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十月五號,國慶假期馬上就要結(jié)束。早上剛起來,鄧艾煩惱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自言自語地說:“只剩下兩天了。”
董愛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說:“哪有像你這樣的主人,巴不得把客人攆回家呢。”
鄧艾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還從來沒這樣盼著客人趕快回去過。以往吳震來了,我們都打心眼裡高興。當(dāng)然,夏寧來了也一樣。可是這一次,大家都感覺像是坐在炸藥桶上,每一分鐘都有爆炸的可能。我不明白,吳震爲(wèi)什麼要出這樣的餿主意?像以前一樣各來各的多好。畢竟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何必鬧這麼不愉快呢。”她無比擔(dān)憂地說:“說真的,這一次我真擔(dān)心會發(fā)生可怕的事情,保姆小霞都要辭職不幹呢。我猜吳震一定是想安慰自己的良心,他拋棄了夏寧,一直感覺對不住她,所以纔會想到這麼一個荒唐可笑的主意。”
“誰知道呢,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董愛華悵悵地說道。
院子盡頭,吳震正焦躁不安地踱來踱去。遠(yuǎn)遠(yuǎn)地,他看到夏寧坐在枯萎的葡萄藤下,凝望著前方的一片片湖水。現(xiàn)在似乎是漲潮時分,湖水洶涌。最終,吳震邁著糾結(jié)的步子走過去,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夏寧感覺到他的腳步聲陡然站起來說:“有些冷了,是不是想下雨呢。”
“我陪你回去。”吳震跟在她後面,一路上沉默不語。直到快進(jìn)屋子的時候,吳震突然拉住她說:“小寧,我得和你談一談。”
夏寧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麼,迅速回答說:“不,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別談。”
“這麼說,你是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夏寧沒有回答。目光低垂著,呆呆地看著腳下的落葉。
“那麼,小寧,難道我們不能和好如初嗎?不能把發(fā)生過的一切都忘掉嗎?”
“包括樂樂嗎?”
“樂樂會了解的,她什麼都明白末世狙殺者。如果有必要,我會親口告訴她,把事實告訴她,說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
“當(dāng)初你和她結(jié)婚的時候也是愛她的。”
“那是一時糊塗,我和她結(jié)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錯誤,我~~~”
他突然停住了。樂樂從客廳的落地窗向他們走來。她那憤怒的眼神,甚至連吳震看了都心驚肉跳。
“你們在我面前演的是哪齣戲?”樂樂心懷不滿地質(zhì)問說。
夏寧適時地想走開,嘴上淡淡地說:“你們談吧。”
她的話和她的表情看起來都很冷漠。彷彿眼前的兩個人就是空氣,和自己毫無關(guān)係。
樂樂怎麼肯輕易放過她,任性又賭氣地抓住她說:“在我面前玩貓膩,想都別想,也好。我回頭再找你算賬。現(xiàn)在,我要先跟吳震把事情說清楚。”
“你聽好,樂樂,小寧和這件事毫不相干,這不是她的過錯,要是你想罵就罵我好了。”
吳震不說話還好。一開口惹得祖樂樂怒火上涌,她憤憤地叫囂說:“得了,你心疼誰呢?想當(dāng)初你甩掉你老婆。發(fā)瘋似的來追我,記住,是你讓我嫁給你的,現(xiàn)在呢,你又要回到那個裝可憐的賤女人身邊去了嗎?”
“你給我住嘴!”吳震臉色慘白地說:“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當(dāng)時鬼迷心竅了。可是我不得不承認(rèn),我還是愛著小寧。我和你格格不入。我們談不來,這樣的婚姻註定是失敗的。所以,聽我的,我們還是和和氣氣地分手吧。”
祖樂樂氣得臉都變綠了,胸部起伏得很高,但最終她壓抑住自己的怒火,擠出一臉的笑容,裝作平靜地討好說:“親愛的,你在說什麼啊,你在說醉話吧?”她急忙放開夏寧的手說:“我們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只是吵兩句嘴,沒什麼大不了。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來的快去的快。我保證我和夏姐會成爲(wèi)朋友的。”
吳震沒有看她,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面無表情、堅決無比地說:“我們離婚,你可以用我拋棄你的理由提出離婚。這樣你面子上也好看些。”
祖樂樂跺跺腳狠狠地說:“得了,你說離就離?我現(xiàn)在還不想離,等老孃什麼時候想離的時候再說吧。”
“好,我等。”
祖樂樂冷冷地一笑說:“這麼說,三年以後五年之內(nèi),你都會要求溫柔可愛的前妻重新和你復(fù)婚,是嗎?”
“是的,如果她肯要我的話,我會一直等下去。”
祖樂樂的表情難看得要命,她的語氣中有氣憤,有無奈,也有很多淒涼:“她會要你的。那麼我怎麼辦?”
“你可以再去找個比我好的男人。當(dāng)然,你也知道我不缺錢,所以,我會保證給你足夠的~~~”
“滾蛋!”她提高了嗓音,罵罵咧咧地嚷道:“你別想收買我了!你聽好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你離婚。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死纏著把你纏到死。你們別逼我,把我逼急了,我會先把你殺死,你聽見了嗎?我要殺死你,再把她殺死,我要讓你們都死掉,讓你們稱心如意地去地獄裡結(jié)婚~~~”
吳震向前邁了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拖著她往屋裡走:“住嘴,看看你什麼樣子?像個罵街的潑婦,得了,你趕緊回房間去,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的。”
吳震拖著依舊罵罵咧咧的祖樂樂回房間。夏寧似乎根本沒有被這場吵鬧動容,她平靜地走上臺階,迎著圍過來的董愛華和鄧艾,顰顰婷婷地走過去。
天空中漸漸佈滿烏雲(yún)槍王的都市生活。
晚上七點四十五分,開始下雨了。電閃雷鳴,風(fēng)夾雜著小粒的冰雹嘩啦啦地往地上傾頹。彷彿是上天在瞬間暴怒,一味地在人間發(fā)泄自己的怒氣。
吳震站在臥室的窗前望著外面。從下午的那場吵鬧後,他再也沒有和祖樂樂說話。
晚飯吃得很尷尬,大家都感覺很彆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吳震看起來心不在焉。祖樂樂爲(wèi)了掩飾自己哭腫的青蛙眼,化了一個怪里怪氣的大濃妝。夏寧坐在那兒像個麻木不仁的幽靈。這種怪異的氣氛感染了保姆小霞,以至於她上菜的時候手不住地發(fā)抖。
晚飯就要結(jié)束的時候,吳震竭力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說:“飯後我要到‘天鵝湖酒店’去找髙盈俊,我們說好要在一起打檯球。”
鄧艾單調(diào)地說好,並且說讓他自己帶好門上的鑰匙。祖樂樂從吃飯時就開始不停地打哈欠,她說她頭痛,要上樓去睡覺。然後,晚飯還沒有結(jié)束,就離開了餐廳。
十點的時候,吳震準(zhǔn)備去酒店找髙盈俊。這時,保姆小霞想他走來說:“老太太說要見你,讓你去她房間一下。”
吳震答應(yīng)說好。他去老太太的房間,那時,她已經(jīng)準(zhǔn)備睡覺了,除了牀頭的一盞閱讀燈之外,其他的燈都熄了。吳震進(jìn)來的時候,她正放下一本書。她從老花鏡上端打量了吳震一眼,然後嚴(yán)肅地說:“進(jìn)來吧,我有事要和你說。”
吳震怯怯地說好,那樣子好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老太太板著臉說:“吳震,你知道我們的家規(guī),有些事情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允許它發(fā)生的。”
吳震蠕動了一下嘴脣,費了好大的勁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發(fā)脾氣:“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要知道這裡是我的房子,我不能由著你利用我的房子和夏寧接觸,要不然就是夏寧利用我的房子和你接觸。無論是你們誰,我腦子還好使,我不能讓你們在這裡上演復(fù)仇大戰(zhàn)!要不你們就好好的,要不就離開我的房子,如果有什麼陰謀,那是我堅決不能允許的!”
“這件事和夏寧無關(guān),是我提議讓她過來和我們一起度假的~~~”
老太太武斷地打斷了他的話:“不管怎樣,你不能做出這種事。現(xiàn)在,祖樂樂是你老婆,她有你所不能剝奪的權(quán)利。我不喜歡樂樂,但在這件事上,我完全站在樂樂這一邊。這是你自作自受。現(xiàn)在你的責(zé)任是回到樂樂身邊,安安生生地陪她過下半輩子~~~”
吳震向前走了一步,提高聲音說:“這些你根本管不著~~~”
朱老太太對他的抗議根本置之不理:“我不管你們,我已經(jīng)告訴夏寧,她明天就得離開這裡。別忘了,我還沒死呢,房子還在我手裡~~~”
“你不能這樣,我不能讓你這樣,我不會接受的~~~”
咣地一聲,不知道哪扇門被風(fēng)重重地關(guān)上了~~~一切都?xì)w於平靜,能聽到的只是窗外怒吼的風(fēng)聲、雨聲和雷電聲。
鄧艾悶坐在桌前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日曆,過完這一天,明天就會結(jié)束了。夏寧會回去,只要夏寧回去,這裡瀰漫的火藥氣味自然而然就散了。她拿著一隻紅筆在日曆上畫了一圈又一圈,5號,5號,好在這一天平安無事地過去了。只要明天一早,她就會安排夏寧回去。這個假期到此爲(wèi)止吧,以後說什麼也不會讓老太太再同意讓兩個人同時回來。
她看看手錶,十點半了,她要最後一次檢查一下老太太睡好了沒有,然後自己也要上牀睡覺。她輕手輕腳地推開老太太的門,然後看到的是一幕恐怖嚇人的情景,對於她來說,恐怕終生都不會忘記老太太那可怕的樣子,任是她平靜很冷靜也張皇失措地叫著跑出去:“救命啊,殺人啦!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