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當然不會給老鰲磕頭。一個器靈給另外一個器靈磕頭,沒這個先例,從來就沒有過倆器靈碰面。
老鰲自己也知道這個要求太過無理,不過呢,雖然是無理,但還是要強詞奪理,老鰲指指李秋蘭說:“你原來的主人太蠻橫,是吧,他毫無道理的將你拘來當器靈,是吧?她幫你報了仇。你的原主人逃到仙界去,她將其後代打死了。所以呢,你應當認她爲主?!?
山神看看老鰲,慢悠悠地問道:“那你認了誰爲主?”老鰲指了指張秋生說:“他啊。我從來就沒什麼主人。爲了感謝他打死了十幾個太乙金仙之一的後人,我自願認他爲主。我老鰲向來是有恩必答,不像你?!?
山神確實痛恨將他拘爲器靈的那個太乙金仙。仇人是金仙,當然是去仙界了。能將他的後人打死,也算是幫他報了仇。做爲器靈,反正是要認主的。之所以這麼多年都沒認主,是因爲沒一個值得他認。要想讓他認主,首先得是金仙,還得是太乙金仙,大羅金仙都不行。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幫著報仇,這個主也可以認。也沒什麼規定,認主必須得太乙金仙。話再再說回頭,山神就是不想認主。一個人多自在多快活,幹嘛要認主呢?話再再再說回來,不認這女孩爲主吧,好像也說不過去,太,太,太那啥,太忘恩負義。
山神垂死掙扎,對著李秋蘭說:“當你的器靈,那個,有什麼好處?。俊崩钋锾m哪有什麼好處給他,只有以沉默來回答。
老鰲準備發脾氣,它要掐死這傻-逼。張秋生卻問道:“你要什麼好處哇?看看我能不能給你辦到。”
山神啃吃啃吃了半天,最後說:“怎麼著也要有豬頭三牲,香燭花紅吧?”
豬頭可以,其它的什麼三牲、香燭都難辦。張秋生又說:“那個花紅用鮮花代替行不行?”
山神不願意了,說道:“三牲怎麼就難辦了?香燭怎麼就難辦?”張秋生耐心解釋:“現在呢,牲畜不準私人屠宰了。這是朝廷的規定,任誰也不敢違反。香燭呢,已經沒了正宗貨,燒起來那氣味嗆人。”
山神壓根就不相信:“你就鬼扯吧,朝廷爲麼要不準私人屠宰?你倒給我說說看?!?
這個,說起來有點麻煩。什麼衛生防疫,什麼屠宰稅管理等等,這個保留著古代頭腦的山神也不懂。他知道朝廷這兩個字,恐怕還是聽前面那個在世之仙說的。
話癆歸話癆,說不清的話還是懶得說。張秋生就朝山神咆哮:“朝廷的事,啊,是我們草民百姓能管得著的麼?啊,你吃多鹹蘿蔔淡操心,竟然想管朝廷的事。算了,認不認主也就這麼回事,我也不稀罕?!?
張秋生朝山神咆哮完畢,又對李秋蘭說:“這個山不要也罷。你給我,哪天找個最臭的糞坑,我將這山扔糞坑裡去!我靠,好了不起吧?!?
別別別,山神臉都嚇綠了。真要是被扔進糞坑,這個法寶就算毀了,起碼也要法力大損。在上古時代,聽都沒聽說過有誰將法寶扔糞坑裡的。山神打矮樁:“認,我認,我認主總行了吧?”
別!現在輪到張秋生說別了。張秋生說:“我這人從來都說到做到。我給你弄豬肉、牛肉、羊肉去。只要分量足夠,爲嘛非得要整隻的?另外,再給你找一些鮮花。”
張秋生像風一樣的出去。沒過多久,又像風一樣的進來。給山神帶來幾噸重的各種肉類,還有一些鮮花。這些都是在肉類加工廠偷來的,當然,他給了錢。
老鰲仔細看了張秋生帶來的東西,它很滿意,沒有瓜子,更沒有葡萄酒。它認爲不能給山神這個傻-逼吃瓜子,那樣會使山神變聰明。更不能給他喝葡萄酒,那種酒不是一般人可以喝的。他覺得張秋生很好,真的非常好,給它與山神是區別對待。
認主儀式舉行完了。剩下來找爺爺奶奶都不用山神操心,李秋蘭自己帶著大家直接就來到爺爺奶奶身邊。四個老頭在打麻將,兩個奶奶在下圍棋。流光發電機開著,電燈點著,很是悠哉遊哉。
見面的激動與興奮就不多說了。下面就是將多寶幢幡也是如此這般的認主,無外乎威逼利誘加哄騙,這些事都是張秋生來做,張秋然只微笑著站在一旁。
好啦,萬事大吉,大家簇擁著爺爺奶奶出了通天塔。發現天已經亮了,張秋然與李秋蘭趕緊去做早飯。張秋生這時纔想起來他還有一個肉身,元神要歸位。
李秋蘭過來喊秋生吃早飯時,發現他正在自己房間哭。從來沒見過秋生哭,李秋蘭著慌了。不過她知道,秋生的肉身失去元神後肯定是遭遇了很多的苦難。
以前的肉身只是白癡,現在元神歸位了,所有的記憶全部恢復,隨著記憶的恢復還有被壓抑的感情的爆發,讓人受不了。
張秋生擦擦眼淚,到客廳向爺爺奶奶及媽媽說了一聲:“我出去一會。”然後就消失不見。
風池市,郭愛珍當初租的房子已經到期,但房東還沒再次租出去。巷口與大門上都有招租啓事,房間的門鎖也換了。房間裡面一切如舊,只是蒙上了一層灰。
就一間房,做飯、吃飯、睡覺都在一起。兩個人可憐連碗櫥都沒有,但鍋碗都洗得乾乾淨淨碼放得整整齊齊。小桌上有郭愛珍尚未做好的十字繡,還有一件張秋生的上衣,掉了兩粒鈕釦已經重新縫上。
牀底下有幾雙鞋,其中一雙男式旅遊鞋裡有一塑料袋,裡面塞著三千元錢。這是郭愛珍省吃儉用攢下的,以備不時之需。張秋生摸摸,錢還在鞋裡面。
衣服都已洗好,晾乾,疊得整整齊齊碼在牀邊的方凳上。已經做好的飯菜,現在已經黴爛甚至縮水乾化了。
一切都顯示著,這個房間裡曾經有一個勤快賢惠的女主人?,F在,這個女主人因遭突然變故而匆忙離去。
張秋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流淚,郭愛珍的好一幕幕地在他的腦海裡回放。她的憂鬱,她的淺淺一笑,她的深吻,她的眼淚,她做的飯菜,她親手爲他穿上洗乾淨的衣服,她手扶門框用目光送他出門時的深情。
眼淚越來越多,張秋生止不住地抽泣。郭愛珍沒多少甜言蜜語,她愛心,關心,細心,都是體現在一些細微的動作上。那時的張秋生雖然白癡,但能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愛她的情。
張秋生來風池的主要目的是打聽到底是哪個城市哪個警察局將郭愛珍帶走的,他要去找。這個很好打聽,外地警察局要來本地抓人,一般來說會通知本地警察機關以尋求配合。
在當地派出所稍稍一問就知道了,張秋生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隱身,起飛。
不用去警察局,也不用去法院。郭愛珍此時必定是在看守所,張秋生只要見她。見到她就可以知道案件進展情況,然後纔可以想辦法搭救。
張秋生平生第一次地拿出警官證,要求見郭愛珍。看守所的人很遺憾地告訴他,郭愛珍死了,是自殺的,就在昨天。
對於一次殺死兩個人的惡性案件,本著從重從快的原則,一審已經判決郭愛珍死刑。郭愛珍沒有上訴,整個辦案過程,她一直很平靜。在法庭上她只求速死,沒爲自己做什麼辯護。
看守所的所長深深地嘆息,他說:“真可惜了,這是個好女孩。其實,她可以不死的,還有死刑複覈程序啦!最高法院不可能批準這個死刑的!那兩個壞蛋在本市可以花錢找關係,但在最高法院就不可能!
我對郭愛珍說了,讓她不要怕,此案有重大從輕減輕情節,最高法院肯定會駁回原判,發回重審。”
所長以頭撞牆,連聲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看她很平靜,很老實,又挺可憐挺冤枉。就沒像對待一般死刑犯那樣,給她戴腳鐐與手銬。誰知道,她竟用牀單搓成繩子,就這樣尋了短見?多好的一個孩子?一個母親,爲了自己的孩子殺人,這是天性,犯不了多大的罪!重要的是,她當時在哺乳期,依法不能判死刑。
我老了,馬上就要退休。我不怕,我什麼都敢說!那些人是喪盡天良!是枉法裁判!”
張秋生趕緊往火葬場跑,也許,可能,只要冤魂還在,他還有辦法救活她。
可是,屍體已經燒了,此時正在爐膛裡?;鸹ふf,一般是由家屬來定火化日期。但這是一個自殺的死刑犯,又沒家屬前來。只能按無主屍體處理了。
張秋生買來骨灰盒,香燭表紙。這些東西殯儀館都有賣的,張秋生將這兒的香燭表紙全買下來,沖天的大火燒起來。他也只有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此時的心情。
帶著骨灰盒,就在殯儀館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張秋生一頭鑽進通天塔,對老鰲說:“你不是說這兒可能直通幽冥界麼?帶我去一下。”
好好的去幽冥界幹嘛?老鰲好奇地說道:“那兒不好玩,灰濛濛陰森森的。”
張秋生悲痛地說:“我老婆死了,我要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