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哀嚎聲便從顧宅裡傳了出來。顧默坤躺在牀上動(dòng)彈不了,左肩中了一槍,還在流血。
二姨太守了一夜,焦頭爛額的,越桃守在旁側(cè)不敢做聲。
“二太太,瞧著少爺已經(jīng)無事了,您先回院兒裡歇會(huì)兒吧?!痹教叶藖砹艘槐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伸手。
二姨太面色煞白,雙眸佈滿了血絲,懶得搭理越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馮木香站起來,瞧著顧默坤已經(jīng)昏昏欲睡了,搖了搖頭。正在這時(shí)候,劉媽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瞧著二少爺睡著了,便沒做聲兒。
二太太踱步置迴廊處,瞧著顧家早晨的光景,“何事?”
“回二太太,鎮(zhèn)長方纔說,明日鬥繡。叫顧家刺繡之人,今日前去瞧瞧布匹和絲線?!眲尩痛怪^,聲音低沉。
二姨太打了一個(gè)哈欠,柳葉眉一蹙,“鬥繡?”
江南每三年鬥繡一次,所有繡娘都可以參加,前三名的繡品一般都由富商高價(jià)收購。若是得了第一,所屬繡坊,三年裡都會(huì)有接不完的繡品。
“老爺和太太來信說,叫大小姐去參賽。鬥繡是江南每個(gè)繡坊都十分看重的事情,更別說是以蘇繡聞名的顧家了?!眲屒浦狊犐⑸⒌哪觾海o忙提點(diǎn)。
早飯,杏木圓桌前,顧婉君正在喝蜜粥。大少爺和二少爺,都因爲(wèi)昨兒的事情負(fù)傷,所以在自己房裡吃。
二太太瞧著顧婉君一臉淡然的模樣兒,擱下象牙筷,“顧家大小姐,老爺說叫你去鬥繡,今兒去繡場看看絲線和絹布?!?
顧婉君一襲碧藍(lán)色的上衣,將清麗姣好的容顏,襯托得越發(fā)的端莊了,“婉君用過早飯便過去,鬥繡是顧家的大事,婉君自然不敢怠慢。”
婉君瞧都不瞧馮木香一眼,依舊低頭喝蜜粥。馮木香心頭堵得慌,冷言冷語道,“你雖然要回了債款,但是顧家的兩位少爺卻因你受傷,你還這般坦然?”
顧婉君擡眸,極薄的脣上揚(yáng),睫毛撲閃,細(xì)聲道:“二孃,大少爺和二少爺爲(wèi)何負(fù)傷,恐怕你比誰都清楚吧!”
二太太看著顧婉君琉璃一般的眸子,心頭髮虛,目光閃爍,瞧著三姨太和四姨太。還好,她們在認(rèn)真吃飯並沒有在意顧婉君和馮木香的暗自較量。
顧婉君吃過早飯,便出了門。大少爺跟在身後,“我和你一起去?!?
顧舒月噘著嘴,“哥,你身子這般虛弱,還是別去了吧?!?
“老爺不在家,鬥繡對於顧家來說,是大事。我是顧家的大少爺,自然要去了。不然馮老爺和邱老爺怎麼賣大小姐的面兒?!鳖櫮疵嫔喟?,雙眸充滿了血絲。
顧婉君沒有說話,徑直出了顧家正廳。顧墨翊不顧顧舒月的阻攔,追了出去。二太太站在屏風(fēng)後頭,雙目陰毒,“早知道這般,昨兒夜裡,就不該手軟。結(jié)果,受傷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越桃巴巴兒的跟在二姨太身後,“二姨太,二少爺?shù)难呀?jīng)止住了,傷口也不那麼疼了,這會(huì)兒清月正在伺候二少爺喝蜜粥。”
“若是昨兒,你們留個(gè)心眼兒,我兒子也不會(huì)如此。”馮木香還是責(zé)備,越桃低眉,“反正又不是親生的,二太太何必這般用心?”
“以後這樣的混話,若是我再聽見,定要割了你的舌頭。”馮木香面色驚悚,瞧了瞧四下,還好只有顧舒月在屏風(fēng)後頭髮牢騷。
大少爺很快便趕上了顧婉君,顧婉君瞧著大少爺氣喘吁吁的,冷言冷語道,“大少爺,若是累壞了你的身子,婉君可賠不起?!?
“你非得這般冷冰冰的嗎?若是我不去,恐怕你連參賽的資格都沒有?!贝笊贍斆挤寰o蹙,低頭猛烈的咳嗽,很快刀削般的面容便通紅。
“大少爺,你太小瞧婉君了……”還未等婉君說完,便瞧見一名男子,一身兒正裝,笑呵呵的衝著顧墨翊擺手,“墨翊!”
顧墨翊扭頭,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意,“周明朗!”顧婉君低頭行禮,“周少爺好?!?
周明朗左手按住顧墨翊的右肩,側(cè)頭雙目驚訝,瞧著顧婉君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移開目光,拍了拍顧墨翊的肩膀,有些尷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