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裡是滿滿的寵溺，那是一個深愛自己女兒的父親纔會有的眼神，那是一種不由自主，散發出來的濃濃愛意。惜然愕愕地看著他，那一刻，她的心頭是不平靜的，葉明川也好，趙家明也好，他們對小水晶都很疼愛，但是這種全身散發出來的，深深寵愛，卻只有眼前這個男人，纔會擁有。

似乎是感應到了她的眸光，林若謙在此時側過眸來，看到她愕神的樣子，他的眸光中似有笑意，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頭髮漆黑如墨染，他的臉龐俊逸如神衹，他的長眉修長，他的鼻樑高挺，他的眼睛深邃而意味深長。惜然臉上一熱，忙扭過頭去，眸光不知所放地投入舷窗之外。飛機在平穩地飛行，外面已經看不到燈火，只有黑漆漆的夜空中點綴著幾顆星。一閃一閃的，孤寂又冷清。

“小水晶要喝水嗎？”耳旁又響起了男人的聲音。溫醇而磁性。

“要哦?！笔切∪藘旱穆曇?。自從知道林若謙是她的親生父親之後，這個小傢伙對林若謙的依賴又增了幾分，甚至已經不再粘著惜然了。

惜然讓自己不要回過頭去看，但是耳朵，卻是豎著的。他的聲音，傳入耳中，像是輕柔流泄著的琴音。

他在耐心地讓小水晶喝水，而她，雖然眼睛在窗外，但是耳朵卻是聽著的，還有她的心跳，不知爲何，那麼地亂。

林豐和伊明珠就坐在後面的位子上，林豐不時地會伸長脖子看上一眼前面的小人兒，偶爾地會滿臉笑容地對著小人兒說句什麼，然後，小傢伙便是咯咯地笑出聲來，那清脆的童音讓飛機裡面的氣氛歡快起來。

伊明珠並不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孫女，偶爾地看一眼坐在孫女兩旁的一男一女。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前兒媳，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承認，她看得出來，他們的眼神，一個熱烈執著，一個躲躲閃閃，分明是一個愛得熱烈，一個又是深深隱藏。

她無聲地嘆息一聲，心裡的愧意又涌了上來。

飛機上的時間十分的漫長，童音歡快中，又隱藏著隱隱的憂慮，沒有人談到即將面對的那場手術，但是心裡又是不約而同的擔心著。

不知何時，身旁歡快的笑聲變成了軟軟的呢喃，再之後，呢喃聲也沒有了。惜然回過頭去，她看到，她的女兒，小腦袋歪在男人的懷裡，小扇子似的睫毛垂下來，顯然已經睡著了。

惜然看著女兒那酣甜的睡顏，心裡又是暖暖的情愫涌動。她忍不住伸過手去，輕輕地撫挲著小人兒的臉。

她的女兒，這場手術，會是光明的開始嗎？她愕愕出神的時候，手上一暖，卻是男人伸過來的手握住了她的。她下意識地要縮回來，男人卻是手指攥緊，將她的手在他的腿上握住。

惜然心神登的一下，猛的一擡頭，正撞上男人一雙深邃的眸子。他的眸光熱切又含著說不清的情愫。他沒有說話，但那雙眸子卻是在訴說著他心底的柔情，訴說著他對她濃濃的愛。惜然怔然半晌，脣咬住，卻是無聲地加大了掙扎的力度。

林若謙的手鬆開了。惜然忙將自己的手收回來，交在另一隻手中。那隻手上還殘留著獨屬於他的熱度，陌生卻又好似說不出的熟悉，惜然垂下頭去，耳根處熱了起來。

機艙裡十分的安靜，只除了飛行的聲響，還有惜然亂了節奏的心跳。

怎麼會這樣？怎麼能這樣？惜然一手放在了胸口處，那裡面撲通撲通的聲音讓她感到說不出的慌亂。

他是她的前夫，是那個傷害了她最深的人。他背叛過她，打過她，又讓她淨身出戶，獨自一人生下孩子，又養大。她歷經了一個獨身女人帶著孩子所要承受的一切流言蜚語，承受著殺人兇手的惡名。這樣子過了三年，而他，出現了，攪亂了，她自認爲已經平靜下來的生活。這樣子一年過去，而他，卻是再沒有了往日的譏誚冷嘲，對她倒是溫柔起來。

可是她，她已經有了歸宿，她的歸宿就是葉明川，至少目前是。她怎麼能跟一個叫做前夫的男人這樣子曖昧下去？

她咬咬脣，又垂下頭去，長髮從後面垂過來，遮住她的雙頰，林若謙看不到她失神的樣子，只是眉宇之間微微地斂起，心頭也是涌起一絲悵然來。

他不是小孩子，也知道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他卻還是希望，時間就此停止。就停留在這一刻，讓他，和她，這樣靜靜地相處。懷裡的小傢伙嗯了一聲，在他的懷裡動了動小腦袋，顯然那個姿勢保持得久了，有些難受。小水晶的小腦袋向著男人的懷裡又紮了扎，原先小嘴挨著的地方，便留下了一片口水印，在男人昂貴的阿曼尼西裝的袖口上。

林若謙只是輕笑，這個小丫頭！

他的手輕輕地撫挲著女兒白裡透著紅的小臉，他的女兒，他從來都不敢想象，他這輩子還會有的女兒。他的心裡的悵然化成暖暖的疼愛，他的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小人兒的眉眼，小水晶，一定要好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惜然動了動腦袋，脖子好像有些僵了。她才只一動，便有一隻溫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那隻手摟著她，給她變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惜然仍然是閉著眼睛的，剛纔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當她意識到什麼的時候，立時睜了眼睛。在看到頭上那雙深邃的眼睛時，心跳立時一窒。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正歪在男人的肩頭，而男人的手臂還圈著她的腰。

怎麼會睡著了呢？真是！惜然忙坐直了身子，從男人的懷抱裡逃了出來。

“那個……對不起，我睡著了?！彼裆珜擂蔚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