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來的人果然是照海,妘鶴他們一起迎過去,來到游泳池邊上。那尊曾經是劉博文的身軀,如今成了一具‘屍體’。法醫(yī)已經完成拍照、測量、記錄和檢查,然後將他運進了停屍房。妘鶴再次打量這個游泳池,它看上去有一種詭異的純潔。而今天中午發(fā)生的每一件事,她想,都是那麼莫名其妙地飄忽不定。而這個游泳池如今已經不再是一個完美的游泳池了,而成了劉博文的屍體躺過的地方,在那裡,維持著他生命的鮮血汩汩流淌,淌過瓷磚池沿,流進人造的藍色池水中。
人造的,頃刻間妘鶴一下子抓住了這個字眼。是啊,所有這一切都彷彿是人爲的東西,人爲的場景~~~
照海把游泳池打量了一番。那條地勢比游泳池低的路直通農場,和若平就是從那邊過來的。另外兩個人,和慶東和成瑛舉,是從樹林裡來的,不過他們並沒有在一起。他走的是左邊的路,而她則沿著右邊那條路通往別墅附近那條花圃的路。涼亭邊上的這條路,通往院子的出口處。
他們沿著那條通往院子出口處的路往外走。不遠處,是另一個別墅。照海問徐慶說:“你的鄰居是誰?”
“孟月,女演員,我相信她是來這裡度週末的。”
“孟月?”他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孟月,就是前段時間比較風靡的《公寓小姐》裡的女豬。不過,我不太喜歡她,看起來總是演的很假。”涵冰這樣介紹說。
一個身穿警服的男人向照海走來,戴著手套的手裡拿著那個還滴著水的證據(jù)。那是一把m007仿真槍,殺傷力足以和真槍媲美。
照海把手槍裝進證物袋中,他看著這把m007說:“這種東西黑市上盡有賣的。不過現(xiàn)在要取什麼指紋是沒什麼希望了。不過,”他轉過身問妘鶴說:“你們過來的時候不都看見了。死者的妻子手裡確實拿著這把槍。看來她是最大的嫌疑人呢。”
“可是這槍是從哪兒來的呢?”涵冰提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徐慶低頭看看那把槍,又拿過來檢查了一遍,小聲地說:“是,是我的,實際上,我是個武器迷,在我書房的抽屜裡,收藏了有幾隻。”
不過現(xiàn)在不是考慮私藏槍支的問題了,他們更關注的是誰是兇手。首先接受詢問的是死者的妻子,也是當時手裡拿著這把槍的鄧娜。
在別墅二樓的一間臥室裡。他們看到了鄧娜。她正躺在牀上,頭髮凌亂,表情看起來憂心忡忡。
他們在臥室的沙發(fā)椅上坐下來。照海進行了簡單的介紹。然後按照慣有的程序詢問。
“今天上午到底發(fā)生了什麼,請你詳細地告訴我們。”
她愣了半天似乎才反應過來照海在說什麼,她彷彿還不清楚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了,納悶地說:“我不知道,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什麼都不真實。我哭不出來,什麼也做不了,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嫌疑犯,照海撫慰她說:“把你看到的和聽到的告訴我們就行。”
她彷彿夢遊一般開始回憶地說:“哦,是的。我從房子裡出來,沿著那條通向游泳池的小路~~~”
照海不得不打斷她問:“那是什麼時間?”
“當時剛好在十二點鐘之前。大約是十一點40分左右。然後當我到那邊的時候,我看到博文就躺在那兒,身上還流著血~~~”
“你聽到槍響了嗎?”
“我。我不知道。我知道徐慶和慶東在那邊玩射擊。所以我不能確定是不是~~~”
“然後呢?”
“然後我撿起了手槍,我不知道,我不該碰它的。”她面無表情,茫然若失的樣子。如果讓涵冰看的話,倒像是一個夢遊患者或者是精神有問題的人。至少也是個反應相當遲鈍的女人。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彷彿現(xiàn)在還在一種幻覺中。似乎現(xiàn)在還看到那把手槍就握在自己手中:“我不該碰它,可是我碰了,我把槍攥在自己手裡了。”她猛地轉向照海。她的聲音突然尖起來,聽起來那麼痛苦:“誰會殺博文?誰也不會殺他呀。他是大好人。那麼和氣,那麼無私,他做每一件事兒都是爲了別人。人人都愛他,他是一位很優(yōu)秀的醫(yī)生。最最優(yōu)秀最最和氣的老公。這肯定是一場意外,肯定是,我敢說肯定是一場意外。”
她伸出一隻手,狠命地朝屋裡一指說:“不信你可以隨便找個人問問,誰也不可能想殺掉博文!”
照海站起來,現(xiàn)在她的情緒不適合交流。他們告別鄧娜,一行三人下樓來。客廳裡圍坐了一堆人。他們似乎沒有注意到照海三人的到來。只聽和若平嘆口氣說:“我猜,鄧娜也並非完全是受了驚。我真的不知道,殺了自己的丈夫以後會作何感想。這種事兒她一定是不過腦子的行爲,過後肯定難過的要死,反正不會只是吃了一驚而已。她的心裡一定比吃驚要複雜的多。”
成瑛舉的聲音冷冰冰的,刺破了寧靜的氛圍:“爲什麼你們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鄧姐殺了博文?”
頃刻間鴉雀無聲。然後,和若平開口了,她的音調一點都沒變:“這個看起來很明顯啊,你還想暗示什麼呢?”
“難道就不能是—鄧姐一路走到游泳池邊,發(fā)現(xiàn)博文躺在那兒,於是她撿起了那支手槍,剛好就在我們靠近現(xiàn)場的時候呢?”
又是一陣沉默。接著,和若平問:“是鄧娜這麼講的嗎?”
“對!”成瑛舉鏗鏘有力地回答。
照海他們下樓來打破了這種沉悶的氣氛。和若平立即站起來迎著他們說:“都幾點了,我們是不是該張羅午飯了。當然,裝得好像什麼事兒也沒有發(fā)生,繼續(xù)圍在桌邊團團坐下,看起來是很沒心肝的。可是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活著吧。無論如何在我們的房子裡發(fā)生謀殺案都是挺尷尬的。我們本來今天中午吃鴨肉來著,還好,鴨肉涼了吃起來味道也不錯。對了,還有鄧娜,我們該怎麼招呼鄧娜呢,我想她一定吃不下什麼東西來,不如就準備點鴨湯好了。”
一時,大家都覺得彆彆扭扭,不勝尷尬。
成瑛舉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和若平,然後以一種極其堅決的口氣說:“到現(xiàn)在爲止,誰也不能確定兇手就是鄧姐!”
照海指著成瑛舉問徐慶說:“這位是?”
徐慶介紹說:“這位是成瑛舉。本市最有名的雕塑家。她塑造的雕像《崇拜者》,在國際聯(lián)合展覽會上獲得一等獎呢。”
妘鶴可不想管她是什麼身份。妘鶴想瑛舉?她就是死者臨死前說的最後兩個字。死者在暗示什麼?妘鶴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瑛舉殺了他,是這個意思嗎?
妘鶴毫不客氣地把這個問題提出來,直白又唐突:“在死者臨終前,他叫的是你的名字?”
成瑛舉當然明白妘鶴的意思,她直視著妘鶴毫不躲避地說:“你認爲他這話是在指控兇手嗎?不是那會回事。”
“那是什麼意思呢?”妘鶴窮追不捨。
成瑛舉平靜地說:“你們已經知道了我是個雕塑家。像我這樣一直都在創(chuàng)造東西的人,是根本不會去扼殺生命的。我不殺人,我不可能殺任何人。這是個清清楚楚、不折不扣的事實。你們之所以懷疑我,只不過因爲一個眼看就要嚥氣、連自己說點什麼都不清楚的男人嘟囔了一聲我的名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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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並沒有叫其他人的名字?比如說他的妻子或者其他的任何人。”
成瑛舉逐漸失去了剛纔的鎮(zhèn)定,臉色發(fā)白,身子搖搖晃晃,但還是堅決地說:“博文叫我名字的時候,並不是那個意思,我敢肯定,我瞭解他!”
“你憑什麼那麼說呢?你和他什麼關係呢?”
成瑛舉低著頭,不再說話,但照海沒給她長時間的醞釀時間,他繼續(xù)追問說:“請解釋一下!這是謀殺,血淋淋的謀殺,任何當事人都得如實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成瑛舉依舊低著頭,腳趾不停地蹭著地,她的腳趾不斷地在地上勾勒出圖樣,似乎那樣就能緩解她心中的糾結和鬱悶。
“這兩個字到底什麼意思呢?在我們看來,一個人在快要嚥氣的時候,他說出的話帶有很大的暗示。他的聲音很清醒。他非常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如果你真的瞭解那麼你能解釋一下嗎?”
成瑛舉咬著牙,終於,她擡起頭,以一種決絕的口氣說:“這麼說呢,我是他的情人之一,我們維持這種關係有很長一段時間了。這樣說滿意了吧?”
一瞬間,在場所有的人都訝異了。其實這是個他們都心知肚明的秘密,即使這樣,在這種場合下,成瑛舉這麼坦白說出來還是讓所有人一驚。
“怎麼樣,現(xiàn)在要開始詢問我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去書房怎麼樣?”成瑛舉邁著步子領先向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