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看到她們，顯然有些意外，問：“你們怎麼就兩個人來了，柳原和小波呢？”
劉姝說：“他到公司值班去了。”
秦芳哦了一聲，和劉厚仁交換了一下憂慮的眼神。
劉力忽然驚訝地問：“姐，你怎麼忽然多了這麼多白頭髮？”劉姝走到梳妝檯前看，果然，一夜之間，她右鬢角的頭髮居然白了一片。她笑著掩飾說：“本來就有啊，只不過你沒發現罷了，上班太辛苦了，勞心又勞力。”
秦芳和柳厚仁眼裡的憂慮又更深了一層。
下午三點，柳原打了個電話叫劉姝回家，劉姝放下電話，劉厚仁悄悄把她拉到一邊說：“怎麼，和柳原吵架了？”
劉姝說：“沒有。爸，你想多了。”
劉厚仁說：“你別想騙我，你是我生的，我還不瞭解你嗎？大過年的，不管有什麼事都先放在一邊吧，別惹你媽著急。她吃過了中藥，身體好不容易纔調理的好一點。”
劉姝說：“這麼說，中藥還是有用的了？”
劉厚仁說：“那家店名氣那麼大，總歸是有點用的。但是醫生說了，千萬要保持良好的心情，否則很容易復發。所以，我們都儘量要讓她保持心情愉快。”劉姝點了點頭。
劉厚仁又說：“我知道你肯定過得挺不容易的，不過，路是你自己選的，有什麼都只能自己認了。再說了，再婚夫妻，有幾對不是湊合著過？只要他不嫖，不賭，不涉毒，其他的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剛纔是他打電話給你的吧？”
劉姝點點頭。
劉厚仁說：“那就趕緊回去吧。”
劉姝動了動嘴脣，剛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她哎了一聲，領著安琪回家了。
一路上，她在心裡回想著父親的話。
柳原昨晚已經說了那麼絕情的話，可是她竟然想不出任何語言來應對。他疼她愛她的時候，她可以千般撒嬌萬般耍賴，也不覺得害羞過分，可是現如今他對她冷漠無情，她竟然一下子沒有了底氣，變得自卑又小心翼翼起來。原來，女人的脾氣一定是有一個限度的，她只有在自己認爲安全的範圍內，纔會由著性子來，因爲潛意識裡知道對方會對自己呵護包容，永遠不
離不棄；可是一旦發現不是如此，她就會收斂許多。所以孟庭葦有一首歌裡唱：“當我越是深愛就會脾氣越壞。”
那麼，現在的狀況究竟該如何解決呢？劉姝一點頭緒也沒有。
到了家，小波和柳原在看電視，安琪看到是自己喜歡的動畫片，趕緊歡天喜地地奔了過去，和他們一起看。劉姝沒說話，她換了鞋就一個人進了書房，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牀上想心思。
五點左右，孩子們看完了電視，進了小波的房間玩遊戲了，柳原仍然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
劉姝還躺在牀上，一點出來的意思都沒有。他看著電視上團圓美滿，歡天喜地的畫面，忽然一陣火上心頭。他真的想不通，從前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劉姝爲什麼會變成今日的怨婦模樣？爲什麼她總是有說不完的抱怨和流不完的眼淚？昨天他不過就是陪兒子看個電視她也要發一頓火，搞的他心情不爽，早上帶兒子去父母家拜年的時候，因爲沒看到劉姝，姚美麗又把他給罵了一頓。他知道自己昨天說了很多氣話，可是他剛纔已經打了電話給她臺階下了，她爲什麼還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生悶氣，難道她真的打算一個人呆在房間裡永遠都不出來了嗎？他真是受夠了！
他走到了廚房，忽然有一股衝動涌上心頭，他拿起水槽裡的碗，拼命地向地上砸了下去，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他砸了一個，還不解氣，又砸了第二個，第三個。
接二連三的響聲將劉姝吸引到了廚房，她看到柳原臉色陰沉地站在水槽前，滿地都是打碎的碗的瓷片。她還沒來得及責問，卻聽到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爸爸，你這是幹嘛？”
她驚訝地轉身，只見安琪站在自己身後，一臉驚嚇地看著她們。
她還沒反應過來該怎麼回答，柳原露出了猙獰的笑，他對著安琪說：“爸爸在做遊戲，怎麼樣，你要不要一起玩？”說完，他拿起安琪的小花碗，奮力地摔了下去。
安琪嚇得哇哇大哭，劉姝一把抱起安琪，她嘶吼道：“你爲什麼要對孩子這樣？！”
柳原說：“我就是這樣怎麼了？！而且，我還要叫你們死的滾！現在就滾，永遠不要再回來！”
安琪不知所措地呆呆地看著劉姝，劉姝喃喃自語道：“這個家不能呆了，這個家不能呆了。”她低下頭對安琪說：“安琪，跟媽媽走吧。”
劉姝抱著安琪走出了小區
的大門，她走的太匆忙，只帶了一個隨身的小包，而柳原竟然連看都沒有看她們一眼。安琪還在一直不停地哭，邊哭邊問：“媽媽，我們去哪？爸爸爲什麼叫我們滾？”劉姝抱著她，眼淚嘩嘩地流出眼眶，恍惚中她覺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一年半前。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離開了家，離開了家明。但那時，她並沒有覺得絕望，她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充滿了希望。她以爲，一次失去，是爲了更好的擁有。她相信柳原對她說過的所有話，相信他會用生命去捍衛自己的諾言。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她錯了，大錯特錯。她從一開始，就信錯了人。
他叫她滾！是啊，這個家本來就不屬於她，不屬於女兒，這是柳原和小波的家，她不過是寄居的客人，不但沒有所有權，就連居住權，也是別人想給就給，想收回就收回的。
所以，是時候離開了。
可是，離開又能去哪裡呢？
孃家是肯定不能去的，媽媽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會多傷心，也許立馬病情加重。自己倒是有個房子，可是已經出租了出去，現在是別人的幸福港灣；李玫的家庭也很複雜，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她。
那麼，她還能去哪裡呢？茫茫人海，哪裡纔是她的落腳之處呢？
劉姝離開家不到十分鐘，柳原就後悔了。
他仔細想了想事情的始末，不得不承認，劉姝的抱怨是對的，他的確冷落了她，不止冷落，他對她連最基本的丈夫應盡的責任都沒有盡到，更談不上體貼溫柔。他也知道劉姝受了很多委屈，實際上，是他將她捲入了現在的漩渦。再婚家庭的關係錯綜複雜，劉姝不應該是獨自承擔這一切的人，可是，她確實獨立承擔了這一切。所以，她會抱怨，會指責，會失控。
他深深後悔自己的失控，他怎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她又不是他的敵人，她只是一個深愛著他的，那麼善良又柔弱的女人啊！他已經是第二次叫她滾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她要滾去哪裡？李玫曾經說過：“柳原，我不知道你從前是如何在溫室裡成長，可如今你已經年近四十，你能否像一個成年男人一樣思考和行動？而不要總是不假思索地去傷害別人？！”可是結婚後，他對劉姝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哪一次不是針針見血，句句封喉？
想到這裡，柳原的腸子都快悔青了。可是，他仍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