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幸福的終點
一個月之後。
已經(jīng)開始入冬了，初冬的季節(jié)透著一絲涼意，道路兩旁高大的木棉和梧桐早已經(jīng)落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
當窗外的第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照進來的時候，季夏剛好睜開蓬鬆朦朧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那一張俊逸無雙的臉龐，微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直挺的鼻樑，性感的薄脣，柔和的光線將他的臉部線條完美的勾畫出來。
“夠了，不要說了。”秦言希冷聲道。
民政局前。
“阿希，你還欠我的蜜月之旅呢？”季夏嘟著粉嫩的紅脣，皺眉問他。
當季夏在人羣裡看到坐在最前面的秦鍾和易婉茹的時候，她就知道，秦言希已經(jīng)原諒了他們。
“真是拿你沒辦法?！鼻匮韵o奈地斜睨了她一眼，算是默許了。
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他的眉，他的鼻，他的脣，掠過他的溫熱的皮膚，似是呢喃：“阿希，不管發(fā)生什麼事情，我的身邊至少還有你，不是麼？”
“老秦，你忘記來之前我說過什麼了？你這脾氣就是暴躁，說不了幾句就吵起來?！币淄袢惆櫫税櫭?，將秦鍾拉著坐了下來，又看了一眼秦言希，“言希，我們不時來請求你原諒的，因爲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對不起你，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都沒有破壞你父親和你母親之間的感情，我實在你母親離世之後才向你父親坦露我的感情……”
“阿希，那一天，我在這裡等了你很久，我以爲你後悔了?！奔鞠奈⑽⑿χ輳酚挚吹侥莻€夏日的晌午，一個女孩兒靜靜地站在樹蔭下，看著身邊走過一對對幸福的情侶，而她卻一直都在等，一直在等……
“應該不會的，也就請一些好友到場見證?！奔鞠奈⑽⑿α诵φf道，他提過要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可是被她拒絕了，她說，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會感覺到幸福，婚禮的大小與幸福無關(guān)。
他們彼此相視一笑，在衆(zhòng)人的祝福中，他吻向她，人羣裡爆 發(fā)出一陣歡呼聲。
“對不起?！币淄袢銓擂蔚匦α诵?。
心頭微微一怔，佯裝發(fā)怒的樣子，微微蹙眉，“你剛纔一直都醒著的，對不對？你就是故意想要看我出醜?！?
他爲她撥去額前的落髮，在她的光潔的額上落下輕輕的吻，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那段昏迷不醒的日子，他一直都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自己，他能聽見她說什麼，那麼的清晰，可是他怎麼都醒不過來。他似是聽到她眼淚滾落的聲音，他那麼的著急，想要爲她拭去眼角的淚珠……
“傻丫頭，你都快當媽媽了。”秦言希微笑，一臉寵溺地望著她，溫熱的掌心輕輕地撫上她的小腹，一個兩個多月了，“小傢伙，我們趁著孩子還沒出生先結(jié)婚吧？我有些等不及了。”
“我聽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也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你和小夏，對了，言希，我想問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jié)婚，小夏如今也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秦鍾覺得自己已經(jīng)老了，現(xiàn)在都是年輕人的天下，有時候不服老是不行的。
“我怎麼可能忘記呢？這不是有了孩子之後一直走不開嗎？小傢伙，記得，不許皺眉，那樣的話會老的很快的?！鄙焓州p輕地爲她撫平微蹙的眉心。
易婉茹卻沒有打算停下來，繼續(xù)說道：“不，這是你應該知道的真相，那時候你父親說你小，所以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可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你都快要結(jié)婚了，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那一場車禍是意外，我們誰都不想它發(fā)生，但是它已經(jīng)發(fā)生了，活著的人應該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一直活在死了的人的陰影裡。”
“是?。垦韵?，你爸爸心裡替你們著急?！币慌缘囊淄袢阈χf道，那一抹笑容帶著一絲苦澀，當年，她雖然老早就認識了秦鍾，心裡對他亦是傾慕，可是卻從來沒有存在非分之想，一直到他的夫人過世之後，她才向他袒露心聲，一開始他是拒絕的，可是她說她可以等，一年，兩年，四年……十年，她可以一直等下去。
“小傻瓜，趕緊起牀，我們一會兒就去民政局，三天之後舉辦婚禮，雖然有些倉促，但是我會讓你成爲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秦伯伯，阿姨，先喝一杯熱茶?！?
他緊緊地攢著她的小手，一步一步朝著大廳走去。
“嗯?！鼻劓R呵呵笑了笑，臉上卻有些尷尬，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兒子還在爲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爲而死，也許他根本就不應該求得他的原諒。
季夏沒有想到易婉茹會是這樣直爽的女子，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沉默了下來，這樣的氣氛下不適合她說話，而是要讓秦言希開口。
結(jié)婚證上面的相片他們都笑得很開心，就像是二月裡綻放的花兒一樣。很多年之後，當他們兩鬢斑白，身邊圍滿了兒孫，他們坐在竹椅上給那些小輩們說著關(guān)於他們的故事。
“這個，明天就可以實現(xiàn)。”
“這麼簡單，小夏，那你的家人？”易婉茹似是並不知道季夏的家庭情況，不解地問道。
“阿希，如果有一天連你也離我而去的話，你說我該怎麼辦？”
自從他醒過來之後，他一直都拒絕跟秦鍾見面，不是不想原諒，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我願意?！彼c她十指相扣，緊緊地挨在一起。
她微笑著看了身邊的男子一眼，緩緩回道：“我願意?！?
“言希，你已經(jīng)不小了，自己好好想想吧？老秦，我們走吧？他需要時間?！?
從民政局回來，剛下車，就看到一個蒼老的身影靜靜地坐在別墅門口的臺階上，他身邊還坐在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的婦人，穿著很素雅，卻又別有一番味道，想來年輕的時候一定很漂亮，她應該就是阿希的後媽吧？季夏有些側(cè)過臉，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秦言希。
“秦言希，你這是什麼態(tài)度？我是父親?！鼻劓R倏地站了起來，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
三天後，教堂，大婚。
“交換戒指。”
“不管他們?！鼻匮韵５卣f道。
“不只欠我蜜月之旅，你還欠我一套婚紗寫真?！?
“找我有什麼事嗎？”秦言希淡淡地開口問道，這麼多年，有些事情他早已經(jīng)放下了，只是不能釋懷。
季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他緊蹙的眉心，知道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是她真的害怕這一切都會成空。幸福來的那麼突然，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將幸福抓在手心，她想要緊緊地抓牢，一輩子都不放手。
“不好，我要跟上你的腳步，緊緊地跟上?！彼男θ菽菢拥拿髅?，一如這個季節(jié)溫暖的陽光。
微微揚起脣角，側(cè)過臉，目光映著那一抹燦爛的陽光，柔軟的發(fā)上似是隴上了一層細碎的光澤，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很長，很長……
“秦言希，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爲你的妻子與她締結(jié)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神父同樣問作爲新郎的秦言希。
經(jīng)歷了那麼多，終於，她到達了彼岸。
“會不會太倉促了一些？”一旁的易婉茹問道。
這一次，辦的很順利，只是在兩個人拍大頭照的時候發(fā)生了一個小插曲，不知道怎麼的，她突然哭了起來，一旁給他們拍照的攝影師有些不知所措，秦言希卻笑得像一隻狡猾的狐貍，小傢伙，你要是不願意的話，現(xiàn)在還可以後悔的，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淚水尤未乾，秦言希，這輩子我就賴定你了。
季夏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我父母早逝，家裡已經(jīng)沒什麼人了，只有一對被我收養(yǎng)的姐弟寄養(yǎng)在一個阿姨家裡，他們就是我的親人?！?
“怎麼會呢？你沒聽過嗎？夫妻本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緩緩地閉上眸子，做了一個深呼吸，下一秒鐘的時候，自己整個人已經(jīng)落入了一雙強有力的手臂裡，他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裡，附在她的耳畔低笑：“傻丫頭，不管發(fā)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
那一個吻纏綿，悠長……
秦鍾憤憤地嘆了一口氣，把臉別到一旁，季夏無奈地撇撇嘴，“秦伯伯，您別生氣，我跟阿希剛?cè)ッ裾殖读私Y(jié)婚證，他說想要快一些，暫時定在三天之後?！?
“季夏，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爲你的丈夫與他締結(jié)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神父一臉嚴肅地望著季夏，問道。
季夏一臉無奈地瞪著他，雙頰微微泛紅，忍不住說道：“阿希，孩子纔多大點，你說話他怎麼可能聽得見?！?
“你？”秦鍾氣得臉色發(fā)青，想要發(fā)作，卻被一旁的易婉茹制止，“老秦，言希是一時口快，他是不想讓你操心，畢竟你年紀也大了?！?
“這件事情我自有主張，你放心，我不會丟你的臉?！?
季夏想，我是幸福的，因爲能擁有一個愛自己同時自己也深愛的男子。
“我……”季夏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裡哀嚎一陣，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期待牽著他的手一起走進教堂裡，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她又心生膽怯之意。季夏抿了抿脣，一臉認真地說道：“阿希，你知道嗎？我媽媽她詛咒我這輩子都得不到幸福，大少爺?shù)碾x去，你的昏迷不醒，有時候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一覺睡醒之後，我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會不存在……”
兩人無奈地相視一笑，季夏趁機說道：“不如讓婉茹阿姨幫忙照顧吧？你爸爸的年紀也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而且依舊退休兩個月了，天天現(xiàn)在這裡沒事做會很無聊的?！?
裡了直有?！罢l說的，他不僅聽見了，而且還跟我說話呢？嗯，好的，我一定把你老媽綁去教堂?！鼻匮韵Ｉ酚衅涫碌卣f著，眼角的餘光落在她的臉上，“小傢伙，咱們孩子都同意了，就只差你點個頭了。”
“沒關(guān)係的，我絕對不會嫌棄你，而且絕對羨煞那幫小子?！鼻匮韵５靡獾匦Φ溃謱⒆约旱亩滟N在她的小腹上，“乖寶寶，你老媽不肯嫁給你老爸，怎麼辦纔好呢？”
秦言希淡漠地看了一眼易婉茹，又想起季夏跟他說，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易婉茹經(jīng)常和秦鍾來看他。有時候，他總是會想，是不是他誤會了什麼，易婉茹和秦鍾在他的面前從來都是你們坦蕩。
季夏淡然一笑，連忙走過去，“秦伯伯，阿姨，你們來了？先進去坐吧？外面有些冷?！盪6Y9。
“不要，懷孕穿婚紗不好看?！奔鞠陌涯槃e到一旁，她可不想大著肚子穿婚紗。
“阿希，好歹他也是你父親，既然他來了就讓他進屋坐一會兒，好不好？”季夏微微皺眉，用請求的目光瞅著他。
“哇哇……”一聲嘹亮的哭聲突然從兒童房傳出來。
季夏微微揚起脣角，就像是做夢一樣，他就在她的眼前，離她那麼的近，近得觸手可得。
一年之後。
他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想要告訴她，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地方，他都會陪著她，她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一旁的秦言希冷眼看著他們，似是有些不悅，“我跟小夏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如果你今天來是想要求得我的原諒，那麼請回吧？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還是以後，我想我們都沒有必要再談這件事情?！?
氣氛有些尷尬，季夏扯了扯秦言希的衣角，示意他說幾句話，又連忙起身去倒水沏茶。
曾經(jīng)，那個讓她爲之一動的少年，那個曾說過要娶她的少年，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對著她大笑。
秦言希揚脣，勾出一抹淺笑，“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等我，換作我等你，好不好？”
“大事我做主，小事你做主，這點事情你看著辦就行?！鼻匮韵Ｒ桓焙敛辉谝獾貥幼?。
“OK？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他看著她嬌小的背影，脣角浮現(xiàn)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小傻瓜，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