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箏剛進(jìn)醫(yī)館的時候也聞到了藥粉味,但經(jīng)過幾日鼻子習(xí)慣了,自己也聞不出了。皇后身居後宮,平日用的香料百般考究的,冷不丁衝進(jìn)鼻腔一股子嗆人的藥味,蹙著眉頭問他:“你去哪了,怎麼渾身上下一股湯藥味兒。”懶
“呃——”糟糕,怎麼把事忘了:“身體不太舒服,喝了點湯藥進(jìn)補(bǔ),出門的時候不小心弄到衣服上了。”
“怎麼這般不小心。”皇后嗔怪:“長不大似的。”
嵐箏嘿嘿乾笑兩聲,然後問:“不知母后叫孩兒前來所謂何事。”
“是這樣,你幫母后看看,這兩件翟衣哪個更好看。”皇后單手喚來候著的宮女們:“呈上來吧。”
宮女們便捧著鳳冠翟衣邁著蓮步走到了嵐箏面前。
第一個從他面前過的是九翬四鳳冠。上飾金龍、點翠鳳、飾以珠花、翠雲(yún)、珍珠等,光彩甚是奪目。嵐箏敷衍道:“做工不錯。”接下來呈上來的是鈿釵禮衣,真紅大袖,紅羅生色爲(wèi)領(lǐng),褙子上加紅霞帔,藥玉爲(wèi)墜,鏤雕雲(yún)鳳紋。嵐箏應(yīng)承道:“很好,很好。”
又有織金雲(yún)龍趣的蔽膝,玉穀圭,玉革帶,五彩綬帶,從眼前過。
他裝作挨個看過,然後對皇后道:“這新作的禮服等冬至祭祀的時候穿著該不錯。”
皇后卻面露難色:“我怎麼覺得不如下一組好。”蟲
此時站在皇后身旁的老宮女揚(yáng)聲道:“下一組。”
嵐箏心裡一哆嗦,難不成還有。剛想完,就見一隊宮女端著華衣禮冠走了進(jìn)來。
“母后,這是……”
“你只管選。”
嵐箏想趕緊結(jié)束這無聊的摘選,道:“第一組好些。”
難不成把自己叫回來就是爲(wèi)了幫她看哪組衣裳漂亮,就因爲(wèi)這個,他拜別了雨樓。想想就難受。
“那就這樣定了,等你於謝凝兒大婚那日,就讓她穿這套禮服。”
嵐箏一驚:“什麼叫我迎娶謝凝兒?此事不是擱置了麼,怎麼又提起來了。”
皇后正色道:“那次,我看你與秦氏情深意篤,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但你前幾日不是把秦氏趕宮去了麼。你還想說什麼?不管從哪方面來看,謝凝兒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這就去把雨樓接回來。前幾日送她出宮,是一場誤會。”
皇后冷然道:“就算你把她接回來,她也不能做正妃。如果你未來爲(wèi)帝,難道要一個時常和皇帝生離隙,需要送出宮去冷靜的皇后嗎?!不能母儀天下,統(tǒng)領(lǐng)六宮的女人不能做皇后。”
太子離世對皇后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打擊,但作爲(wèi)一個長於豪門世家,見慣了腥風(fēng)血雨鬥爭的貴族女子,是絕不會輕易表現(xiàn)出脆弱的一面的。她可以仔細(xì)過問太子喪葬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做到一個母親最後能爲(wèi)自己孩子所做的一切。把眼淚藏起來,只有在寂靜無人的時候纔敢偷偷流出來,舔舐自己的傷口。
並且從另一個角度講,她是母親更是皇后,是一個榮耀家族的保護(hù)者,太子去世後,她第一時間的想的是要繼續(xù)維護(hù)家族的榮耀,而這種榮耀的維繫需要嵐箏。
她不需要統(tǒng)領(lǐng)六宮,他的後宮只有她一人就好:“要我娶謝凝兒?他們謝家還想出兩個太子妃?”
“我只問你娶是不娶。”
嵐箏道:“既然母后問的直白,我也就直說了。我不會娶謝凝兒,而且還會把雨樓接到身邊來。”
皇后似是早料到他的回答:“我聽說那秦雨樓出宮暫居在一處藥館內(nèi),你就是從她那裡來的吧。一身藥味還想騙我。我還聽說晉王也去了藥館,不知道那會你在不在。”
都被戳穿了。嵐箏索性認(rèn)了:“還是沒瞞得住母后。九哥去過醫(yī)館,那會我也在內(nèi)。”
皇后倒是不急得把謝凝兒強(qiáng)推給嵐箏了,轉(zhuǎn)而去問晉王的事:“他去那裡做什麼,是不是對秦雨樓舊情未了?”
舊情未了……嵐箏酸溜溜的冷笑:“他們有什麼舊情,只是有婚約罷了。”
“你不知道晉王以前每逢節(jié)日都會派人給秦府送禮物吧。”皇后道:“他對秦雨樓可上心著呢。我曾聽他的母妃說過,晉王曾在湖上泛舟的時候,據(jù)說當(dāng)時恰好有風(fēng)撩開了畫舫的紗帳,晉王偶然看過一眼,便被迷住了。我當(dāng)時就想,那秦家女兒一定樣貌非常出衆(zhòng),否則不會讓看遍宮中佳麗的晉王驚豔,所以纔會使了手段把她嫁給你做王妃。”
嵐箏對燁誠的恨意又多了一份,原來他們曾經(jīng)見過,就算隔著紗帳,離的又遠(yuǎn),雖可能看不太清楚,但也是見過。
“由此可見,晉王對秦雨樓的感情絕不是簡單的婚約那麼簡單,說不定惦記了多久呢。你把她遣出宮去,晉王還不罷休,就能看得出他可能並不在秦雨樓是否嫁過人……倒像是真的對她有意。”
嵐箏覺得自己每一呼吸都能聞到一股子自心肺溢出來的醋味兒:“哼,他倒是想,做夢去吧。我搶來的王妃,還能還他不成。”
皇后怒斥他:“你怎麼光想兒女情長,你不想想,如果秦雨樓真的成爲(wèi)太子妃或者皇后,世人該怎麼以訛傳訛這一段與親王的宮闈秘史。”
“雨樓潔身自好,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他們怎麼說。”
皇后輕笑,逼問他:“真的正麼?你爲(wèi)什麼把她趕出宮去?難道不是因爲(wèi)你忌憚她出賣了你?”
母后怎麼知道,他嘴硬:“她根本不知咱們商議的內(nèi)容,我趕她走,是另外的事情。”
皇后恨道:“那我問你,爲(wèi)什麼朝中開始有人幫秦家求情,懇請皇上饒過秦啓賡?!遼東那邊也有御史一個勁兒的上摺子說秦啓賡的好話。我查過了,那幫人都是晉王的親信!如果秦雨樓沒通信給晉王,如何晉王會幫助她?”
嵐箏泰然:“母后不是說了麼,晉王念及舊情,出手相助也未必不可能。”
皇后算是明白了民間那句,‘有了媳婦忘了娘’的含義了,心寒:“你句句話都在維護(hù)秦雨樓……反倒是母后說什麼都不對了。”
“兒臣喜歡秦雨樓,自然說她的好話。”徹底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