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想確實應該說一說。”林教授忽然站了起來，慢慢走到旁邊的書櫃邊上，費力的從高處取下一本書，攤開，露出裡面夾著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面是兩個青少年，模樣看起來不過是二十出頭，一高一矮，勾肩搭背的笑著站在一起，外面陽光很好，整個構圖充滿了青春的氣息，光是看到這一張照片就讓人覺得心情愉悅了。

“這是你嗎？”程陽語氣停頓，“教授，這和我們之前看到的圖片不太一樣啊。”

不管是攝影還是導演方面，都是一個十分看重經驗的行業，許多教授在上課的時候都會引用一些自己年輕的事例，林教授當然也用過這一招，他也在教室上放過自己以前的照片和作品。

原身對導演行業充滿著超乎常人的熱愛，對那些厲害的導演也有著異常崇拜的感情，因此對那節課印象十分深刻，程陽到現在還記得。

“是我。”林教授慢慢嘆了口氣，“當年……發生過一場不小的火災，我面部百分之毀容，做了整容，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可是以前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情，程陽還沒有開口詢問，林教授便自己娓娓道來。

“那場大火原本不用發生的，甚至完全可以避過……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爲我的粗心大意，把那顆火種遺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他也不會離開我們。”林教授語氣很落寞，他說著甚至輕輕自嘲了一聲，“你知道的，我原本的夢想是當一個美術家，導演這條路應該他來走纔對。”

在他隻言片語的解釋當中，程陽漸漸理解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原來，在很久以前，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大概是出於信任問題，在二人得到一顆珍惜的易燃火種之後，夥伴把那顆火種交給了林教授來保管。

但不知爲何，林教授在一次遊玩過程中不小心將火種遺落，他再也找不到火種了。

再次見到火種是兩天之後，是有人把一個倉庫裡的東西拉出來曬太陽，然後火種就在太陽的高溫照射之下慢慢發熱引燃了旁邊的東西，最後變成了燒了周圍一片屋子。

作爲事情的始作俑者，他們當然是第一時間衝上去救火，旁邊的人也迅速加入。

因爲那時候他們都還十分年輕，動作也十分魯莽，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的生命健康，那位未曾謀面的夥伴就這麼衝過去，將自己葬身在了火海當中，後來也再也沒有見過。

這就是林教授的故事，聽完之後程陽沉默了很久。

他也曾因爲自己的錯誤決策而害別人受傷過，僅僅是讓人受傷，他都自責了很久，讓自己幾乎要被逼瘋，林教授又是如何帶著這麼大的壓力，過了這麼多年？

越想他越覺得難受，但是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最後也只擠出一句安慰：“起碼教授你替他完成了夢想，他在天之靈看到了也會很欣慰的……節哀。”

林教授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氣氛很尷尬，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程陽站了起來：“今天的事情……教授你也被嚇到了，不要把事情太放在心上，那些資料其實都沒什麼大事的。劇組的拍攝還需要我回去盯著，我就先走了，您自己注意身體。”

“嗯。”

二人就這麼分開，晨陽曹操下樓避過，那些蹲在樓下的小迷妹，自己從另一條路走出校園，然後打車回到家裡。

等他回到家裡的時候，李飛已經在沙發上躺著了。

“你們怎麼去了那麼久？”李飛往嘴裡丟了一顆薯片，回頭看他一眼，無聊地嘖了一聲，“我也都從那羣人裡跑出來了，還以爲能看到你開著車接我呢。”

“我可是去辦事的。”程陽現在身心俱疲，他已經說不出其他扯皮的話，只是往沙發上一坐，“你之前不是和我說你有個什麼朋友嗎？能恢復電腦文件的那種……被病毒消滅的文件能恢復嗎？”

“……那是在你沒有把原文件徹底刪除的情況下，他能夠根據刪除路徑而扒出其中的蛛絲馬跡，不是能用魔法給你變出來！”李飛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句，“好歹也是個當代年輕人，怎麼一點電腦基礎都沒有？”

程陽沒有說話，他現在使用的是他電腦是自己配置組裝的，平時什麼事情都是自己親力親爲，又怎麼可能真的一點點懂技術都沒有，他只不過是覺得難受，所以想瞎貓碰一碰死耗子。

那些沒有關係的話都是說給林教授聽的，其實他電腦裡有一大部分文件都必須保留，如果丟失的話可能會造成很大的麻煩。不然的話，哪怕知道自己環境十分危險，他也沒必要費那個力氣去求一個教授幫他保存文件。

…… 誰知道這件他從來沒有向別人提起過的事情，居然也被那羣人查了出來，並且直接對教授下了手。

他心裡很不舒服，從某些角度來說的話，林教授今天也雖然甚至被他連累了，纔出現了這麼些事情。

像秦秋白，像強子那樣，成爲一個因爲他而無故挨槍子的人。

程陽越躺越低，最後直接拿一個枕頭把自己的腦袋蓋住，看著眼前的一片漆黑，漸漸覺得自己呼吸不上來，心情也越發沉悶。

那種窒息感越來越強，他卻沒有一絲要拿掉枕頭的想法，甚至故意把枕頭按緊，讓自己的窒息加速。

李飛一開始還只是無聊的看著電視，忽然意識到這個動作的時候，趕緊走過去，把枕頭搶了過來：“你他媽又發什麼瘋？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夠看見有人試圖拿枕頭捂死自己！”說著，腦海中似乎閃過一些知識，他補充了一句，“你下次要是想死的話，帶上我一起，畢竟當你的大腦缺氧，身體會出現無力狀況，就摁不住枕頭了，這時候就需要我幫你按一把。”

他只是想隨便說個狠話，威脅一下，程陽卻點點頭，然後站起來，沉默不語地走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