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水城的戰鬥結束後，曲澗磊其實提出過要求，想要收回“紅葉嶺團隊符”。

但是霍城主死皮賴臉就是不還，表示自己可以消除掉曲嶺主和段博文的氣息，做個留念。

曲澗磊也不好意思硬要，只能隨對方了，不過他也確定，“團隊符”不是那麼好仿造的。

他的設計理念涉及了科技側的敵我識別系統，繪製符文的時候，也是紅葉嶺自己那一套。

他覺得別人看都不可能看懂，想要搞逆向工程，那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現在好了，這技術竟然引來了星辰殿的關注。

對於姜慧的提問，他並不否認，而且表示既然你想要，可以教給你們。

而且此事涉及到蒼梧抵抗天魔的協同性，他也不把這一樁交易算在“三次出手”中了。

畢竟星辰殿不聲不響，主動就拿來了地元宸胎，表現出了相當的善意。

修仙不止是打打殺殺，有個人情往來，那不是也正常？

他的反應，卻是讓姜堂主相當的意外，“竟然是白送？”

星辰殿對這種手段的評價參差不齊，但是總體來說，大家都認爲：這是開山鼻祖級別的！

“不然呢？”曲澗磊回答得很輕鬆，“無非就是個創意，一層窗戶紙，捅破了並沒什麼。”

他確實是這麼認爲的，金丹修者也就罷了，元嬰大佬真要用心琢磨，早晚能搞出來。

了不得就是多花點時間，不過要是連這個都計較的話，那還真不夠丟人的。

他說的非常實在，而星辰殿對此術評價高低不一，這也確實是最重要的一點。

姜慧默然，她也很清楚殿裡的評價，包括她自己，都有相應的認知。

良久，她才伸出一個大拇指，“道友這番格局，佩服……但是研究這個，需要不短時間。”

這是她真正的服氣了，很坦然地點出了己方的短板。

“天魔入侵，可不會給咱們時間，”曲澗磊很隨意地回答。

“但是殿裡不能生受，”姜慧卻是回答道，“而且，我們還希望能做出新的改良。”

星辰殿得知此術之後，除了做評估，還生出了新的關聯想像。

此術既然能甄別敵友，那是不是能甄別術法體系？

跟天魔戰鬥，讓人頭疼的地方很多，比如說無形無相，又比如說行蹤詭秘難測……

其中有一點相當重要，那就是天魔氣的浸染。

這種事情實在是防不勝防，除了日常生活中，戰場上中招的也不少。

所以星辰殿的人生出一個想法來，能不能讓這種護符，免疫光系之外的術法攻擊？

通常情況下，光系的術法攻擊，對修者本身的傷害並不大。

當然，撇開劑量談毒性，那都是耍流忙，所以是“通常情況”。

但是光系術法對天魔的殺傷是巨大的，能有效地消除魔氣。

所以如果可以改良出新的護符，有修者一旦被魔氣浸染，祛除起來就沒那麼費勁了。

聽到這個要求，輪到曲澗磊默然了。

良久，他也伸出一個大拇指來，“不愧是星辰殿，竟然能拓展出如此思路。”

“只是受到了紅葉嶺手段的啓發，”這次輪到姜慧謙虛了，“這個難度……是不是很大？”

曲澗磊搖搖頭，很乾脆地回答，“姜堂主心裡清楚得很，又何必問我？”

“我不是很清楚，”姜慧斷然否認，然後又赧然地表示，“我對制符不是很精通。”

“不，你清楚，”曲澗磊笑了起來，“你只是在裝糊塗。”

“這可不是什麼好話，”姜慧坦然地搖搖頭，倒是也不著惱，“還請曲嶺主明言。”

“這還用我說嗎？”曲澗磊實在有點哭笑不得，“等改良到極致，豈不是能治療入魔？”

“天魔肆虐修仙界以億萬年計，若是有足夠有效的手段，還能容它們如此猖狂？”

姜慧聞言愣住了，好半天才緩緩點頭，“原來曲嶺主，是這麼看的。”

“我怎麼看，很重要嗎？”曲澗磊無奈地一攤雙手，“問題在於……這是事實！”

姜慧想一想，沉吟著發話，“入魔也有深淺之分，如果不追求極致，只求適度解決呢？”

她承認對方講的有道理，但是也沒必要走極端不是？

一步解決不了，可以慢慢來，先解決最淺顯的問題就是了。

她的想法……怎麼說呢？曲澗磊承認是有道理的。

這就像治病一樣，哪怕不能藥到病除，只能治療一些表象，也總比不治強。

想要徹底治好某種病，可能需要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的努力，但總要有第一代人出現。

吃了十隻鮑魚飽了，吃不動了，不能認爲前面九隻是白吃的，

不過這個改良的活兒，曲澗磊是不想接，“抱歉，這可能會花費太長時間。”

“星辰殿有足夠的人手，爲什麼不自己試一試呢？反正我答應傳授你們思路了。”

“不讓道友白忙，”姜慧很乾脆地表示，她也是有決斷的，“算請你出手一次。”

“那你還是真正請我出手一次算了，”曲澗磊堅決拒絕，你在開什麼玩笑？

他最不陌生的就是搞研發和改良，相較花費大量時間冥思苦想，還是打架來得痛快點。

關鍵是他很明白自己的心態，不做事就算了，做事一定要做到最好——強迫癥無藥醫！

然而，姜慧也不是一般人，她怔了一怔，然後眼珠一轉，笑吟吟地發話。

“曲嶺主，若是真能做出一定成績的話，你說上界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

“你可是自己說的，天魔肆虐修仙界以億萬年計，也沒有多少有效的手段。”

曲澗磊只是愣了那麼一瞬，就很乾脆地一擺手，“別給我畫餅，我不吃這套。”

忽悠人這種事，他見得太多了。

姜慧也知道，不能繼續談下去了，這東西口說無憑，徒惹人厭。

她很乾脆地表示，“那等回頭，我跟殿裡要個承諾吧，這可能需要一定時間。”

“不過現在，道友還願意履行白送的承諾嗎？”

“當然，”曲澗磊毫不猶豫地回答，“紅葉嶺從來不輕許承諾，但是承諾一定會兌現！”

“我知道曲嶺主一言九鼎，”姜慧點點頭，“那就洗耳恭聽了。”

曲澗磊用了差不多十分鐘，把“團隊符”的思路講了一遍。

他也不確定，霍九見有沒有把玉符給了星辰殿。

不過這個無所謂，他可以給，都打算白送了，幾塊樣品算多大事？

姜慧聽得連連點頭，臉上就差寫上“你好厲害”四個字了。

但是曲澗磊已經不會再上當了——搞禮節這一套的人，表情看看就好，沒必要當真。

他的想法真的沒錯，因爲對方聽完思路，拿到手樣品之後，略加思索就開始問細節。

姜堂主提問的專業性，一點都不像是“對制符不精通”。

按說這也不算稀奇。

身爲元嬰，就算不可能精通所有的修仙百藝，但也不會對重要的技藝一竅不通。

但問題在於，姜慧對於符文的瞭解，遠超普通元嬰的水準，起碼也是大師水平的。

她問著問著，曲澗磊就發現不對了——因爲她問到了敏感的領域。

關於科技側的思路，他不怕透露一些，因爲真的只是思路，對方能不能領會，跟他無關。

姜慧在這一方面，領悟能力不算強。

科技和修仙，不止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體系，甚至可以說文化上就存在根本的差異。

比如說，姜慧不太能理解何謂“非此即彼”，她覺得在是與非之間，有太多的中間選項。

不過她也意識到了，這是理解方面出了偏差，所以只是默默地記下，打算回去再琢磨。

但是在符文繪製方面，有些東西她真不能忍，那不是理解上的偏差，而是完全理解不了。

可是曲澗磊也沒辦法教，因爲那屬於“數字魅影體系的符籙”！

真不是敝帚自珍的問題，而是不教則已，要教就是一整個體系！

別看他是野路子出身，一路摸爬滾打自己琢磨出來的，但是他的符籙真的自成體系。

這個體系很初級也很粗鄙，錯漏之處難免……甚至可以說是比比皆是。

但是能邏輯自洽，可以自圓其說，還具備相當程度的可成長性！

這一套東西，想讓外人搞明白……多了不用說，絕對會暴露太多的東西。

簡而言之，姜堂主在制符方面的造詣絕對不差，但是曲嶺主不能教得更多了。

最後曲澗磊只能表示，“涉及我方傳承，你適可而止……都有樣品了，回去琢磨就是了。”

姜慧也只能離去，不過她表示會讓殿裡請示上界：找到對付天魔的辦法，該怎麼獎勵？

對曲澗磊來說，這基本還是畫餅，不過也無所謂了，算完成一件事。

在姜慧離開的第三天，玉琳夫子回到了閆家坊市。

這段時間裡，她主要是遊歷東盛各地，瞭解風土人情的同時，切實打探一下天魔的情況。

不僅是紅葉嶺做出了判斷，書閣也認爲，天魔已經放棄了東盛，未來主攻方向是中州。

但是這事，終究還是要實地考察一下。

而且書閣中人也很久沒有遊歷過東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