑娘家裡有沒有多餘的空房?”
阮翹翹直接搖頭,有也不能給你們住。
“姑娘,實不相瞞……”青蛇走上前來,“我已身懷兩月身孕,一個人倒罷了,有了孩子是再不能風餐露宿的,煩請姑娘行行好,讓我們去你家裡住上一夜,我們絕不會虧待姑娘?!?
“你看?!鼻嗌邚膽阎刑统鲆粋€巴掌大的白色燈盞,“此燈名叫攝情燈,只要滴入一滴你的血,再滴入一滴你情郎的血,你情郎便會聽命於你,對你永不變心,若是姑娘同意收留我們幾天,我即刻將燈蹭與姑娘。”
阮翹翹看看燈又看看青蛇的臉,不免想起那句俗語,“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而且她纔不要柏雲完全聽她的,一個沒有靈魂的人有什麼意思?想到這,她又搖了搖頭。
青蛇臉色一變,她很想嘲笑嘲笑對面女子,抓男人心的工具都不要,愚蠢至極,她活了二百年,經歷過數不清的男人,從來沒有碰到過一個真心的,可見男人心是世上最靠不住的東西。
剛剛還要我忍住,自己這會還不是變臉了,虎王腹誹。
“姑娘,如果你實在覺得爲難我們也不強求,露宿野地忍忍也就過了,只是這寶物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意義重大,絕不能丟,姑娘能否替我們保管幾天?”虎王請求的表情很誠懇。
阮翹翹本不欲答應,因爲這倆妖怪她瞭解,都不是好人,指不定藏著什麼壞心思,不過攝情燈這種玩意她從未見過,心裡很好奇!她想的也簡單,只要不往上面滴血,這燈對她和柏雲就造不成什麼傷害。
青蛇見她並未說出拒絕的話,連忙將燈塞入她手裡, “姑娘,拜託了,你千萬記住,你若是不往上面滴血就一定不要讓你情郎看見這燈,若是他看見先滴了血,你以後可就要聽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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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阮翹翹抱著燈摸過來摸過去,這燈觸手冰涼,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粗粗一看有幾分像玉,仔細看去又沒有玉石那麼通透。
她今天是揹著柏雲出來的,這兩天姬初融還是半點消息都沒有,她心情有些鬱郁,一時興起,便沒有知會柏雲獨自出來了。
青蛇說的最後一句話讓她有點不安,她雖不求柏雲完全聽她的,但要她完全聽柏雲的,她也不太願意,不如就將這燈藏在家裡某個角落好了。
“你去哪了”
剛藏好燈的她被柏雲出聲嚇了一跳,站起身的時候有點心虛,”我,就是出去了一下?!?
”下次出門一定要叫上我?!?
”好。”阮翹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柏雲見她這樣,也不忍再苛責,她不知道,沒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心裡的忐忑,怕她遇上鼠王,怕她又被登徒子欺負……直到她回來,他的心才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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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好些日子,依舊沒有姬初融的消息,阮翹翹幾乎想要離開清水鎮,她總是問自己……姬初融會不會已經離開這裡了?因著心全在姬初融身上,所以近日對柏雲疏忽了很多,連他臉色日漸發青也未察覺。
這一日,她們草草吃過早飯,打算到稍遠一點的村落看看,出門時柏雲帶上了白色披風,阮翹翹覺得有些奇怪,大哥的身體差不多痊癒了,照說是不畏寒的,而且今天太陽高照,是個暖和的好天氣!帶披風的用處不大,她本來準備問問,後來一想,多帶件披風也是好事,萬一下雨還能當傘用。
一路上柏雲走的特別慢,像是有些氣力不濟,阮翹翹都有點懷疑自己眼花了,大哥不會又要變成之前那樣吧!
“大哥……”
“我沒事,繼續走?!卑仉呥呎f話邊擺手示意阮翹翹繼續往前走不要管他,他這些日子身體特別奇怪,不是之前那種完全使不出力,法術盡失的感覺,而是身體一天比一天弱,就像凡間男子被人吸了陽氣,身體看著還是健康的,內裡卻已經虛了。阮翹翹近日爲姬初融煩心太過,他不想再增加她的煩惱。
強忍著的堅強能撐一時卻撐不長久,沒走多久,柏雲的步子就邁得艱難起來,連擡腿都要費十二分的力氣。
本來還準備再撐一會兒,不想喉頭的猩甜來的太猛烈,一張嘴,血浸溼了大半個衣襟。
阮翹翹剛一回頭便看到這一幕,駭的心跳差點停擺,“怎麼了!”心裡一急,步子反而不如平時利索,她幾乎是一路東倒西歪來到柏雲身邊的,還好她今天走的也不快,要是這會和柏雲距離相差太遠,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大哥?!苯床虐l覺,柏雲的面色竟是帶著青黑了。
”都是我不好,大哥,你怎麼了?阮翹翹抓著柏雲的手喚著,他手上的溫度比寒冰還涼。
“沒事,我沒……”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倒在了阮翹翹懷裡。
“大哥,大哥……”阮翹翹連叫幾聲柏雲也沒有睜眼,這次的情況看起來與以往大不一樣,阮翹翹心裡又著急又害怕,好在中劍事宜過後,她處事比從前冷靜了許多,這會雖然著急,腦子裡卻也能同時思考解決辦法。
今天來的這個地方民居鬆散,從一戶民居到下一戶民居足足要走兩到三柱香的時間,既找不到人幫忙又沒有馬車,難道只能用那蹩腳的騰雲駕霧?還好柏雲教的騰雲駕霧不是必須踩著雲朵那種,要不一定會被人當成怪物。
上次帶著柏雲從雪山上下來沒覺得有多驚險,這次帶他飛在空中卻是意外連連,不知是柏雲太重還是她的技術退步太多,她抱著柏雲東歪一下西歪一下,好幾次差點從空中掉下來。
最後總算是有驚無險,平安落地,可惜……飛錯路了,似乎到了一個完全無人煙的地方!
阮翹翹最後一絲力氣用盡,隨同柏雲一起撲倒在路邊的雜草上,不遠處樹枝上歇著的幾隻巴掌大的小鳥在他們到來後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嘰嘰喳喳的,不知道是在對他們表示嘲笑還是歡迎。
“鳥兄……”對體力流失的無奈以及對路線的迷茫使阮翹翹走向了向小鳥求助的道路。
小鳥們仍舊在嘰嘰喳喳。
“鳥兄……”阮翹翹將雙手合成喇叭狀對著小鳥又叫了一遍。
小鳥們的嘰嘰喳喳停頓了一瞬,有一隻青色小鳥從枝椏間飛出,正當阮翹翹以爲救星來了的時候,青色小鳥悠悠落在大樹下,拉了一泡屎。
阮翹翹,“……”
“哎……”阮翹翹匍匐在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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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你說不枯山來了兩個美麗的可疑人物,就是那兩個嗎?”說話的人身穿淡藍裙衫,梳著垂掛髻,聲音清脆面相秀美,整個人尚含幾分稚氣。
“就是他們,就是他們?!鼻帏B撲騰著翅膀,極爲激動地答道。
另一位身穿淺紫裙衫頭梳靈蛇髻的女子輕笑道,“到底是怎樣出彩的美人?能讓我們小青激動成這樣!我倒要好好看一看?!?
兩人從空中飛落,正好停在阮翹翹身後,“姑娘……”藍衫女子當先開口。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阮翹翹一回頭,就見一藍一紫兩個貌美女子亭亭立在身後,藍衫女子約莫十五六歲,臉上稚氣未脫,紫衣女子至多二十五六,五官精緻,笑容溫暖親切,讓人一見便生信任之感。
“翹翹……”藍衫女子往前兩步激動道。
“你是……晚晚?”阮翹翹有些猶豫,這聲音雖然像伍媚晚的,可是面相?晚晚成人了是這樣的嗎?
“是我,我是晚晚?!蔽槊耐砭o走兩步停在阮翹翹身前,矮身握住了她的手,“姬大哥一直在找你們?!?
“小姬也在?”阮翹翹一激動,抓著伍媚晚手指的力道便大了些。
“在……”伍媚晚顧不上手痛,因爲她的心比手更痛,翹翹一來,姬大哥就不需要她了……
“快帶我去找他?!?
“好?!?
“晚晚,你不準備給我介紹一下這個小美人嗎?”紫衫女子含笑問道。
“對不起,沫姐,我……”伍媚晚著急地表示歉意,隨沫是姬初融新拜師父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師孃,這樣的身份,她不敢不尊敬,加上平日隨沫待她像親生女兒一般,她心裡也早就把隨沫當做了親人。
“我要的是小美人的名字,可不是你的對不起,傻孩子……”隨沫的語氣裡含了幾分親密幾分寵溺。
阮翹翹輕捏一下伍媚晚的手,示意她別急,“別人都叫我翹翹,我全名叫阮翹翹,沫姐好?!蹦笸晡槊耐硭阄⑽阮^乖巧熱情地向隨沫介紹自己。
“乖孩子,怪不得你倆能成爲朋友,都是討人喜歡的性子,快跟我回家吧!你和晚晚一起,我帶你身旁這位公子。”
隨沫飛身而起,五指微擡,柏雲身下驀地現出一團白霧將他的身體托起,隨後她五指一收,他的身體便直直地飄過來落到她站著的雲朵上。
“翹翹,你好像很累的樣子,要我扶你麼?”
“我沒事。”阮翹翹歇了這麼久,體力已經恢復了一些,騰雲駕霧完全沒問題,不過帶個人……還是有點問題!
“晚晚,等下我帶你飛的時候你千萬不要亂動,我法術學的不精,亂動恐怕會掉下來?!?
“翹翹……”
“你放心,我雖然學藝不精,但是保證不會摔死你?!本退悴恍宜に懒?,也有我陪你!阮翹翹默默將後面這句話接在心裡。
“翹翹……”怕阮翹翹再次截斷她要說的話,她擡手捂住了阮翹翹的嘴,“我會騰雲駕霧,我帶你?!?
阮翹翹驚呆了!
在空中飄行時阮翹翹猶有一股不真實感,伍媚晚會飛了,而且飛的比她好,她突然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濃濃的挫敗感自心底升起,身邊所有人都比她強了,好丟人?。?!
“翹翹,不枯山是個很美的地方,風景美,人心更美。”
“人心美?”
“是啊,不論植物、動物還是人修成的妖,他們相互之間很少有爭鬥,帝君安排給他們的事也都是他們喜歡的,所以在不枯山生活久了的人大多面相和善,性情溫暖?!?
“聽起來真是個好地方?!比盥N翹面上有了嚮往之色。
“你一定會滿意的?!?
阮翹翹正要點頭之際就聽到耳邊響起兩聲“撲撲”聲,原來是小青落在了自己肩膀上,“喂,告訴你一個秘密?!毙∏噘N著她耳邊悄聲說道。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猛然聽到伍媚晚大笑的聲音,“哈哈哈……翹翹,它是不是說要告訴你個秘密?”
“你知道?”
“它每見一個新人,都要跟人說一次同樣的秘密。”
“啊……”這個答案完全出乎阮翹翹意料,這隻鳥是有多需要傾訴?。。?
“其實它要說的是不枯山不外傳的秘密?!?
“不許說,你不許說……”伍媚晚話只說了一半就被小青打斷了,她無奈地攤手,“好,你來說?!?
“我們不枯山的秘密只有不枯山的人才能聽,如果你想成爲不枯山的人,那我就勉爲其難地娶你好了?!鼻帏B撲撲翅膀,語氣有些傲慢。
阮翹翹,“……”
“咚”青鳥的頭被伍媚晚敲了一下,“你再調皮我就求沫姐將愛慕你的那隻黑烏鴉嫁給你。”
“呀,魔鬼!”青鳥撲的一下便從阮翹翹肩上消失了。
阮翹翹,“……”黑烏鴉配青鳥,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