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曲澗磊的話，汲肯沒有絲毫的意外。

他不動聲色地表示，“帶這麼多人上界，有點難度……但也不是不能操作。”

說到這裡，他又不說話了，不過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想要我幫忙，那你得識趣！

然而，曲澗磊卻是毫不猶豫地表示，“難就算了，我們在蒼梧過得也不錯。”

對方竟然再次拿腔捏調，這讓他感覺有點可笑：我本來就沒打算指望你！

多了不說，汲肯真仙身後是有出竅大尊的。

光是此人的官僚作風，就很讓他擔心被對方賣掉，官場中人行事，很多時候都沒啥底線。

更別說兩人自打一開始接觸的時候，關係就一直相對緊張。

跟著這傢伙上界，不確定性太高了。

“嗯？”汲肯稍微有點意外，然後看一眼步瑚三人，“勞煩迴避一下。”

步仙子看他一眼，又看向曲澗磊，“曲嶺主，我欠你的本源已經到手了，一會兒再聊。”

此刻說這種話，應該不僅是本源的事，她明顯是藉此表明：汲肯的事情，跟我不沾邊。

三人退出之後，汲肯真仙的氣勢微微一整，眼中散放出深邃的光芒，柔聲發話。

“你是認爲，術尊可保得你太平？”

很明顯，小界是給了術尊，那紅葉嶺跟術尊的關係絕對匪淺，通過那位去上界也不難。

“嗯？”曲澗磊微微一怔，“可是仙尊降臨了？”

如果只是汲肯真仙自己，敢直呼術尊的名號……出竅大尊也保不住他。

“我只是代仙尊意志發問，”汲肯真仙繼續柔聲發話，“你放心，他感知不到。”

這不是放心的事情，而是直接表示了：現在這個場合……術尊保不了你！

“呵呵，”曲澗磊輕笑一聲，“他能否感知到，會影響你說事嗎？”

“而且，道友又憑什麼認爲，我紅葉嶺是靠術尊行事的？”

汲肯真仙聞言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說，那出竅螵之殤，跟術尊無關？”

在外人想來，紅葉嶺既然跟術尊關係匪淺，怎麼可能不利用他去滅殺出竅？

曲澗磊沒有正面回答，他冷笑一聲，“這事你可以去問術尊，看他是否好意思冒領功勞？”

汲肯也愣了一愣，才幽幽地發問，“曲嶺主是執意不願告訴我，如何殺死出竅螵的嗎？”

曲澗磊默然，半天才回答道，“給我一個理由。”

汲肯真仙沉聲發問，“遺忘半島裡也存在出竅螵，還是被貴方殺死的，你不覺得奇怪嗎？”

曲澗磊輕哼一聲，“我是讓你給我一個理由，不是讓你提問的！”

“這個……好吧，”汲肯真仙雖然官僚味極重，但也能敏銳感知到各種氣場。

對方既然擺明不吃這一套，他只能主動解釋一下了。

他這次下界，就是要徹查螵和星貘的異常，因爲遺忘半島這一片，上界是高度重視的。

此地涉及到了很大的佈局，上界絕對不允許有人拿這塊禁地，悄悄地做文章。

在調查過程中，他們發現被切走一個小界，原本是相當惱火的。

曲澗磊在切割小界的時候，聲勢很大，並沒有瞞著別人，很容易瞭解清楚。

不過他對外聲稱，是要了解天魔形成的原委，多少也算師出有名。

關鍵是得到小界的是術尊，也算是上界序列的存在。

一來不算偷偷摸摸，二來因果在上界，而那位出竅真尊也算出，術尊此舉是自身有需求。

所謂修煉資源，就是要拿來用的，術尊不告而取有點不合適，但也僅僅是不合適而已。

出竅大尊之間的因果，那就是另一個層面的問題了。

汲肯真仙瞭解到部分真相後，他身後的大尊就表示這小界的事情揭過，不需要去考慮。

他現在的最主要目的，還是要搞清楚出竅星貘和螵背後的情況。

步瑚當時的調查，最後只是調查到了苦海的真仙老祖紅雲。

但是這一刻，汲肯真仙很肯定地告訴曲嶺主：區區一介下界元嬰，整不出這麼大動靜！

這還是來自上界的傲慢，可是出竅仙尊能做出這樣的判斷，由不得人不信服。

汲肯真仙認爲，若是堪比出竅的存在來操盤，很多設計有若草蛇灰線，伏脈千里也正常。

這次他是實打實地講出了具體情況，以期望獲得曲嶺主的回饋。

什麼切割小界、異界來客等把柄，他全都沒提——人家擺明不吃這一套，何必自取其辱？

然而，曲澗磊並不認爲，汲肯的態度有多誠懇，這些內容，基本上他都清楚。

他問出一個關鍵的問題，“敢問這位大尊，搞清楚這件事，最終的目的是要做什麼？”

“這我哪裡敢問？”汲肯真仙很坦然地承認，“不過清理這些魑魅魍魎，需要理由嗎？”

大尊一定就走得正行得端嗎？曲澗磊還真不認可這話。

有些修者爲了提升自己，或者其他什麼目的，做事相當不擇手段，他已經見識過太多了。

尤其是那些天才，越是矯矯不羣的，一旦開始黑化，就越可怕。

不過曲澗磊也沒有反駁，只是發問，“聽說你發現了不少異化的空間？”

“這不止我一個人知道，”汲肯有點不耐煩了，“你想知道，我可以幫你整理一下。”

“現在，能跟我說一說，是使用什麼手段擊殺的出竅了嗎？”

曲澗磊眨巴一下眼睛，“你不知道，我手上的殘破禮器，可以斬殺出竅嗎？”

“我還知道你會神通！”汲肯的臉上有明顯的不悅，顯然是認爲對方太不誠心了。

不過最終，他還是深吸一口氣，緩緩發話，“所以我也願意敬重你。”

“現在我可以負責任地說，那殘破的禮器，不可能殺死一隻具備肉身的出竅螵。”

他沒有說爲什麼會這麼判斷，但是也無須多說，出竅仙尊自有手段。

曲澗磊也沒有計較，坦然回答，“我使用了破界梭。”

“破界……梭？”汲肯的眼睛微微一瞇，“怪不得道友對於去上界，沒有那麼熱衷！”

破界梭一出，上下界之間這點屏障，還算事嗎？

“道友不要隨便腦補！”曲澗磊正色發話，“我還沒有那麼喪心病狂！”

“我就是隨便一說，”汲肯真仙不動聲色地表示，“貴方跟術尊關係也不錯。”

“呵呵，”曲澗磊不以爲意地笑一笑，“術尊嗎？你願意這麼想，也隨你。”

哪怕不通過術尊，他多打擾那位前輩一陣，收集點浩然宗的信息，不能走書閣的門路？

汲肯真仙對他的的話沒什麼反應，就當沒聽見了。

他沉吟一下發話，“可是破界梭，應該是出竅境界才能施展吧……不知我能否一觀？”

“不方便，”曲澗磊很乾脆地回答，同樣沒有任何解釋。

汲肯真仙又問一句，“道友手上的螵屍身，可否交易給我？我出高價！”

曲澗磊很乾脆地搖搖頭，“已經獻祭給禮器了！”

殘斧只吸收了小部分的屍身，因爲上面有破界梭的因果，吸收太多也沒什麼意義。

不過他不會跟對方交易，跟價錢無關，純粹就是警惕禁地內那些亂七八糟的因果。

“獻祭……”汲肯真仙聽得一嘬牙花子，臉上是滿滿的遺憾。

他聽說過殘斧的詳細信息，真不認爲這種禮器有什麼修復的價值。

稍微獻祭一部分，他能理解，但是全部獻祭上去，確實太不可思議了。

他思索一下發話，“難道沒有點殘餘嗎？”

曲澗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涉及上界仙尊，他不能信口開河。

於是他發問，“書閣的彭夫子失蹤，到底是什麼緣故？”

你也別總是問我，情報交換應該是相互的。

“那個摺疊空間有問題，”汲肯皺一皺眉頭，“應該是通向多處空間，甚至可能是虛空。”

曲澗磊聞言眉頭一揚，“那你不去探查一下？”

“這種現象並不罕見，”汲肯輕描淡寫地回答，“在上界太多了。”

“可能是自然形成，也可能是大修的佈局……關鍵是跟我的任務無關。”

話裡依舊是滿滿的上界優越感，不過曲澗磊沒有計較。

他只是微微搖頭，然後輕聲嘟囔一句，“看來還是得進去一趟。”

這種告知方式，汲肯收到了，也沒有表示反對，只是問了一句，“有事？”

“一個朋友陷落在禁地中了，”曲澗磊沉聲回答，“看看能不能撈出來。”

汲肯默然，半天才說一句，“讓我看看破界梭，我可以陪你走一趟。”

曲澗磊再次搖頭，“抱歉，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破界梭，應該是存在的，”汲肯真仙很肯定地表示，“就是想看看，是否爲故人之物。”

很顯然，目前已經是仙尊意志掌控了這具身體。

曲澗磊毫不猶豫地回答，“玄青界太昊宗武玄大尊煉製的，夠嗎？”

“玄青界……武玄？”汲肯真仙皺一皺眉，良久才輕喟一聲，“你也是出身玄青嗎？”

曲澗磊很乾脆地搖頭，“我是另有機緣，不過玄青界，早晚是要去的。”

汲肯真仙默然，過了一陣才輕喟一聲，“看來武玄……是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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