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70一場慘烈的車禍改變了一切

聽到這句話，路飛鴻的神色明顯一暖，但很快又是一沉，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爸爸，我……說的對嗎？”寧煙與他對視了一下，問道。

“……”路飛鴻還是沒有說話。

寧煙自知父親的固執，“爸爸，我不逼您回答，但我說過，爲了媽媽和哥哥，我一定要查清楚原委。就算會面臨危險，我也在所不惜，我不能讓媽媽這麼白白的死去。我相信，您可以理解我！”

路飛鴻有些無奈地看著女兒，好一會兒搖搖頭，“煙煙，已經是陳年舊事，你又何必……哎，聽爸爸一句，不要把自己陷入危險中，你現在是有家，有丈夫的人，這麼做，不值得！”

“爲什麼不值得？那個人是我的媽媽和哥哥啊！爸爸，媽媽難道不是您最愛的人嗎？哥哥難道不是您的親骨肉嗎？你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們白白死去，既然知道那個兇手，爲什麼不能將他繩之以法？”

路飛鴻聽了，忽然就紅了眼圈，那緊繃的一張臉好像突然就繃不住了，那些隱藏在內心的秘密，似乎也無法控制了，他沉默了半晌才道：“煙煙，你跟我來……”

寧煙愣了一下，剛想問一句，路飛鴻卻已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略微遲疑了一下，寧煙擡腳跟了上去，片刻後就進了路飛鴻的房間。

指了指房間裡的沙發，路飛鴻道：“你坐下，我有些東西要給你看！”

寧煙依言坐下，看著路飛鴻走到一個櫃子前，他打開抽屜，從最裡面拿出一個小盒子，那盒子上還上著一把小小的鎖頭，他伸出手，擦了擦上面的浮塵，這纔拿著盒子走到了寧煙的面前。

路飛鴻從貼身的小口袋裡拿出一把很小的鑰匙，將盒子打了開來。

盒子裡只有一個信封，略顯得有些鼓，顯然，裡面是裝了什麼。

他將信封打開，一沓照片從裡面掉落出來，寧煙低頭看過去，照片裡的容貌對她來說是陌生的，但即使從這那寥寥幾張裡，她也能夠看明白，這應該都是一個人，只不同的，照片分別來自於不同的年齡，從小到大，從黑白到彩色，漸漸的，照片裡的嬰孩變成了一個豐神俊朗的年輕男人，五官十分的俊美，且帶著些許的英氣。

“看看吧！”路飛鴻把照片推到寧煙面前。

寧煙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父親，卻並沒有多問，而是將照片拿過來，一張張細細地看起來。

在僅有三張黑白照片裡，嬰孩從襁褓到咿呀學語，再到蹣跚走路，顯然是一個漸漸成長的過程，孩子長得虎頭虎腦，甚是惹人喜歡。而轉換成彩色照片之後，就一下子變成了十幾歲，這中間倒是斷檔的很厲害。照片裡的少年著裝普通，看起來生活的背景也是極其一般，而少年的一雙眸子中滿是憂鬱，彷彿有很多不能明言的心事。

再接著的幾張照片也都是少年漸漸長大，雖然看起來少年的情況越來越好，但眉宇間的那抹憂鬱，卻始終都在，彷彿永遠也無法抹去。

寧煙沒有問路飛鴻照片上的人是誰，因爲，她已經猜到了。

拿起最後一張照片，照片裡的男人西裝革履，倒像是一個成功人士了，可是，眉宇間的那抹憂悉，一直都在。

看著最後一張照片，寧煙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她覺得照片裡的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可是……不可能啊！照片裡的人，她分明是不認識的，但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錯覺呢？

難道……因爲他是媽媽的兒子，所以有幾分像媽媽，纔會有這種熟悉感嗎？

但她仔細打量起來，照片裡的人分明又不像母親，那這份熟悉感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寧煙擡起頭看著路飛鴻，“爸爸，他就是……媽媽的第一個孩子？”

她沒有叫他哥哥，而是說媽媽的第一個孩子，因爲太多的懷疑，讓寧煙無法叫出那個稱呼，如果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那他的殘忍……令人髮指，對於這樣的人，她又怎麼可能叫他哥哥呢？

路飛鴻頓了頓，緩緩點頭，“果然是兄妹啊，只是看了照片，就能有所感覺！”

“……”答案只是再一次確認罷了，寧煙並沒有半點驚訝，她看著那些照片，緩緩道：“原來，爸爸這些年，一直都跟這個人有聯繫，所以，剛剛也是在跟他通電話了？”

路飛鴻微微瞇著眼睛，像是思索了良久，才緩緩開口，“當年，第一次見到你媽媽，我就喜歡上了她，她是真的很漂亮，也很有才氣，氣質更是出塵脫俗，她幾乎是我們學校裡的女神，很多男孩子都喜歡她，但是，她卻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那個男孩子也是很有才，畫的一首好國畫，他們是同門的師兄妹，因爲相同的愛好在一起，那個時候，很多人都羨慕極了那個人，而我更是如此。我自認爲，無論是外表還是才華，都是輸於他，爲什麼就得不到你母親的垂青呢？於是，即使知道你母親心有所愛，我還是不想就這麼錯過，我抓住一切機會創造與她見面的機會，上天不負有心人，漸漸的，你母親願意把我當成朋友，當然，那個時候，我怕你母親知道我存了那樣的心思就遠離我，所以，我將自己全部的感情埋藏在心裡，只想著，哪怕就是守在她身邊也好啊，她只想把我當朋友，那就當朋友好了！只要看著她就幸福了！”

“我本想著，只要他們沒有結婚，我就還有機會。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倆的感情倒是越來越好，外人根本沒有機會，那個時候，我是真的很痛苦，也很頹廢，感嘆於命運的不公，爲什麼我就不能得到深愛的女孩的垂青，而那個人卻可以。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自暴自棄，慢慢的，我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可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他們的感情卻似乎出了問題。”路飛鴻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自己更是置身於當年的情景中，他那晦澀的眸子漸漸燃起一抹亮意，接著，他又說道：“有一天傍晚，我竟看到他們在校園的湖邊吵架。”

“……”寧煙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父親敘說。

路飛鴻也不著急，像是在回憶一般，“那天，吃過晚飯後，我從食堂出來，繞行湖邊，恰好碰到了他們。其實……我並非偷聽他們說話，一切都是巧合。他們似乎是在爭論什麼事，我只聽到男的說出國，後來，我聽到你母親的聲音，這才停下腳步。我知道我不該去窺探別人的隱私，可是……因爲事關你母親，也因爲他們在吵架，所以……我不由自主地想要聽一聽。於是，就聽到了他們的分歧。原本，我以爲就是小情侶之間吵架罷了，畢竟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麼好，吵架之後，很快就會好的。可是後來，居然傳出他們分手的消息。”

路飛鴻沉默了片刻，又笑了笑，“再後來……那個男人竟然真的走了！留下你母親一個人，有好幾次，我看到她，她都在偷偷地哭，可見她對那個男人用情之深。每每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嫉妒，也覺得不甘，爲什麼那個人不懂得珍惜，你母親卻依然愛他？爲什麼我全心全意的陪伴，你母親卻看不到我的存在呢？哪怕她看我一眼，我都會覺得這一天都很幸福，可她每天都在懷念那個男人，從來不會在意我的存在。”

“也許老天爺真的看我可憐，就在這個時候，再次出現轉機，你母親發現她懷了身孕，這種事在那個時候可是很可怕的，流言蜚語也會把你淹死，因此，不能去打胎，這萬一傳了出去，你母親還有你外公、外婆，真的不用做人了。這個時候，我找到了他們，再次表達了我喜歡你母親的決心，願意做這個未出世孩子的爸爸，這對於他們來說，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也許是他們覺得我誠實可靠，或者也覺得我還有些前途，當然，我真的愛你媽媽，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後來，他們說服了你母親，你母親也不想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加之人言可謂，她最終也同意了。”

即使這段恩怨，寧煙已經知道，但聽父親詳述的時候，她還是感慨頗多，從小到大，她都看著父母親恩恩愛愛，父親把母親捧在手心裡，母親對父親更是溫柔以待，而且，他們同甘共苦，一起創業，一起守業，在她的眼裡，父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成愛的夫妻。因而那個時候，她會不期然地期待自己人生的另一半，當遇到林少辰的時候，她以爲，那就是她以後的人生伴侶，林少辰會像父親愛母親那樣愛著她，他們也會像父母親那樣長長久久。可沒想到，那也只是她的期許而已，他們之間不會有未來，就像父母親之間一樣，又有誰能料到，一場慘烈的車禍改變了一切呢！

正文 Chapter 571 無論是人情還是法理，都難以容他

Chapter 571 無論是人情還是法理，都難以容他

事實的真相往往就是這樣殘忍，而你所看到的美好卻不一定是真的。

寧煙哪裡會想到，原來，母親的心裡一直有一個無法忘卻的人，即使後來她和父親相敬如賓，可內心深處，有那麼一個地方，卻始終爲一個保留著，即使經年累月，即使後來母親在心裡也給了父親位置，但那曾經的一份情，卻不曾放下過。

這一點，恐怕父親也是明白了，所以，在他的內心深處，尤其是母親剛剛接受他的時候，因爲害怕再度失去，所以纔會生出一些私心吧！

“爸爸，如此……不也算是一個好結局嗎？媽媽終於接受您，您可以和她廝守了。您應該是很開心的吧？”寧煙看著頭髮花白，臉上浮著一抹滄桑的父親問道。

“呵……是啊！”路飛鴻點點頭，卻轉而又惆悵地仰起頭，寧煙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含著的淚意，隨後聽他說道：“如果我能夠大度一點，信任你母親一點，一切的悲劇都不會上演。說來說去，都是我心眼太小，都是我太自私了，我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啊！”

寧煙大概心裡已經有了數，她沒有說話，只等著路飛鴻開口，他像是在懺悔一般，緩緩道：“我不配擁有你的母親，她那麼美好，而我卻自私陰暗。我怕你母親生下孩子後，全部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而不理會我這個丈夫，我也怕她生下那個男人的孩子，萬一有一天那個男人從國外回來，他們又舊情重燃，到了那個時候，我要怎麼辦呢？”

果然，一切和她猜想的無二，路飛鴻又說道：“邪惡的念頭往往就是那麼一瞬間，就形成了！只有失去了那個孩子，你母親才能安心和我在一起，這樣以來，幾年後，有了我們的孩子，就算那個男人回來了，你母親念及孩子的份上，也不會離開我的！”

“所以呢，爸爸，您做了什麼？”寧煙問：“您說那個孩子死了，可是……他現在還活著，這說明，當時那個孩子沒有真的死去。”

路飛鴻苦笑一聲“我……我還沒有殘忍，真的去殺死一個小孩子，我只是……偷樑換柱了一下，花了些錢，找了個死去的孩子頂替，然後……把那個孩子送去了孤兒院。”

“……”寧煙不由地吸了口氣，知道這其中必然有隱秘的事情存在，但她沒有想到，父親竟然做了這樣的事，她一直都相信，父親是內心良善的一個人，但是，在面對母親的問題上，他竟然一時糊塗，因感情而矇蔽了心智，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

雖然，他沒有親手殺死孩子，但是，對這個孩子來說，只因爲他的一個舉動，就改變了一生。他原本應該有一個美好的童年，無憂的人生，若是他在自己母親的身邊，他定然會得到無盡的疼愛，母親更是會把他培養成才，良好的基因會讓他繼承母親以及他親生父親的所長，說不定，還能成爲一個畫家，可就因爲路飛鴻的一個舉動，改變了他的人生，從之前的那些照片可以看出來，他後來的生活並不好，也許家境貧寒，也許顛沛流離，總之，這原本不屬於他的命運，硬是安到了他的身上。

說出積壓在心底的秘密，路飛鴻似乎一下子就鬆了口氣，跟著苦笑道：“這麼多年了，終於說出來，心……一下子就空了，也踏實了！我之所以什麼都不肯說，就是害怕……一旦說出來，會讓你失望。一直以來，我在你心裡，都是一個慈愛的父親，可是這件事……你會看到，你的爸爸所謂的好都是表面現象，都是假的。其實……在善良的外表下，我也有一顆骯髒不堪的心！”

“爸爸，您……不該那麼做！”寧煙咬著嘴脣，“我相信，您一直是善良的，那隻不過是一時糊塗，可是……這個錯誤……真的犯的太大了，他原本應該有一個美好的人生，卻因爲您……”

“對……是我混蛋，我被豬油蒙了心，做出那件喪盡天良的事，所以……我遭到了報應！讓我失去了我的最愛！”此時，路飛鴻已是淚流滿面，壓抑了這麼多年，他終於再也壓抑不住了，幾乎是捶胸頓足地低喊起來，“可爲什麼……犯錯的明明是我，出事的卻是你母親，爲什麼不讓我去死？我纔是那個罪魁禍首啊！所有的報應，都應該衝我來，你母親……是無辜的呀！”

聽了路飛鴻的話，寧煙相信，這是他的心裡話，她突然也明白，爲什麼當時父親被抓進監獄後沒有去申辯，更沒有請律師，原來，他深知自己的罪責，更是想用這樣的方法替自己懺悔，因此，即使他知道自己冤枉，卻怎麼都不肯爲自己喊一聲，認命地接受一切，甚至就想餘生就這麼度過，算是爲自己贖罪。

他這樣的做法，寧煙倒是能夠理解，最愛的人死去了，而他揹負著良心的譴責，如果不是他當年的一時糊塗，又怎麼會造成後來的悲劇？說穿了，他其實才是那個禍根，歸根結底，母親甚至相當於是被他間接殺死的，只要想到這一點，他便生無可戀了！

“爸爸，天意如此，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逝去的人更不可能活過來，我想……媽媽她……不會怪您的！”寧煙唯有安慰路飛鴻，畢竟她已經失去了母親，父親的確有錯，可是……她即使怨他，一切也於事無補了！

“不，她會怪我！她不會原諒我的！是我讓她和她的親骨肉先飽嘗了生離，又經歷了死別，這種痛，她怎麼可能不恨我？”路飛鴻的臉上還掛著淚，一雙略顯呆滯的眸子沒有了光澤，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自私造成的，就算是我現在死了，到了地下，也沒有臉去見你的媽媽！”

“爸爸，您不要這麼說！”即使父親再有錯，寧煙也不想聽這樣的話，他是她的父親，他是那樣的疼愛她，雖然他是這一切悲劇的源頭，但是……事到如今，父親也是很自責的，她如何還忍心再在他的心上插刀子呢？

想起當年的車禍，寧煙想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最開始的時候，其實要去機場接哥哥的人正是父親。

後來因爲公司臨時出了點事，母親才代替父親帶著她去機場接哥哥，結果……就發生了意外。

說起來，那個人……他想要下手的就是路飛鴻，而不是母親，可他大概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天路飛鴻公司出了點事，臨時就換成了母親，結果，他本想只是報復路飛鴻，卻陰差陽錯，害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想而知，當事情發生後，那個人一定很後悔，也很痛苦。可發生的就是發生了，時間不可能倒流，母親也不可能活過來，但是……對那個人來說，他卻更恨路飛鴻了，於是纔有了接下來更瘋狂的報復，陷害路飛鴻，將他投入大牢，隨後又以神秘人的身份脅威她將股份轉於他的名下，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他們欠他的，而現在都要歸於他的名下。

“爸爸，你是有錯，但是……錯不至死，他沒有道理讓你承受這麼多。是他先起了害人的心思，害你不成，反害了媽媽，這種痛苦是不言而喻的。”

“可是，我纔是錯誤的源頭！”路飛鴻依然是一副自責的語氣。

“那就可以成爲他殺人的藉口嗎？”寧煙看了看路飛鴻，“爸爸，所以你一直不肯說，告訴我他死了，是因爲你自責於當時的做法，現在不肯說出他的秘密，是想要補償他是嗎？”

“……”路飛鴻沒有說話，看著女兒，垂下眼憐，算是一種默認了！

“爸爸，您好糊塗啊！這樣做，就是補償他了嗎？你這是一種縱容，只會讓他變得越發瘋狂，您這是錯的！”寧煙體諒父親的心情，卻無法認同他的做法，說起來，那個人也是她的哥哥，但是……她無論如何不能原諒他那麼殘忍的行爲，實在可怕到了極點。

“煙煙，算我求你了，這是爸爸造的孽，必須由我來承擔，這也是對你母親的補償！”路飛鴻沉聲道。

“爸爸，不可以！”寧煙搖著頭，那一瞬間，她無法形容內心的感覺，說不上是酸楚還是傷感，論血緣親情，都是她的親人，可是……她知道對錯善惡，那個人他揹負了三條人命，加之還陷害爸爸入獄，這樣的行爲又怎麼可以讓他逍遙法外？

“爸爸，就算是母親不追究，那哥哥呢？哥哥憑什麼搭上他的命？他年紀輕輕，風華正貌，卻因爲那個人的自私而斷送了性命，。還有培衍司機，也是很年輕的，他的父親只有他一個獨子，失去他，兩夫妻的天都塌，這種痛，他有什麼資格加諸在別人的身上？這樣的人，無論是人情還是法理，都難以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