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鞏麗笑問了一句，“想不出來？”
楊睿搖了搖頭，指著老張道：“我是在想該怎麼罵這個不厚道的老傢伙。”
鞏麗和姜紋當即一愣，一旁的劉曄更是大吃一驚。
好大的口氣啊，那可是張毅謀！
端著酒杯的老謀子也楞了一下，“罵我幹嘛？”
“你還有臉問？”楊睿沒好氣道：“當初非拉著我演那部魔改《雷雨》的是你，現在你在這組局攢班底，結果也不通知我一聲，你什麼意思啊？”
話音一落，滿座寂靜。
老張驚愕地呆滯了一會兒，扭頭問向鞏麗：“我應該沒喝糊塗吧，剛纔我好像沒泄過底？”
鞏麗懶得理他，一臉驚訝看著楊睿：“你還真猜得出來？”
“太明顯了啊。”楊睿攤手道：“劇本原來就有我的一點小小貢獻，裡面的格局和主演陣容我可太熟悉了。”
“王后這個角色，本來就是給鞏麗老師您預留的。”
“然後能在演技和氣場上鎮得住您的，內娛圈子裡其實也沒幾個，老薑算是其中一個，而且他剛演過《秦頌》裡面的贏政，算是駕輕就熟了。”
咣。
姜紋直接把酒杯一頓，“你小子好好說話，提那片子幹什麼，晦氣！”
衆人直接笑出聲。
這片子屬實慘，砸了一大堆投資下去結果影片出來沒幾天就被封殺了，幾個投資人連底褲都虧沒了。
作爲主創之一的姜紋，幾乎被投資人指著鼻子罵了整整一年，一提起這事他就來氣。
“然後是劉曄。”楊睿笑道：“我要沒猜錯，應該就是大王子了，想要在影帝影后的籠罩下不被碾壓，一般的青年演員是肯定不行的，也就青年影帝還能過幾招。”
一聽這話，劉曄受寵若驚連連擺手，謙遜之詞脫口而出。
不是他生性謙虛，實在是在楊睿面前，他根本沒有驕傲的資格。
比他年輕還比他優秀，怎麼好意思接這種恭維？
“然後是我。”楊睿摸摸自己的臉，嘆氣道：“老張估摸著早就把我的名字寫在二王子一欄裡了，這麼一來，大半個主演陣容基本都齊活了。”
老張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對鞏麗道：“看到沒，我都說了，這小子就是個人精！”
鞏麗笑笑，端著酒杯站了起來，“謝謝你的劇本創意，我挺喜歡的。”
楊睿趕忙起身，這杯敬酒他可不敢接。
吃了幾口後，姜紋忽然問了一句：“你小子打電話找老張，總不會是爲了蹭一頓飯吧？”
“當然不是。”楊睿放下筷子道：“本來有點事找他商量的，正好趕上了唄。”
“什麼事？”張毅謀皺眉道：“不會還是那個廣告的事情吧？”
楊睿笑著點頭。
“不是，你小子有病是吧？”張毅謀氣笑了，“多大點事啊，值得這麼較真嗎？”
“值得。”楊睿一臉認真。
兩人你來我往打機鋒，聽得衆人一頭霧水。
藉著酒勁，張毅謀幹脆把事情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言辭之間多少有點嘲笑楊睿“迂腐”的意思。
結果鞏麗和姜紋聽完之後都沒吭聲。
“你爲什麼非要改這個？”鞏麗好奇試探道：“因爲怕被景恬家人責難？”
楊睿搖搖頭，“不是，只是單純覺得不合適。”
“嘿，沒想到你還是個憐香惜玉的。”姜紋陰陽怪氣來了一句。
“要我說，你這就是死腦筋！”張毅謀沒好氣道：“我都已經跟你說了，這事情不犯忌諱，所以沒必要揪著不放的！”
“別說只是個錯位剪輯的鏡頭，就算真的親上了又怎麼樣？身在娛樂圈這點妥協都不願意，那還拍什麼戲啊？”
聽這口氣，明顯喝高了，說話都有點肆無忌憚的意思了。
“可她才十六，這麼做真的不合適。”楊睿依舊搖頭，“況且那個廣告片，並不是離了這個鏡頭就玩不轉了，沒必要。”
“錦上添花，它不好嗎？”張毅謀也來勁了，“你倆現在都是人氣爆棚的新人，那什麼CP粉也是一股巨大的勢力，利用好的話會是一股巨大的助力，這對你們是有好處的！”
“況且我也已經說了，這事不犯忌諱，別老揪著年齡說事！”
眼看老張越說越激動，楊睿直接反戈一擊：“老張，你也是有女兒的，要是哪天你家姑娘十五六歲就被毛頭小子啃了，你看見你會是什麼心情？”
張毅謀當即愣住，一時啞然。
“另外，作爲後輩有些話我可能不太適合說，但我至今還拿你當前輩和朋友，所以有兩句話想要送給你。”
張毅謀面色怪異，“你說。”
“第一。”楊睿面色坦然道：“是，沒錯，社會上確實有一條潛規則叫做‘法無禁止皆可爲’，但這並不代表法無禁止皆可胡作非爲！”
“文明文明，不就是因爲有公序良俗的道德準繩凌駕於法律之上嗎？”
張毅謀直接懵了，一臉不可思議。
他做夢都沒想到，風風光光活了這一把年紀，竟然會被一個後輩這樣當衆教訓！
同桌的另外幾人，也被驚得目瞪口呆。
他是真的敢啊！
“第二。”盯著一衆驚愕的目光，楊睿繼續道：“不要整天拿‘不違法’當作肆意妄爲的理由，法律只是對人性最低底線的要求，如果你拿這個作爲爲人處事的標準，那你距離墮落也已經不遠了。”
“我不希望，你老張華語影壇的一代宗師級人物，最後一步一步墮落成爲我最討厭的樣子。”
包廂裡，一片死寂。
這一次，連姜紋也被驚呆了。
這小子……嘿，這小子……
邊上的劉曄，嚇得連筷子都不敢拿了，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成爲老張的轉火對象。
而另一邊的鞏麗，則是饒有興致地盯著楊睿，目光裡有異彩閃動。
律只是對人性最低底線的要求，如果你拿這個作爲爲人處事的標準，那你距離墮落也已經不遠了。
多麼震耳欲聾的警世名言！
很難想象，這樣的話竟然出自一個十九歲的半大孩子。
而且還是個沒上過學的孩子！
相比之下，老張……
莫名的，心裡就涌出一股酸楚。
當年老張但凡有這一般的思想覺悟，兩人最後又怎麼會走到那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