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小此時正坐在院子裡讀書,早晨的太陽曬得她渾身舒舒服服,甚至於不願意動彈。但在她聽見這個消息之後,便有些坐不住了。
“你說什麼?他真的來提親了?”陸小小看著從外面一路小跑著回來報信的巧兒,直接從圓凳上跳了下來,問道。
“我可是親耳聽見,親眼看見的。”巧兒點頭道,“堂上足有三隻大箱子擺著,桌上還擺著許多金銀珠寶,那媒婆一張嘴上下翻飛地說個不停,老爺都沒機(jī)會回嘴……”
陸小小愣愣地聽著巧兒說著,心裡卻像打著鼓,一個聲音在心底悄然說道,原來那晚他說的都是認(rèn)真的。
察覺到陸小小紅起來的小臉,巧兒白了她幾眼道,“景少想要娶的可是我家小姐,又不是你這個不知名的丫頭,你在那紅著臉蛋做什麼,真是不知羞。”
陸小小乾巴巴地說道,“誰知道呢,我和你家小姐長得可是一模一樣。”
“說的也是。”巧兒在陸小小身邊坐下,嘆了口氣說道,“本以爲(wèi)這個姑爺能庇佑我家小姐,可誰知便宜了到頭來卻你這個丫頭。”
“你啊,說什麼呢!”陸小小嗔道,“大不了等你家小姐回來,我再把她的夫君還回去就是了。”
“唉……我家小姐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說到這裡,巧兒又不免有些難過起來。
陸小小見巧兒總是想些不好的事情,就拉起她來說道,“走吧,咱們瞧瞧熱鬧去。”
兩人手拉著手,一起來到正堂的門口,還未走近便聽得一個高亢的女聲在說著,“你別說,光看公子的相貌便是儀表堂堂,和你家千金那可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更何況兩大家族聯(lián)姻,那是真真的門當(dāng)戶對……”
偷偷望去,首座上的夏鴻雲(yún)正緊鎖著眉頭,顯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而景誠只是微微笑著,坐在下首不曾發(fā)話。
“行了行了,我也沒說不答應(yīng)。說了這麼久,想必也是口渴了,來人,上茶。”夏鴻雲(yún)給邊上一個下人使了個眼色,下人走上前來往媒婆手裡塞了封銀子。
那媒婆的眼睛立刻笑得瞇縫起來,“夏老爺出手果然闊氣,簡直和景少爺差不多。要我說呀,嫁女兒就得嫁景少爺這樣的……”說著將那銀子揣進(jìn)兜裡,樂滋滋地站到了景誠身後。
夏鴻雲(yún)這才笑著對景誠說道,“景少,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喊你少當(dāng)家的。”
景誠微微笑道,“夏當(dāng)家不必客氣,叫我名字便可。”
“也罷,早晚都是一家人,我便倚老賣老了。”夏鴻雲(yún)捻了捻鬍子,笑著說道,“你也可以改口了,夏當(dāng)家叫的多生分。”
“既然夏……岳父大人沒有意見,那接下來的事情便全交給我的丫環(huán)和媒婆。”景誠換了個話題,“不知在下可否見夏姑娘一面?”
夏鴻雲(yún)蹙眉,“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可不允許隨意見未來夫君的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還不是自己單獨(dú)前來求親麼。”景誠說道,“夏老爺知道我剛接手景家,自然有很多事情要管,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若是筱筱要進(jìn)我們景府的門,自然也有許多事情要學(xué),至於那些迂腐陳舊的規(guī)矩,不必太過在意。”
夏鴻雲(yún)想想也罷,畢竟女兒曾在江陵與之相處過幾日,誰知道發(fā)生過什麼事情。
“去,把大小姐叫過來。”夏鴻雲(yún)剛轉(zhuǎn)過頭,便對上了陸小小和巧兒兩人訕笑的模樣。“過來吧,偷看未來夫君可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
陸小小見行蹤敗露,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不再隱藏自己的行蹤,來到正堂前向夏鴻雲(yún)行了禮,“爹。”
“你倆雖說之前未曾謀面,但行事總也有些相似,或許之後能夫妻恩愛。”夏鴻雲(yún)正色道,“雖說我們夏家不及你景家的名聲在外,但若是聽見你有半分欺負(fù)我女兒的行爲(wèi),我可是會不顧一切,替她討回公道的。”
“這個不勞煩岳父大人費(fèi)心,小婿絕不會辜負(fù)夏姑娘一番心意的。”景誠朝陸小小道,“我有樣禮物要送給夏姑娘。”
說著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陸小小一看,居然是那日在“醉香樓”徐娘交給她的那塊玉佩。
“這塊玉佩,是我爹留給我的,今日贈予夏姑娘,也算做個見證。”景誠帶著真摯的眼神望向陸小小,“但凡我說過的話,定不會忘。”
在夏鴻雲(yún)的示意下,陸小小這才紅著小臉接過那塊玉佩來,再次捧著這個物什,卻感覺意外沉重。
“筱筱,今日一家人在祠堂用午膳,之後你便和景少去吧。”說完這話,夏鴻雲(yún)的臉上止不住的莫落。
陸小小在夏鴻雲(yún)的授意下,帶著景誠參觀夏家的院子,兩人慢慢地走在小路上,卻意外地沒有人說話。
“剛纔夏……我爹說,你要帶我去景家?”陸小小看了看身後跟著的巧兒,小聲地道,“這樣做不合適吧?”
“這是最好的辦法。”景誠卻道,“一來可以更好地保護(hù)你,二來也可以從其他方面監(jiān)視夏鴻雲(yún)。”
“你懷疑他有問題?”大概是因著夏鴻雲(yún)給了陸小小從未有過的父愛,讓她總是覺得夏鴻雲(yún)不是壞人。
景誠挑著眉,“我說過,夏府裡每一個人都值得懷疑。很多人表面上看或許是個好人,但實際上有可能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陸小小撇撇嘴,沒有說話。
二人走了一會兒,陸小小便以人不舒服爲(wèi)由不再拉著景誠瞎逛,到一處小涼亭裡歇腳。跟在後面的巧兒終於找到機(jī)會湊了過來,朝景誠福了福身子道,“久聞景少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是……?”景誠揚(yáng)揚(yáng)眉,問陸小小。
不等陸小話,巧兒卻搶了先道,“奴婢是原小姐的貼身丫環(huán)叫巧兒,現(xiàn)在專門伺候小小姑娘。”
景誠原本輕鬆的表情瞬間有些繃緊,他瞇起眼來看了巧兒幾眼,道,“姑娘好眼力,不知是什麼時候認(rèn)出她的身份來的?”
“陸姑娘大概也是第一次做這種假扮他人身份的事,對心細(xì)如針的巧兒來說,姑娘這點伎倆是瞞不過去的。”巧兒擺出一副大無畏的模樣來,說話十分直接,“巧兒忠於小姐,對景少想做的事情也不想妄加猜測,只求景少不要讓小姐回來時沒有了家……”
“你確信你家小姐還回得來?”景誠的語氣漸冷,“或者說,你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裡?”
“奴婢並不知曉,但奴婢願意相信小姐她吉人天相,早晚會回家來。”巧兒篤定地說道,“還望景少能夠成全。”
景誠沉默了一陣,忽然笑起來,“你是個勇敢的姑娘,夏筱筱有你這樣的婢女是她的福氣。”
“我不會隨意傷害夏家任何人,但我爲(wèi)朝廷做事,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還望巧兒姑娘體恤則個。”景誠此時話說的在理,卻讓人感覺冷冰冰的毫無感情。
巧兒點頭道,“我願略盡綿力,幫景少完成心中所想。”
“很好。”景誠沒想到此行居然得了個幫手,也不知是福是禍,只能將目光轉(zhuǎn)向陸小小,“有些人做事還真是馬虎,若是換做旁人,估計早已報了官府當(dāng)犯人拿下了。”
陸小小怎麼會不明白這點,只能嘟著嘴不說話。巧兒在一旁笑道,“巧兒太過了解小姐,心中偏生又是個多疑的,陸姑娘天性率真,日夜相處下來總是會不經(jīng)意露出些馬腳,景少就莫要怪她了。”
“事已至此,也罷。”景誠道,“你去爲(wèi)陸姑娘準(zhǔn)備一下,午後她要去景府小住幾日。”
巧兒點頭退下,只留下陸小小和景誠二人。
“夏家的人,你都見過了?”景誠問道。
陸小小搖頭,“七夫人蕭玲兒還是未曾露面,我也沒有找到機(jī)會去問夏鴻雲(yún)。不過這夏家上下還有一個人,我還未見過面……”
“還有誰?”景誠有些頭疼,不明白爲(wèi)何她做事總是這樣。
“夏府的管家蔡博源。”陸小小對此人十分好奇,“我曾私下裡問過巧兒和其他的下人,這個蔡管家是個怎麼樣的人,卻得到了十分一致的回答。在他們眼中,蔡博源是個對人溫和,做事十分規(guī)矩的人,在夏鴻雲(yún)外出遊玩的時候,他一手把夏家管理的妥帖,關(guān)鍵是他意外的年輕,大概與你差不多年紀(jì)吧。”
“你是想說,他是個聰明人?”景誠聽明白了一些,“你爲(wèi)何見不到他?”
“聽說他出城談生意去了,這種事夏鴻雲(yún)現(xiàn)在都不出面,全是靠著蔡管家去做。”陸小小把打探來的消息全說了出來,“算算時間,他走了有半個月了,估計也快回來了吧。”
正說著,兩人忽然聽見從小路上傳來一個腳步聲,有些急地往這邊來了。
陸小小和景誠朝來者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身材挺拔,面容板正的男子從遠(yuǎn)處匆匆而來。
“蔡管家,蔡管家……”後頭一箇中年男子跟著不停叫道,“你還是別去了,老爺他不會答應(yī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