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了許久,薛寧眨巴著乾澀的眼睛。
她向後挪了挪椅子,以確保面前有足夠的空間。輕拉抽屜,拿出裡面的眼藥水,她歪著腦袋,用手擠壓瓶身,一滴藥水順著眼角流進眼球。
薛寧仰起頭閉上眼睛,任憑微涼的藥水在眼皮下暈開。她搖頭晃腦的享受著片刻的放鬆,一陣痠痛從脖子傳來。
“哎呦……扭到脖子了。”
薛寧揉著脖子站了起來,她打開雙臂,舒展著僵硬的身體。
擡頭看了一眼時鐘。
“天啊,已經這個時候了嗎?”
薛寧身體的那根弦瞬間再度繃緊,剛放鬆的神經又被提了起來。她手忙腳亂的打開衣櫃,拿出體恤和牛仔褲。她提起褲子用力一蹬,只聽“砰”的一聲,薛寧的腳就踢到了桌子腿上。真是越忙越亂。
“嘶!”
她倒吸一口涼氣,痛感向觸電一般從腳尖蔓延至全身。
真是傷及靈魂的痛。
此時,薛寧已經顧不上自己的腳了,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赴約時間,自己要抓緊趕過去。
麻利的穿好衣服,薛寧把手機和零錢揣進口袋。
“對了,項鍊!”
剛走出客廳的她又折返了回來,一把拽起桌上的項鍊裝進兜裡。
外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薛寧慌里慌張的樣子開口說道:“寧寧,你要上哪去啊?”
“姥姥,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對了,您還沒吃飯呢!”薛寧扶著門框想了想:“這樣,一會我給樓下的麪館打電話,讓她們給您送碗麪來,您先對付一頓。”
“那你吃什麼啊?”
“沒事,姥姥,我跟鄭枝曉在外面吃,您不用惦記我。”
樓梯間裡迴盪著薛寧的聲音,她顛著小碎步快速走下樓梯,一邊跑著一邊給鄭枝曉打電話。
“喂,曉曉,快點,你快到小區門口等我,要遲到了!”
跑到單元門口,薛寧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去開門,晃了半天也沒推開。小區單元的門年久失修,早就不好使了,一隻手根本打不開,沉得很。
薛寧只得把手機放到肩膀和耳朵之間,用力夾住,確保它不會掉下來。餘出的兩隻手則使勁的推著大門。姿勢是奇怪了點,不過好在沒有白費力氣。
“我都準備好了,剛要給你打電話呢。你先別急,沒事,還來得及。”
電話那頭的鄭枝曉已經收拾好在等著了,兩個人住同一個小區,所以離的也不遠。聽見薛寧的指示鄭枝曉忙不迭地走出門去。
正午的太陽毒辣又刺眼,薛寧走在外面,眉毛擰成了一團。她儘量挨著樹蔭走,躲著陽光,還能尋得一絲清涼。
趕路之餘,也不忘給麪館老闆打電話。
“老闆,老樣子,一份面,不放辣。做完了就送上去吧,我外婆在家。”薛寧叮囑著麪館老闆。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小區門口。
她揣起手機,衝著門口的鄭枝曉揮了揮手。
“曉曉,這呢!”
鄭枝曉站在門口的樹蔭底下,正東張西望的尋找女孩的身影。
薛寧屁顛屁顛的跑到閨蜜面前,挽住女孩的胳膊,笑容燦爛。兩人走出大門,伸手攔住路邊的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利民街朝陽路的芙蕾特咖啡。”薛寧說著擠進車裡,隨手關上了車門。
“好嘞,坐穩了啊!”
司機師傅腳下一用力,車子飛速的朝前方奔去。
下午一點十分,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朝陽路的路口。
“小姑娘,你們在這附近找找吧,應該不遠了。”
司機指著其中的一家咖啡館說:“你們朝那個方向走。”說完便揚長而去。
兩個女孩站在路口,看著巷子裡七拐八繞的建築,鄭枝曉無奈的說:“這裡的店鋪大多是咖啡館和餐廳,除非特別有名的店,不然還真找不準,難怪人家不往裡走。”
薛寧點了點頭:“這是A市最繁華的地段了,見面地點選在這兒,也真是難爲我了。”
“我現在倒是十分好奇,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會會這個人了!”鄭枝曉眼睛瞇起一條縫,她亮出拳頭,咬牙切齒的。
正當說話之際,薛寧輕拍著閨蜜的肩膀:“你看,那家是吧!”
鄭枝曉順著巷子一家一家的望去,終於在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看到了那家店鋪。
“可真夠隱蔽的,我就想不通了,這麼個地方到底是爲了什麼樣的人服務的啊,高消費,地點又這麼複雜,車進來都費勁!”
“大概是開給附近別墅區的人吧。”
“咱們到了!”
薛寧正說著,兩人已經來到了門口,她隔著咖啡館的玻璃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坐在窗邊,臉色鐵青,看起來十分生氣。
“叮鈴~”
一聲清脆的鈴響。
咖啡館的服務生迎上前去。
“歡迎光臨,女士,請問兩位有預約嗎?”
薛寧看著咖啡館內門庭若市,雖然位置偏僻,但生意倒是挺火爆的。
“我們找人,額……請問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卡爾森的先生。”
“哦……明白了,我想您說的大概是那位先生吧”
薛寧二人順著服務生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坐在窗邊的那位先生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位先生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們直接過去就可以了。來這邊請。”服務生一邊說著,一邊指引女孩走向窗邊的座位。
聽見這邊的動靜,管家站起身來,還沒等薛寧二人走近,他便先發起了火。
“你們遲到了,而且還遲到了半個小時!”男人以一種輕蔑的口吻說道。
看著那人那趾高氣昂的樣子,鄭枝曉心底的火氣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她表情嚴肅,一個側身坐在了椅子上。
“啪!”鄭枝曉把手機重重的扔在桌上,她看著男人的臉不屑的說“你就是卡爾森?”
見閨蜜坐下了,薛寧也坐在旁邊,她拿出口袋裡的項鍊,整整齊齊的放在了桌子上。
“卡爾森是我家少爺!他讓我好好感謝你們。”說著,管家從袋子裡拿出一千塊錢,扔在了女孩面前。
“這裡是一千塊,項鍊給我,錢你們拿走。我家夫人說了,像你們這樣的女生就不要妄想著和我們家少爺扯上關係了!”管家語氣冷漠,機械的重複著僱主的交代,言語間盡是輕蔑與刻薄。
“你什麼意思啊!你……唔……唔……”鄭枝曉暴跳如雷,站起來指著管家的鼻子,剛要破口大罵,就被薛寧捂住了嘴巴。
“你先等會,你把大招先收一收……”薛寧貼著閨蜜的耳朵小聲提醒“沉住氣,咱們先好好說,別鬧起來。”
鄭枝曉強壓住怒火,悻悻的坐了回去,火氣被憋回了肚子,心裡像堵著一塊大石頭一樣,清秀的臉上泛起硃砂一樣的潮紅。
“你們家少爺讓你這個下人來辦事,我自然沒什麼可說的,只是麻煩你替我轉告你家少爺和夫人,別以爲什麼事都可以用錢來解決!”
薛寧猛的推開面前的錢,表情嚴肅:“項鍊還給你,就當我被狗咬了一口!”
不顧對面管家驚訝的表情,薛寧拉起閨蜜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咖啡館,鄭枝曉還依然陷在憤怒的情緒裡。
“真是狗眼看人低,剛纔你就應該讓我大罵他一頓,這種人,不罵他還留著他?”
薛寧安慰著閨蜜:“這人不過就是個僕人,只是傳話的罷了,一旦吵起來,被看笑話的只能是咱們,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見識。”
“你說的也確實有道理……不過呀,下次再撿到東西,別管什麼人,說什麼,你都別搭理他!我怕你吃虧!”鄭枝曉一邊叮囑,一邊挽住薛寧的胳膊
“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下次了吧。”薛寧微笑著:“幸虧有你了,你總是護著我的。”
“應該的,以後不管你我考到了哪裡,咱們都是最好的朋友……”
鄭枝曉摟著薛寧,說著最誠懇的話。
女孩的內心涌現出一股暖流,哪怕全世界都不曾對她溫柔以待,自己也要有勇敢下去的勇氣。
因爲她有外婆,有曉曉,還有這個世界上不曾和她有交集卻依然接納她的人。
想到這些,再多的不開心也都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