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裴夕禾將目光投到街上，金毛狐貍也不再裝怪，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怎麼了？”
裴夕禾右手食指輕叩著桌面，眼中的興味收斂，說道：“在想法子。”
“如今我們打定了主意，就該好好想一想怎麼儘快前往寰宇戰場了。”
入此城池過去兩三個時辰，裴夕禾始終將念力籠罩整座城池以蒐集所需信息。她如今已爲上仙，《道心種魔》亦突破第五重，未曾引來半分麻煩，畢竟這城池中最高也不過一位八境天仙鎮守。
裴夕禾已經知道如今他們一人一狐來到了九大天域之中的溟淵。
此域天地仙靈之氣濃郁，但卻狂暴勝於常態，故人族修士大多走的魔修之路，且兼有煉體，肉身強悍。而如此靈氣環境下，妖族天生的體魄自然更得裨益。
如今的溟淵天域中共有三方勢力共分天下。
元閻殷氏，妖玄殿，小柏山洞天。
其中妖玄殿爲三大勢力之最，殿中種族不限，能者居之，優勝劣汰，長久不衰。但其餘的兩方勢力卻相互扶持，故能同之抗衡。
先前她瞥見路上一修士走過，他身著丹青道袍，肩頭繡有一個古篆“殷”字。
男修容貌俊朗，眉宇帶著幾分傲氣，顯然是顯赫的出身所賦予他的。其身側有僕從跟隨，更有一身著玄裳，修爲爲八境天仙的中年男子，頗爲恭敬地爲其介紹周遭的風土人情。
此城喚作“鬆城”，歸屬元閻一脈，年年歲歲交納貢品稅額，換取勢力庇護。這年輕男子雖只有大乘修爲，但顯然便是出身這元閻殷氏，這才叫那仙境修者頗爲看重。
這便不期然地叫裴夕禾想起了一樁陳年舊事，啊不，陳年舊怨。
當年在聖魔界中，自己曾同一殷姓女修交過手，當時那女子口稱“元閻殷氏，至聖玄德”，其名諱正是殷至聖。
那時自己似乎是截了她的胡？算了，不重要，記不太清楚了。
赫連九城瞧見她似乎在沉思回想，右爪握著個足有他半個腦袋大的滷香雞腿，張口啃了一半多，一邊賣力咀嚼，一邊支支吾吾地說道。
“那男修是有什麼蹊蹺嗎？瞧著出身應當不凡，你想搭上他背後家族的路？”
九大天域涇渭分明，而那寰宇戰場則是獨立其外的存在，更有傳聞說那本是尚未成型的第十天域，但上古異變，三大脈衰隕，最終誕生了這片寰宇戰場。
想要去寰宇戰場中，便需要找到‘門’。
這‘門’分佈於九大天域中，而究竟存在多少，並無任何知曉，似乎每每過百千年便會有新的消息傳出。
裴夕禾瞧著金毛狐貍貪吃的模樣，眸中柔和了些。
“這狐貍愛吃雞，還真是沒毛病。”
入城之後赫連九城口稱要評鑑一二風土人情，然後便四肢並用，直奔酒樓而來，如今已經是吃的第十一隻八寶滷香雞。
裴夕禾笑著搖了搖頭，而後眼中精芒閃爍。
“戰場之門一旦現世，作爲連接兩界的橋樑，難免會有屬於寰宇戰場的死氣從其中泄出，滋生邪物詭異，故而需要大勢力加以鎮守。”
“同時這些‘門’自然而然便落入他們掌控之中。我們如要通過，按照規矩便需要付出利益交換，但容易暴露身份。”
赫連的神狐身份，自己的金烏身份，兼之如今在那些天尊的運作下，她身懷道兵的消息只怕各大天域都有所耳聞，都是隱患。
得另想法子纔是。
“如果是想要尋覓那些尚未被發現的‘門’，實在是大海撈針，平白耗去太多時間。如今我們身在元閻領地，不妨從打入內部上想想辦法。”
赫連九城將口中鹹香可口的雞腿肉吞入肚中，舔了舔嘴，澄黃的眼珠一轉溜，嘿嘿一笑。
“要不，要不，天狐也擅媚惑之術，我去勾搭勾搭那男修？他看一身的打扮氣度，應該便是出身元閻殷氏的。”
裴夕禾一挑眉，哈哈笑起來。
“瞧不出你還有這本事，怪不得人商玄毓上次要叫你小狐貍精。”
金毛狐貍橫了她一眼，切了一聲。
“我可是正經狐貍，這不是特殊事情特殊對待嘛。”
“天狐媚術如用神狐妖丹中的法力催發，我倒有把握不被輕易窺穿，不會驚動背後的元閻一脈。若能從這人下手，那我們肯定能便利得多。”
裴夕禾瞧著那男子身形消失在街角處，收回目光，搖頭失笑道：“還不需要你做這麼大的犧牲。”
她右手翻開，出現一黑白雙色的圓球，散發著神異的氣息，正是當初從杜夜磬手中得來的後天神物。
蒙天玄面。
此神物玄妙異常，當初雖然一面之隔，但能騙過那滄流的天尊，足可見其厲害。
裴夕禾面上露出了抹笑來，也不知道那魂魄險些都被她一刀劈散的杜夜磬，如今可還安好？她的這寶貝，自己用起來還真是順手。
“有此物在，我倒是暫可遮蓋身份，天尊輕易看不穿。並且我現在也是上仙修爲，不管是哪處大勢力，均能得到幾分看重。”
“還不用你這公狐貍去出賣色相，我們先暫且看看能不能在殷氏這裡找到‘門’的下落。”
金狐聽到這話，屁股一扭，呵了一聲，倒也知道裴夕禾心中有了成算，便不再操心，重新埋頭吃起第十二隻八寶雞。
裴夕禾不貪口腹之慾，淺淺嘗了五隻後覺得味道確實不錯，因靈藥燉煮，對修士熬煉體魄也頗有益處。
她此刻閒來無事，隨即取出了三枚銅錢。
實踐出真知。
裴夕禾讀了七八卷書，也算是對占卜起卦一道有了基本的理論瞭解。
如今她所嘗試的便是金錢卦。用三枚銅錢占卦，每擲出三枚銅錢一次便得到一爻，擲六次便得到六爻，排成卦象，即得到六十四卦之一。
等候之時，裴夕禾氣凝神靜，直到天地間的氣機隨著心中的冥冥念想而流動，似乎無數個數字隨機排列，待得靈光一閃之時，終於等到了正確的排列方式，她這才隨之動作，擲出手中銅錢。
待得六爻齊出，她按卦象回想書卷上所載，脣角勾起。
“此卦算的是師兄。”
震爲雷卦，金鐘夜撞，吉。
此卦意味著諸事有成。
裴夕禾心中安定幾分，先前實在擔憂趙青塘在滄流追殺圍剿下出什麼意外。她含笑道：“看來我算得很準嘛，果然是這塊料，說不定便是下一個神算子。”
興致一來，裴夕禾便再起一卦，測一測師父的吉兇。
六爻落定，她卻頓而變了臉色，雙脣抿緊，低聲道：“不算的，我初學沒幾天，肯定是算錯了。”
風山漸卦，行走薄冰，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