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桌上的手機突然間震動了起來,而且是不依不撓。
“嘶……”小洛不小心把水果刀劃上了手指,血立即流了出來,火氣沖沖地喊,“誰啊,不會先搞清楚我有沒有在忙再打來的啊!”
但她一看手機上的號碼就沒聲音了,抽著痛接通了電話。紀凡已經到學校了,過一會兒就到她樓下,一起吃晚飯。
幾天不見,小洛發現紀凡的下巴有了些胡茬,調皮地問了句:“怎麼連鬍子都沒刮,幹嘛呢?”
“你說幹嘛呢?”紀凡一臉壞壞地看著她,看得小洛心裡有些慌亂。
“我怎麼知道?”小洛吐了吐舌頭,又要讓她猜別人心思,多麼累的一件事情。
紀凡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包包,“我來拿吧。”
小洛找不出理由拒絕,又覺得這樣的場景過於曖昧,於是只能選擇不說話,跟在他身後走。
“怎麼了,走這麼慢?”看來紀凡是存心不讓她舒坦了。
小洛習慣性地斜眼瞪了他幾下,帶些撒嬌地抱怨道:“你該問自己怎麼走這麼快!你的速度是不是以前追女孩子追出來的噢?”
說完她就後悔了,怎麼說了這麼明顯的話,雖然自己一直想知道,但是,太露骨了,他,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吧。
紀凡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轉而十分開懷地看著她笑:“看來你很瞭解我嘛?怎麼,想知道?”
“沒,沒有,”小洛被盯得心跳加速,開始語無倫次,“誰,誰想知道啊,臭美。”
已經8點多了,食堂都關了,兩人去了學校外面的一家餐館。小洛很清楚地記得那只是一輛自行車,他最喜歡的捷安特自行車。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小洛都很喜歡坐自行車的後座,不用走路那麼累,又不會像坐汽車那麼飛逝而過;而是可以偶爾擡頭看看天看看來往的車輛,偶爾聽聽路邊嘈雜的聲音,吹吹風,說不出的愜意……但其實,是因爲某一個人,那個教你學會去享受這一切的那個特定的人,除他之外,你永遠不會記得另外的那些他他他究竟是誰。
就好像,在他之後,無意中得了短暫性失憶癥。
菜是紀凡點的,點的無非是番茄炒蛋、金針茹牛柳、栗子雞塊和筍乾湯,都是小洛最愛的,因爲她告訴過他。
“你也喜歡吃嗎?要不要點些其它合你口味的?”小洛只是有些不習慣被這樣子寵著,除了爸媽以外,特別是過了這幾天。
“我不挑食。不過,你要是不夠可以再點幾個。”說完準備站起來再起來去拿菜單。
小洛馬上攔住了他,“你當我是什麼啊,這麼多,夠了。”
紀凡看了她幾眼,小洛一陣緊張,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好,只是在桌子下面扯著自己的衣角,眼神偏向另外地方,但是眼角時不時地衝紀凡那邊瞅。
“在看什麼?”紀凡突然問了句。
“沒,沒看什麼,動一下而已,這裡好像有點冷。”冷?雖然只是初春,但這個城市在幾天之內就迅速從零度升到了二十多度,校園裡的女生們都換上了輕巧柔美的春裝,鵝黃色的針織毛衣,格子短裙,黑絲襪,別提有多青春。在這個大門緊閉的餐館裡,她竟然說冷。小洛說完就看了一下自己,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厚厚的毛絨外套,隱約覺得自己這是欲蓋彌彰,藉口還不是一般的拙劣。
可是紀凡居然相信了,他立刻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了下來,兩隻手各拉著一邊伸到了小洛的臉頰邊,往後一套,繞了一圈,然後用手理了幾下保證包得嚴實後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小洛卻看得呆了,忘了說話,這是第一次紀凡這麼溫柔地對她,沒有玩笑沒有刻意,就好像兩個不需要任何語言交流就能彼此明白的人之間一樣的溫柔。
她突然想起白朗寧的一句詩:“他望了她一眼,她對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甦醒。”這樣的溫存,要她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了吧。可是,她卻沒有對他回眸一笑,而是在他看著她的時候猛地低下了頭。
身上穿了那麼多,這個地方空間又不流通,她又緊張,不一會兒小洛就熱得受不了了,呼吸都不太順暢,感覺就要窒息了。可是又不能說熱,不能把外套脫了,不然這圍巾就沒得戴了,上面還帶著紀凡的體溫呢,暖暖的。灰色和咖啡色相間的色彩看上去有些老氣有些單調,可是剛纔圍在他脖子上的時候卻顯得特別地清爽還帶了些書卷氣。現在,是在她的脖頸上呢,毛絨絨的,心也甜甜。
她才捨不得就這麼摘下來。
突然聽到紀凡咳嗽了一聲,把小洛嚇得差點沒了魂。她有些心神不寧地瞥了一眼對面的人,還好,他沒有注意到。
她突然在想,在紀凡眼裡,她是怎麼樣一個人呢?
“你在想什麼?”
啊,難道又被他看出來了?有那麼明顯麼……
“我是覺得,這個好難吃。”邊說邊用筷子在碗裡戳了幾下,其實,味道真的很不錯,小洛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詞兒了。
“真的?……那,跟我走!”
“去哪兒?”
“放心,不會把你賣了的……”
車停在了一家蛋糕房前,紀凡一個人讓小洛等在外面,他進去了一會兒不知道買了什麼就出來了。
“吃這個吧,蛋糕房自制的巧克力,我嘗過,味道很不錯,你肯定愛吃。”
他嘗過,他說是他嘗過,那……會不會是他給另外一個女生買的呢?小洛被這個念頭嚇得差點沒接住他遞過來的盒子,隨後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把。
認識到現在,他已經給她買過很多種不同口味不同包裝的巧克力了,這次又是不一樣的。
“可是……”小洛有些猶豫著。
“什麼?”紀凡聽到“可是”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寢室裡還有很多,上次你買的還沒吃完,這樣吃下去會變胖的。”
“那給我吧,你不要吃就算了。”紀凡有些不高興地看了看她,然後將手伸了出來。
小洛一把抱緊了盒子,三步並一步快速跳開了,回過頭朝他做了個鬼臉,興奮地說:“我又沒說不要吃,送出去的禮物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你真是越活越不懂事了。”
什麼?他不懂事?紀凡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想笑。他研一,她大一。大一的小女生說研一的大男人不懂事,這可是能上學校論壇十大了。
其實小洛剛纔只是一不小心走了神,要是有一天不同種類的都買過了呢?是否要重複了呢,重複了以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溫存了呢?
她才發現,自己要求的太多。
一路散步回寢室,到樓下的時候,他說:“你還是長髮好看,就現在這樣子的。”
他,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有沒有人能告訴她該怎麼答呢?當然是沒有。
於是她只能答了句:“噢。”
“小駱駝,你是不是在臉紅了?難道以前沒有人這麼誇過你?”紀凡壞笑著。
知道你還問,故意問,這下小洛是越發下不了臺了,剛想幹脆豁出去算了,不巧地,紀凡的手機響了。
看了一眼號碼後,紀凡一如往常地接了起來:“喂,媛媛啊?你怎麼了?你在哭是不是?怎麼回事?先不要哭了,發生什麼事了?”
媛媛,應該是個女孩子吧?哭著打電話給紀凡。小洛覺得心裡特別地難受,特別地不爽,只有關係很密切的人才會是哭的時候想到的那個人吧。前幾天她不舒服地想哭的時候就是想到了紀凡。
媛媛,媛媛……小洛沒來由得羨慕她。因爲她可以跟紀凡這樣子撒嬌,有一天她也要。
後面他們說什麼她沒聽清楚了,因爲耳朵失去了判斷力。她不能想走也不能走,等到紀凡打完的時候,大概已經過了十幾分鍾。
他收起電話對她說:“小洛,你趕緊上去吧,我有個學妹遇到了點麻煩,現在去幫幫她,晚點兒我再給你發籌集,嗯?”
小洛聽出了他語氣裡的焦急,告訴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鬧彆扭,她不能讓紀凡覺得不明事理愛耍脾氣,只能違心地說:“嗯,好,那你趕緊去吧,路上小心點。”
紀凡走了,小洛卻渾身乏力地走回了寢室,其它人都上牀睡覺了,明天好像早上有活動。她沒有開臺燈,就這樣靜靜地坐在牀沿上,覺得特別累。過了一會兒,脫了外套鑽進了被子裡,沒有洗澡,因爲真的很冷,冷得沒有坐任何事的慾望,只是呆呆地盯著桌上那個銀白色的盒子。
轉身把牀上的毛毛熊抱得個嚴嚴實實:“笨熊,笨熊,你告訴我,是我太小心眼兒了對不對,是我太貪心了對不對?其實我也知道,可是,不管了,紀凡,你個大壞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洛纔有了些知覺,心情也略微順暢了點。
可是睡不著了,剛纔腦袋一直超負荷運轉了,把瞌睡都轉走了。
“一、二、三……”只能逼著自己數綿羊,“小洛,趕緊睡覺,明天醒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