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對我不錯(cuò)！”霞兒端起了方琳剛剛斟滿的酒杯，幽怨的道：“而且他還答應(yīng)我……只要我願意，隨時(shí)都可以回?zé)o極宮！”
唐善看出此中另有隱情，問：“有什麼條件？”
“倒也算不得什麼條件！”霞兒調(diào)皮的眨著眼睛，笑道：“不過是到京裡那些王公大臣的府上走走罷了！”
唐善暗道：“好手段！做了幾年皇帝老兒，手段也高明多了。像大禮之儀那樣殺幾個(gè)大臣打幾下板子，只能算是莽夫之舉。現(xiàn)在霞兒自認(rèn)公主，殿上人前叫那麼兩聲皇上還是皇叔什麼的，事情也就解決了。畢竟先皇的女兒都不爭什麼名分，大臣們還有什麼好說？”
“別說我了，我這不是挺好的嘛！”霞兒笑嘻嘻的道：“說說你，當(dāng)樁子的滋味怎麼樣？”
“樁子？”唐善一臉得意，“我現(xiàn)在是錦衣衛(wèi)正五品儀衛(wèi)權(quán)實(shí)權(quán)大人的巡查親隨！”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不是親隨，而是正五品儀衛(wèi)。
“恭喜！”霞兒的眼神裡隱隱透出壞壞的模樣。
唐善卻是不查，還在洋洋得意。就在此時(shí)，他突然豎起耳朵，卻是聽到拖拉拖拉的腳步聲。
“怎麼霞兒的宮裡還養(yǎng)了個(gè)瘸子？”
“吃飯了也不叫我，我都餓……”懷柔郡主扶著房門，一瘸一拐的走了進(jìn)來，“是你？”四目相對，郡主一聲驚叫。
唐善只是一愣神，心下卻歡喜起來，剛剛還在思量如何請霞兒幫忙，可看霞兒的模樣，她在皇上哪兒怕是也說不上什麼話。現(xiàn)在好了，既然懷柔郡主在霞兒宮裡，一切事情便都可以解決。
“是我！”唐善挑起一隻眼皮打量著懷柔郡主，默然問道：“郡主的傷不礙事吧？”
懷柔郡主冷眼盯看去，一瘸一拐走到霞兒身後，抓起霞兒的酒杯，旁裡一伸，恨恨的道：“不礙事！”
方琳急忙爲(wèi)她斟滿酒，她一口飲下，再又將酒杯遞來。
方琳不禁一愣。
“倒！”懷柔郡主死死的盯著唐善，眼中已有怒火。
唐善裝作不見，先將桌上的每道菜都嚐了一遍，這才擡眼看來。而在此時(shí)，懷柔郡主至少已經(jīng)飲下了七八杯酒，還在向方琳索要。唐善咂著嘴道：“郡主！酒大傷身，你屁股……”“嘭！”懷柔郡主的手掌拍在了桌子上。
“見了郡主也不施禮，真沒規(guī)矩！”霞兒一邊斥責(zé)，一邊使了使眼色，道：“既然誤傷了郡主，你就在此領(lǐng)罪吧！是殺是剮，聽任郡主處置！”
“噗”的一聲，懷柔郡主摸出了一把尖刀，紮在了桌上。
霞兒擡眼看去，道：“我這張桌子是血櫸木的。”
“我賠你！”懷柔郡主隨口應(yīng)了一聲，對著唐善冷笑著道：“把你的手放到桌上。”
唐善把雙手舉在眼前，左看右看，自顧自的發(fā)問：“你們誰做的壞事？”先是對著左手點(diǎn)點(diǎn)頭，“是你按住了郡主不讓郡主起身的吧？”再又瞪向右手，“是你打了郡主的屁股？”
懷柔郡主臉頰一紅，叫道：“把你的兩隻賊手都放到桌子上。”
唐善對著自己晃動起左手，憋著嗓子道：“冤枉！”右手也跟著晃動起來，“我也冤枉！”再又恢復(fù)語氣，“你們冤枉？有什麼冤枉我可幫不了你們，你們自己去跟郡主說好了！”
懷柔郡主沉著臉道：“難道本郡主還冤枉了你不成？”
“成了！小丫頭就是好糊弄！”唐善心裡發(fā)笑，臉上卻是一副無辜的模樣，道：“練武場上比武較量，難免手輕手重。我又不知道你是郡主，出手重了些又能怎樣？難道都得像別人一樣陪著郡主做戲，把郡主捧成絕世高手的模樣，郡主纔會高興？”
懷柔郡主先是一愣，那些侍衛(wèi)都是掖著藏著，不敢真正與她打過，倒也的確可氣。但她馬上又是一醒，道：“你要是真的把我打傷那也沒什麼，可你打……”
“難道郡主並沒有受傷？”唐善裝起糊塗來，嘆道：“那我豈不是更冤枉了？”
“傷了！”懷柔郡主瞪著眼睛，歪過頭，瞥了瞥她的屁股。
唐善咧嘴一笑，道：“可郡主自己剛剛說過，傷了也沒什麼！”
“傷到別的地方?jīng)]什麼，可你不能打我的屁股！”懷柔郡主脫口叫了起來，臉一下紅到了脖頸。
“噢？”唐善的眼中滿是疑問，“那我應(yīng)該打哪裡？”
“你……你……哪裡都不能打！”懷柔郡主思來想去，身上沒有一個(gè)地方可以任由唐善揍上一頓，索性蠻不講理的叫了起來。
郡主可以不講理，因爲(wèi)人家是郡主。唐善卻不能不講道理，因爲(wèi)他只是一個(gè)八品的侍衛(wèi)。“唉！”唐善嘆了口氣，道：“郡主以勢欺人，下官不服！”
“官？你也算是官？”懷柔郡主不屑的笑了起來。
唐善正色道：“正八品錦衣衛(wèi)！”
懷柔郡主噗笑出口，道：“京城裡三品四品的官員比地上的螞蟻還多，你一個(gè)八品錦衣衛(wèi)用得著說得一本正經(jīng)的嗎？”霞兒也是偷笑，但卻側(cè)轉(zhuǎn)頭掩住了嘴，像是怕傷了唐善的自尊心。
“所以下官纔不服！”唐善果然現(xiàn)出氣呼呼的模樣，道：“練武場上較量乃是爲(wèi)朝廷選拔人才，郡主想要玩耍一番可以私下裡尋找高手比過，爲(wèi)何要擾亂朝廷選材的考場？”
“我哪裡搗亂了？”懷柔郡主不服氣的道：“跟你比了三場，我哪一場違犯了比武的規(guī)矩？而且最後還是你勝出，我又沒有耍賴，憑什麼說我擾亂考場？”
方琳翻了記白眼，冷冷一笑，“這小子太壞，沒理辯三分，懷柔郡主中了他的圈套！”
唐善手裡捏出了汗，心道：“方琳姑姑，方琳奶奶！您老人家手下留情，千萬別多事！”對著懷柔郡主卻依舊是一臉正色，道：“難道郡主認(rèn)爲(wèi)只有在練武場上砍掉下官的雙手才叫擾亂考場，下了考場再來砍掉下官的這雙手便不算擾亂考場了？”
霞兒憋著笑意，似乎忍俊不禁，將要發(fā)笑。唐善嚇得直哆嗦，心裡哀求道：“霞兒妹妹，你也千萬得忍住，別壞了我的好事！”
“我……我……你……你……”面對唐善的質(zhì)問，懷柔郡主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好啦！”霞兒對懷柔郡主柔聲勸道：“姐姐替他向你賠罪，你不要再難爲(wèi)他了！”
“我難爲(wèi)他？”懷柔郡主把刀子留在了桌上，氣呼呼的嘟著嘴，屈身坐了下去。
“誒……？”霞兒、方琳、唐善三人都提醒了一聲。可惜他們還是晚了幾分，懷柔郡主已經(jīng)坐在了緊靠霞兒的椅子上，“哎呦……”屁股剛剛捱到椅子，她已經(jīng)怪叫著跳了起來。三人忍不住笑聲出口。
“你不許笑！”懷柔郡主指向唐善，忍著疼痛，哼哼唧唧的道：“本郡主先把你的兩隻爪子記下，等哪天抓到了你的把柄……哼！有你好看！”
“小爺行事滴水不漏，想抓小爺?shù)陌驯鰤舭赡悖 碧粕菩牡装蛋档靡猓樕蠀s泛起關(guān)切之情，起身詢問道：“下官出手是重了些，讓郡主受苦了！不知道郡主有沒有上藥？”
“上過了！”懷柔郡主的臉上再又泛紅，“哼”了一聲，掉頭便走。
唐善對著她一瘸一拐的背影得意的笑了起來，但卻不敢發(fā)聲，自是怕被這位小祖宗抓住把柄，再來問罪。
懷柔郡主離去，唐善終於笑聲出口。可霞兒卻沉下臉來，嚴(yán)聲道：“你還敢笑？你這次做的太過分了！若不是懷柔郡主天真善良，不與你計(jì)較，你此時(shí)哪還有命在！”
唐善剛剛落座，聽到她這番教訓(xùn)，不屑的道：“她還算天真善良？”用下頜點(diǎn)了點(diǎn)插在桌上的刀子，“她若是天真善良，我簡直可以稱得上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菩薩了！”
霞兒的兩抹黛眉微微一皺，輕輕搖頭，嘆道：“你在無極宮被囚了整整六年，身上怎麼還帶著江湖上的匪氣？別忘了，這裡是皇宮！”唐善剛想反駁，卻見她又道：“還有！懷柔郡主是我的好妹妹，你不許把打傷她的事當(dāng)做笑料到處亂說。”她的身上已然少了幾分兒時(shí)的頑皮和任性，倒是多了些成熟穩(wěn)健。
“是……公主！”唐善剛剛還想敘敘舊，親近親近，多陪陪已經(jīng)出落成絕色佳人的霞兒妹妹。可眼下受了訓(xùn)斥，臉色已然變得難看，禁不住站起身，默然的道：“公主的訓(xùn)話下官記下了，下官還要隨同權(quán)大人巡查宮門守衛(wèi)，就此拜別，還請公主不要怪罪！”說完，他單膝跪地跪拜，起身便去。
“誒……這臭小子！”方琳氣得直跺腳，便要去追。
“讓他走！”霞兒垂下眼簾，輕輕搖頭，一顆淚珠流淌在香腮上。
“唉！”方琳輕嘆，道：“公主身份尊貴，他不過是個(gè)八品侍衛(wèi)，公主何必……”“別說了！”霞兒打斷了她的話，氣道：“把這些菜都撤了，丟出去喂狗！”
桌上的菜誰都沒有動，只是唐善一一夾過，“喂狗”之言自然還是對唐善生氣。
唐善也是一肚子火，“公主有什麼了不起？皇宮大內(nèi)有什麼了不起？要不是爲(wèi)了那部‘御劍錄’，小爺會跑來這裡賺四兩銀子的月俸？小爺出去那是什麼日子？乘香車，摟美女，品嚐天下珍饈……”他竟然懷念起在悅銷樓和鳳友山莊來。
“唐侍衛(wèi)？”一聲娘娘腔，一聽就是太監(jiān)。
隨著聲音看去，一位略顯發(fā)福的太監(jiān)轉(zhuǎn)出，向他行來。宮裡的太監(jiān)可不能得罪，唐善進(jìn)宮的頭一天就已經(jīng)聽過了千八百遍這樣的叮囑，所以他立即抱拳躬身，恭恭敬敬的道：“下官唐善，公公是在喚我嗎？”
“嗯！皇上要召見你，請隨灑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