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路?”田因齊看著吳傑,眼底似乎開始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你想要給吳氏找什麼樣的後路?”
吳傑正色道:“當(dāng)然是找你這條後路,畢竟你可是想要娶我妹妹的人,這個責(zé)任你不背誰背?”
田因齊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吧好吧,但是我告訴你啊,這裡可是安邑不是臨淄,如果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也不可能把你們吳氏的所有人通通保下來?!?
吳傑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其實(shí)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嚴(yán)重,只要我在陰晉那邊不出事,那麼吳氏在安邑這邊自然也就是穩(wěn)如泰山。
遷都工作馬上就要開始,這一搞沒有個三五年是肯定不可能全部辦完的,這就是我和吳氏所能夠爭取到的發(fā)展時間。
等到三五年之後魏摯再想起找我和吳氏的麻煩,那時候我的早就已經(jīng)不是現(xiàn)在的我,吳氏也早就已經(jīng)不是那個能夠隨便任人揉捏的吳氏了?!?
田因齊看著自信滿滿的吳傑,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其實(shí)我一直想和你說,既然你在魏國之中是這樣的……困難,那你爲(wèi)什麼不考慮一下,去齊國發(fā)展呢?
雖然說我們齊國現(xiàn)在肯定是比不上魏國的,但是有我這個太子在,你和吳氏至少在齊國那邊不會被人這樣的欺負(fù)和刁難,等到以後我繼位成爲(wèi)了齊候,你們吳氏的好日子不也就到了嗎?”
田因齊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完,然後用期盼的目光看著吳傑。
吳傑看著田因齊,半晌沒有說話,然後突然笑了起來:“你的這番話應(yīng)該已經(jīng)憋在心裡很久了吧?”
田因齊聳了聳肩膀,道:“是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其實(shí)不太喜歡在朋友面前隱瞞心思?!?
“朋友,多麼充滿了情感的一個詞啊。”吳傑笑道:“可是如果成爲(wèi)了君臣的話,那麼這朋友也就當(dāng)不成啦。你等等——”
吳傑擺了擺手,制止了準(zhǔn)備開口的田因齊:“我知道你想要說些什麼,我也相信你的這番話的確是擁有著足夠的誠意。但是你要知道,至少到現(xiàn)在爲(wèi)止,吳氏之中的大部分人都覺得在魏國是比在齊國要更好的選擇。
坦白說,我們吳氏當(dāng)年也是輝煌過的,所以心裡多多少少也有那麼一些傲氣。吳氏是在魏國發(fā)家的,即便後來離開了魏國,魏氏公族也沒有像楚國那樣對我們趕盡殺絕,後來還重新接納了我們吳氏。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rèn),但其實(shí)我必須要說,這裡面還是有那麼一點(diǎn)人情的。所以我雖然說確實(shí)是隨時都能夠帶著吳氏跑路去你齊國臨淄,但是我並不是很想這麼做。
魏氏既然能夠做到這個地步,那麼我覺得我是願意繼續(xù)在魏國呆下去的,即便可能呆在這裡會有一些麻煩,但只要魏氏不真正的辜負(fù)了我和吳氏,那麼我們就會繼續(xù)的在這個國家呆下去。
我之所以同意我妹妹嫁給你,那僅僅是因爲(wèi)我覺得你確實(shí)是一個不錯的傢伙,可能好色荒淫了一點(diǎn)、胡作非爲(wèi)了一點(diǎn),但你至少是一個好國君好男人,她嫁給你至少生活上是有保障的。
但這並不代表著我們吳氏就是因此而把所有的賭注壓在你和齊國身上,你懂我意思吧?”
田因齊靜靜的聽完了吳傑的這一番長篇大論,然後緩緩的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魏候和魏太子知道你把妹妹嫁給了我,他們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反應(yīng)?”
“反應(yīng)?”吳傑哈哈的笑了起來,道:“在這個時代,諸侯之間的通婚那麼多,難道我吳氏身爲(wèi)貴族就不能和你齊國田氏通婚不成?如果他們真的因爲(wèi)這件事情容不下我和吳氏,那麼我自然會帶著吳氏離開這裡去臨淄投奔你這個妹夫,你覺得我這個答案如何?”
田因齊同樣笑了起來:“我覺得你的這個答案簡直棒極了,你放心吧,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真的出現(xiàn)了我們都不想要看到的那種情況,我一定會盡我所能來實(shí)現(xiàn)對你的承諾?!?
第二天,吳傑來到了安邑的大將軍府之中,對著門口的侍衛(wèi)說道:“孫臏在嗎?我找他有事。”
孫臏很快就出現(xiàn)在了吳傑的面前,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驚訝神情:“還真的是你……我在聽到通報(bào)的時候還以爲(wèi)他們搞錯了呢?!?
吳傑哈哈一笑,對著孫臏說道:“怎麼,不讓我進(jìn)去坐坐?”
作爲(wèi)龐涓的師弟,孫臏在大將軍府之中是有自己的一座獨(dú)棟小樓的,他帶著吳傑來到了這裡,把吳傑請到了書房之中就坐,並讓人端來了酒水果脯。
“吳傑兄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孫臏有些好奇的看著吳傑。
說起來,兩人其實(shí)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那還是公叔痤沒死前的事情了,當(dāng)時的孫臏奉自己恩師的命令去和吳傑講和,而吳傑確實(shí)也答應(yīng)了孫臏的要求。
也正是因爲(wèi)如此,所以今天的這一次見面氛圍還是比較融洽的。
吳傑對著孫臏笑了笑,突然從自己的袖子裡拿出了一樣事物,放在了孫臏的面前,道:“其實(shí)我今天來這裡,是想要送一份禮物給孫臏兄還有龐涓大將軍的?!?
“禮物?”孫臏有些疑惑的看著吳傑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東西。
如果孫臏沒有看錯的話,這應(yīng)該是一本由幾張絹紙訂在一起弄成的書。
吳傑朝著孫臏?zhǔn)疽饬艘幌拢Φ溃骸皩O臏兄不妨打開看看?!?
孫臏心中疑惑,不知道吳傑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不過他倒也是相信吳傑的,所以就伸手拿過這本只有幾頁的書,開始閱讀。
剛剛翻過第一頁,孫臏就看到了四個大字,也就是這本書的書名。
“吳子精要?”孫臏低聲的念出了這四個字,突然身體一震,瞬間擡起頭來,整個人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吳傑:“這吳子精要,莫非就是……”
“不錯?!眳莻茳c(diǎn)頭道:“這吳子精要便是我大父吳起晚年所撰寫的書籍,裡面凝聚了我大父一生的思想精華所在,孫臏兄你現(xiàn)在手裡的是其中的一部分,一共七篇,裡面講的都是關(guān)於兵法戰(zhàn)陣的事情。”
孫臏整個人都震驚了。
他突然覺得手中的這本書簡直是重如千鈞,下意識的伸手將這本書推回到了吳傑的面前:“吳傑兄,你這禮物也未免太過貴重了一些,孫臏實(shí)在是愧不敢當(dāng)啊。”
吳傑哈哈一笑,用力的按住了孫臏的手:“孫臏兄,你我乃是朋友,你要是現(xiàn)在跟我說這樣的話,未免也就太過見外了一些。
俗話說得好,佳人配才子寶劍贈英雄,孫臏兄乃是當(dāng)世大才,我大父吳起的這些兵法之術(shù),正是隻有在孫臏兄的手上才能夠發(fā)揮出他真正的作用。”
雖然孫臏一力推辭,但是吳傑依舊將這份吳子精要的兵法部分給留了下來,然後施施然的離開了大將軍府。
在離開這座大將軍府的時候,吳傑的心情顯然相當(dāng)?shù)暮茫踔吝€唱起了歌。
在吳傑離開之後,有些坐立不安的孫臏立刻就去找到了自己的師兄龐涓。
雖然任命相邦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但是龐涓整個人的臉色和精神依舊不是很好,看到孫臏的時候語氣也並不顯得有多麼的熱情:“師弟你來了,有什麼事情嗎?”
孫臏在龐涓的面前坐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道:“師兄,是這樣的,剛剛吳傑來找我……”
孫臏如此這般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龐涓說了一遍,然後又取出了吳傑帶來的吳子精要兵法七篇放在了龐涓的面前,道:“這就是吳傑帶來的兵法了。師兄,你覺得應(yīng)該如何是好?”
龐涓聽完了孫臏的話之後,他的臉上先是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但很快的這種意外的神情就慢慢的轉(zhuǎn)變成了一絲笑意。
說起來,孫臏已經(jīng)很久一段時間沒有看到自己的師兄露出笑容了。
龐涓信手拿起了這份兵法,翻閱了一會之後緩緩點(diǎn)頭,道:“沒錯,這的確就是吳子精要的兵法篇了?!?
作爲(wèi)魏國的大將,龐涓對於吳起所著並且獻(xiàn)給魏文侯的那一套《吳子兵法可以說是爛熟於心,因此他僅僅是粗略的看了一下,就能夠斷定這吳子精要和吳子兵法的確是同一個人所著,如此一來也就證明了吳傑送禮的真實(shí)性。
孫臏有些不解的說道:“可是我不明白,他爲(wèi)什麼要把這兵法七篇送給我們呢?說起來師兄畢竟和他之間還有一些不愉快呢?!?
龐涓哈哈的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孫臏的肩膀,道:“想不明白的話你就不要想了,既然他都已經(jīng)說了是要把這個送給我們師兄弟的,那麼你等會回去之後就抄寫一份送到我這邊來吧。”
孫臏滿腹疑問的離去了。
龐涓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書房之中,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居然在這個時候送兵法過來,意思是想要賣我一個人情嗎……”
說起來,龐涓先前之所以同意和吳氏聯(lián)姻,歸根結(jié)底也就是爲(wèi)了這本吳子精要。
雖說這一次吳傑並沒有把吳子精要全篇都拿出來,但是龐涓這邊來說的話,其實(shí)有了這吳子精要的七篇兵法部分也就足夠了,其他的那些治國治軍安民的東西龐涓其實(shí)也不感興趣。
所以吳傑的這一次送禮,倒還真的就是能稱得上投龐涓所好了。
龐涓伸出了自己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片刻之後喚來了一名心腹,道:“你去查一下那吳傑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新的動靜了,然後馬上給我回報(bào)過來。”
兩個時辰之後,得到了回報(bào)的龐涓終於完全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如此,陰晉……這個魏摯,還真是有點(diǎn)意思?!?
龐涓沉思良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上去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罷了罷了,既然這小子將兵法送來,我若是不回報(bào)一些東西,豈不是顯得我龐涓氣量狹小,不知恩圖報(bào)?”
龐涓拿過了一份絹紙,開始在上面刷刷的寫起了信來。
片刻之後,終於將信全部寫就的龐涓再一次的喚來了心腹:“你派人把這封信送到西河郡那邊,給巴寧將軍看看?!?
等到心腹離去之後,龐涓也是鬆了一口氣,緩緩的自言自語道:“吳氏子啊吳氏子,雖然你確實(shí)是給本將軍送上了不小的人情,但是你畢竟……嘿,不識擡舉在先,所以本將軍也就只能夠如此了。
若是你果真命大不死,反而還能夠在陰晉那邊闖出自己的名頭和勢力,那麼本將軍就走眼這麼一次,又有何妨?”
想著想著,龐涓的笑容突然變得更加的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