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歐陽天鈺眼高於頂,向來是看不起四大家族的。他的目標是與皇親國戚爲伍,最差也要娶個公主爲妻。
如今落魄,昔日的狐朋狗友幾乎避而不見,如瘟疫一般躲著他,讓他無地自容。
在此情況之下,歐陽天鈺不低頭,只能是死無葬身之地。
若是得到父親信任,討好大哥,可能那人交給歐陽天鈺的任務(wù),十有八九會成功。到時候他叱吒風(fēng)雲(yún),統(tǒng)領(lǐng)四大家族,定會風(fēng)光無限。
wωw¤ Tтkā n¤ C 〇 “父親,都是孩兒不孝,才惹得您生氣,病了許久。您要打要罰,兒子都虛心接受。面對列祖列宗,兒子絕對不會動搖。”歐陽天鈺信誓旦旦,不肯離開。
葉瑤趕來,許久未見的兒子清瘦了不少,引得她一陣哽咽。
“老爺,就饒了孩子吧!都是一家人,何苦要鬧得這樣難堪?”葉瑤出言勸阻。
“都是你,若不是你在兒子身邊慫恿,怎麼會有這樣一個逆子敗壞家中名聲?”歐陽景把所有的過錯歸咎於葉瑤的溺愛。
吵歸吵鬧歸鬧,有葉瑤坐鎮(zhèn),歐陽景也不敢多言。
當日歐陽天鈺的大逆不道,在慈母面前,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幾個小廝擡來熱水桶,放在了歐陽天鈺的房間。褪去了一身髒衣服,歐陽天鈺順勢滑進了浴盆,白色的蒸汽包裹住了他的身體。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他蒼白的臉色便有了些血紅。
看著熟睡的兒子,葉瑤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不要打擾他,讓二少爺好好睡。你們就在旁邊看著,勤加些熱水進去。”葉瑤在一旁吩咐道,閃身出了歐陽天鈺的房間。
未等葉瑤的身形消失,歐陽天鈺便張開眼睛,若有所思。
夜色已沉,凌雲(yún)山莊陷入一片靜謐。
趁著衆(zhòng)人熟睡,歐陽天鈺徒步走下山去。幾乎是天明的時候,他纔回到房裡,安睡得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第二日一早,歐陽天青準備面聖,卻被葉瑤給攔了下來。
歐陽家從不參與皇族的政權(quán)之戰(zhàn),哪怕是二位王爺之中,有一位是治國奇才並愛民如子。可是葉瑤是葉皇的親妹妹。
長公主不得參政的規(guī)矩,是老祖宗立下來的。歐陽家承蒙聖寵,已經(jīng)輝煌了百年。若是歐陽天青一意孤行,恐怕會連累凌雲(yún)山莊的主人。
歐陽天青思前想後,總覺得母親的話有道理。可是奸佞之人當?shù)溃〞癫涣纳?
兩人僵持之間,宛若來報。
見葉瑤也在,宛若便垂下頭去,用指尖輕輕一勾,給自己換了一張臉。
“參見夫人,奴婢給二位端來了銀耳羹,您二位要不要品嚐一番?”宛若嘴角勾著笑,多虧花顏考慮周到,才讓宛若免於責(zé)罰。
“放下,你出去吧!”歐陽天青在宛若的臉上掃了一圈,聲音低沉。
此時,葉瑤身邊的丫鬟步履匆匆,給歐陽天青行了個萬福禮之後,卻在葉瑤的耳邊吹起風(fēng)來。
葉瑤聞訊,一臉的驚訝。
“人在什麼地方?”葉瑤提著裙裾,轉(zhuǎn)身便走。
被忽略的歐陽天青有些摸不到頭腦,只好作罷。
花顏
採藥歸來的時候,看著葉瑤的轎子匆匆的從正門走過,前面還跟著宮裡的一個太監(jiān),不免讓花顏心中好奇。
宛若不動聲色,把無意間偷聽來的話講給花顏,引得她一陣惶恐。
不能進宮面聖,如何向葉皇陳述端親王的斑斑劣跡?之前答應(yīng)了楚親王要做的努力,恐怕要半途而廢了。
關(guān)於葉瑤的去向,花顏心中也猜個八九不離十。
皇宮之中,燈火搖曳。
幔帳之後,一個形如枯槁的男人立在窗前,風(fēng)一吹,便是輕輕一晃。
“皇兄……”葉瑤壓低聲音,輕輕地喚道。
“你來了?坐吧!”葉皇轉(zhuǎn)過身來,眼眶深陷。
如此恐怖的男人,令葉瑤心中一凜,差點跌坐在地上。
當年那個叱吒風(fēng)雲(yún)的翩翩少年,已經(jīng)垂暮老矣,不似當年那般靈動優(yōu)雅了。
葉瑤未敢起身,只是跪在遠處不動。
“早晚都是要面對這一天的,朕心中有數(shù)。既然時日無多,便不要霸佔這個位置了。讓歐陽天青回來,朕要讓他登基爲帝……”葉皇最大的心願,便是如此。
多年前的那個午夜,葉瑤記的清清楚楚。
懷胎十月帶來的苦楚,只有爲孃的心中一人明白。葉瑤挺著大肚子,艱難地向前移動。身邊的兩個丫鬟攙扶著她,異常小心。
腹部傳來的絲絲疼痛,讓她心中抽搐。幾番折騰之後,葉瑤倒在了衆(zhòng)人眼前。
歐陽家上下精神緊繃,歐陽景立在花園中,等著孩子出生。
裡面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叫著,穩(wěn)婆出來又進去,清水變成血水,血水又變成清水。
折騰了大半宿,葉瑤難產(chǎn),幾乎命喪黃泉。
三個時辰之後,穩(wěn)婆起身出門,向歐陽景報告,是個少爺。
歐陽家人聲鼎沸,來往祝賀的人物,皆是京城的達官顯貴。
可是沒人知道,同一天,在葉皇的後宮中,有一個位分極低的嬪妃也誕下麟兒。
此女天生嬌媚,得葉皇喜愛。可是後宮中的孩子,都是難將養(yǎng)的。五花八門的死法,讓葉皇心灰意冷。
若是把心愛的兒子放在後宮,定會遭人暗害。
心生一計的葉皇無奈之間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把這個孩子送出皇宮,交給妹妹撫養(yǎng)成人。
葉瑤大出血,找了兩個宮中太醫(yī),都沒有用處。一個民間的郎中被世人稱爲婦科聖手,他出馬,才勉強保住了葉瑤的性命。
只是葉瑤的孩子,先天不足,胎裡帶來的一身青紫,觸目驚心。
葉瑤壓抑的哭聲令人動容,她的孩兒剛剛出生,就要面對這樣無情的生離死別。
說到底,還是老天不曾眷顧她半分。生於皇家,殺戮太多,這是妥妥的報應(yīng)。
葉皇下令,將嬰孩兒交給葉瑤撫養(yǎng)。
剛剛失去孩子的葉瑤痛不欲生,卻見一個嬰孩兒被抱到身邊。小小的臉蛋,粉撲撲的,見人就笑,彷佛是與生俱來。
那麼柔軟的孩子,成了葉瑤所有的精神寄託。哪怕是歐陽景極力反對,葉瑤也要留下這個孩子。
葉皇的兒子,就是天之驕子。
養(yǎng)在皇宮之外,定會招來殺身之禍。
思來想去,一心效忠葉皇的歐陽景,終於認下了這個孩子,不動聲色地偷龍轉(zhuǎn)鳳。
而那個嬰孩,便是歐陽天青。
皇族的秘史多半是爛在肚子裡的故事,所有見過歐陽天青的人,無一例外地被殺了。
就連那個婦科聖手,救了多少人的命,仍舊被歐陽景一刀解決。
此事,是皇家天大的秘密,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歐陽天青出生帶來的殺戮,已然註定了。
葉皇身體每況愈下,已經(jīng)支撐不了多久了。膝下子嗣稀薄,葉皇如此思量,也是個上上之策。
“瑤兒,這些年委屈你了。你……願意讓歐陽天青認祖歸宗嗎?”葉皇踉蹌著走過來,身邊的老太監(jiān)低頭不語,一臉的滄桑。
葉瑤踟躕半晌,未曾說話。
這孩子,是葉瑤一口口喂大的。他呀呀學(xué)語,他踉踉蹌蹌走路,他拿筆寫的第一個字,他騎馬從馬背上摔下來,他抱病在牀,日日吃那苦藥……哪一次不是葉瑤陪伴在測?
家族的爭鬥從未停止,歐陽天青成爲葉瑤最驕傲的兒子。葉皇想要把孩子要回去,安放在殺機四伏的龍椅上,葉瑤怎麼能心甘情願?
“皇妹願意……”葉瑤顫抖著嘴脣,低聲道。
一道聖旨,捧到了葉瑤的面前。
外面的兩位親王如何爭鬥,不過是爲了讓歐陽天青坐收漁翁之利。葉皇的盤算,總是那麼自私而殘酷。
對待自己的親手足是如此,對待自己的兒子,亦是如此。
看著空蕩蕩的後宮,葉瑤一個趔趄,差點從臺階上摔下來。她從不親手殺人,也不會慫恿他人害人。如今,圍繞著歐陽天青的殺戮,又要開始了。
何時才能結(jié)束呢?
晚飯時候,葉瑤才被宮中的轎子擡回來。一臉疲憊的她,幾乎是被兩個宮女給架進門的。
“這是怎麼了?進宮的時候人還好好的,回來時。爲何就……”歐陽天青起身,關(guān)切地看著母親道。
“無妨,只是吹了風(fēng),染了些風(fēng)寒,走不動了。”宮女的臉上帶著莫名的冷漠,讓歐陽天青心中不悅。
花顏見狀,攙扶著葉瑤,進了後宅。
外面雷聲大作,已經(jīng)入了深秋,卻也雨水不斷。
枯樹枝被狂風(fēng)捲起,好不容易開的海棠花,一夜間都被吹落了。
外面的寒冷,又增色一分。
“您沒事兒吧?心悸導(dǎo)致的全身癱軟,可是宮中那些庸醫(yī)不肯好好醫(yī)治,纔會誤診?”花顏明知葉瑤有意隱瞞,卻委婉地詢問她想知道的事實。
“歐陽天青本是天之驕子,葉皇的兒子……”葉瑤幾乎沒有遲疑,便把這個隱藏了二十幾年的秘密脫口而出。
“你對兒媳胡說什麼?”歐陽景聞聲趕來,不免出言訓(xùn)斥。
葉皇時日無多,需歐陽天青回去繼承大統(tǒng)。爲今之計,是讓兩位親王自相殘殺,以便歐陽天青籠絡(luò)人心,早登大寶。
歐陽天青夫妻二人,本是一條心,還有什麼不能坦誠相待的嗎?
來人關(guān)起門來吵架,遣散了一衆(zhòng)奴才,才肯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