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使勁地瞪著豚鼠,很快就確定了這是河絡部族飼養的偵察兵,最明顯的是它的背上綁著一塊小小的銀色徽章,雖然看不懂是哪個部族的,但是河絡偵察兵無疑了。
豚鼠也在使勁瞪著魔王,兩隻豆子大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不停,好像在回憶腦海裡的圖像。
羽化被它盯得有些不爽,伸出手去想抓這小傢伙,可這小傢伙居然順著他的胳膊一溜小跑,直接跑到了他的頭上,然後仔仔細細地看他束髮的絲帶,然後鳴叫兩聲,似乎是從這個絲帶上確認了魔王的身份。
“果然有麻煩了,小璇肯定把我的特徵告訴所有的河絡了,看來外面出了不小的事情啊,躲到這裡都躲不開了......”
羽化正在琢磨,豚鼠哧溜一下又鑽進了花草叢去,轉眼不知去向。羽化稍稍一愣,立刻肯定過不了多久麻煩就要找上門來。站起身來拍拍塵土,他坐到木頭樁子上,仰天看天空漸漸陰沉,秋天的寒意悄然發動,風把外面的味道帶進了無憂谷,羽化嗅到了不祥。
遠處,一個白衣少年坐在山羊的背上慢慢靠近過來,嘴裡唸叨不住,“奧迪奧迪,你跑這麼慢有什麼用啊?你看馬跑得多快?你可是神獸後裔啊,沒有一點祖先的驕傲嗎?”
羽化沒說話,兀自託了腦袋看天,小龍霢霂和山羊奧迪真是一對奇怪的組合,一龍一羊,似乎根本聯繫不到一起去。奧迪是識貨的,它知道背上是個什麼玩意兒,它當然不是什麼好脾氣,可對著一條龍,再爆的脾氣也要收著了。
霢霂輕飄飄從山羊背上跳下,伸手從桌上操起一杯茶來灌下,“看什麼呢?怎麼又一副怨天尤人的樣子了?”
“要變天了。”羽化輕輕嘆息,又到花草叢邊蹲著瞎擺弄。
霢霂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將話題引開,“你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可精神力還是沒什麼起色啊,我到了附近你才發現我,日輪他們還真是沒用啊。”
“他們的‘春風化雨’能夠保住我的身體已經不容易了,別的我也不奢望,何況他們能治好我的身體,怎麼能治好我的心?日輪說心死了是沒法救治的。”羽化暗暗苦笑,隨即問道:“書岑怎麼樣了?醒了麼?”
“你說呢?”
“還沒醒麼......都一年了......”羽化用手指撥著一片花瓣,紅色的花,在秋天也那麼蓬勃,真像是書岑的笑臉,“過陣子我就去瀾州找‘大角’。”
“可你的身體.......”
“身體沒事了,無非是失去了武功,沒什麼的,只要能找回‘大角’就好了。”
“霢霂來了?”陳文清從屋內走出,一眼看見霢霂,笑道:“好些天沒來了啊,很忙嗎?”
霢霂招了招手,山羊沒好氣地“咩”了一聲跑過來,霢霂揮拳揍它腦袋,“還敢耍脾氣了?注意自己的身份啊。”說完從它背上解了個包袱下來攤在桌上,卻是五六個玩具,“找了點東西給小魚兒玩,哦?陳大叔和小魚兒哪去了?”
陳文清笑得溫婉,“他們去山下送無憂花去了,村裡有個老人過世了,我們送點花去祭奠一下也是應該的。”
“哎呀,無憂花是名品啊,送給死人?”
“也不好這麼說,花花草草的本來就是自然的恩賜吧,哪來什麼高低貴賤呢?用得其所就最好了。”
“總感覺暴殄天物了。”霢霂還是覺得可惜,“好啦,我就不呆著了,貓行阿姨說今天要去打掃《九州風物誌》的書架,真麻煩啊,六百多卷書,沒勁沒勁。”
陳文清忙過來按了他的肩,“別走別走,都午飯時候了,吃過了才能走。”
“也好也好,阿姨弄的魚可是很合我胃口啊。”
陳文清頗是尷尬,者空山荒僻,家裡難得有魚下鍋,上一回做了魚被霢霂吃了總是嚷嚷著好吃,可眼下還真是沒有魚。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羽化憤憤罵道,“要吃魚自己帶魚來,這裡沒有魚!”
霢霂也不當回事,大大咧咧地站起來,“那好,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弄魚來!”說完轉身就跑,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陳文清搖頭笑道:“以前倒也見過武者們的手段,可像霢霂這樣的還真沒見過,也不知是誰教導出來的。”
羽化冷冷哼著,“天生怪物,甭理他。”
這邊兩人閒話不多時,那邊霢霂又出現了,手裡拎著兩條肥大的魚,“看到沒?雪花鱗哦,鱗片可以當窗戶貼紙的,晚上會發光。”
陳文清嚇了一跳,“你從哪弄來的?雪花鱗不是碧蓮湖的特產麼?”
霢霂翹了嘴角,“就是那裡了。”
“可碧蓮湖離這裡六十多裡啊......”陳文清驚得說不出完整的話,六十里的路程,只用不到一刻鐘就往返了,那還是人類的範疇嗎?
羽化狠狠瞪一眼小龍,“別顯擺了,把魚放後院去。”
霢霂這才明白嚇壞了人類,笑呵呵跑到後院去了。
第二天,豚鼠又來了,還在背上背了一卷紙張。羽化就知道不好,取了紙張下來細細看一遍,然後吐口氣,把紙拍桌上了。那豚鼠卻不肯走了,蹦到桌上吱吱叫個沒完。
“吵什麼啊?沒見我在想辦法嗎?”羽化無奈地說。
遠處裡傳來小魚兒的笛聲,清清亮亮的,很容易讓羽化舒緩心情。不一會兒的工夫,陳諸兒領著小魚兒走了過來。
“哥哥哥哥。”小魚兒笑著衝到了羽化的懷裡去,使勁拽他的袖子。
“有沒有好好聽話啊?”羽化笑著將小魚兒抱到桌上,“給你個好東西哦。”
小魚兒將豚鼠抓在手裡,笑得臉上開花。
“小哥有什麼事了?怎麼悶悶不樂的樣子?”陳諸兒放下背後的包裹,坐下來,一眼看到桌上的紙張,“朋友來信了?”
“朋友遇上麻煩了,老陳你幫忙看看好了。”
“呵呵,天大的事也會有解決的辦法的。”陳諸兒笑著看了一遍紙上內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果然是大事,挺棘手的。”
“這兩個傢伙都不讓人省心的,我自己就夠麻煩了,他們還搗亂。”
“真是小看你了啊,北邙山和風谷的阿洛卡,宛州南淮百里氏的家主,都是響噹噹的名字啊。”
“不過是一個愛撒野的丫頭和一個禍國殃民的美男了。”
“百里未平被軟禁宮中,阿洛卡發來了求援信,你打算怎麼做?”
“我有什麼辦法,我武功全失,想劫百里出來是不可能了,辦法倒還是有,無非也就是靠武力而已。”
“這可不是上策,而且就算成功了,百里未平也不會逃走的,一旦逃走,雷烈王朝必然要將南淮百里氏徹底拔除。”
“我就是鬱悶這個。”
“小哥可知道‘攻敵之所必救’的道理?”
“嗯,在戰鬥中必然要使用的戰術。”
“小哥可以從這個方面下手,只要找到雷烈王朝最擔心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這我哪知道啊?”
“任何一個王朝,最擔心的就是外患,只要外患出現,王朝就絕對不能自亂陣腳的。”
羽化發了一陣呆,陳諸兒笑呵呵地進屋去了。羽化搖頭笑笑,早在第一次見到這一家人的時候就知道他們絕對不是普通人了。
半月之後,有一則消息在東陸人盡皆知,東陸百姓茶餘飯後都在說著這一則消息。
“蠻族從北邙山訂購了大批武器裝備。”
這個消息其實值得商榷,因爲蠻族距離北邙山實在是太遙遠了,不說路程,光是天拓大江邊的重鎮被帝國名將萬骨枯鎮守,要想運送軍備去蠻族就是天大的難題。可怪就怪在最近北陸邊境時常有大型船隻靠岸,據東陸的探子回報,船上都是刀槍盔甲。
嬴赤炎簡直要發瘋,雷烈王朝的大軍要想攻克北邙山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就朝堂上議論所得,攻克北邙山少說也要八十萬大軍,攻克之後還得去防備越州中白山和雷眼山河絡的動亂,實在是得不償失之舉。唯一的辦法仍然是“求和”,而能夠實行這個辦法的,想來想去,還就是南淮百里氏,確切地說,就是百里未平本人,誰不知道他和北邙山和風谷阿洛卡的關係十分曖昧?
百里未平到底是離開了天啓,可是短期內沒有皇室的旨意絕不能離開宛州。這是嬴赤炎最大的讓步了,若是任由百里未平到處產生影響力,嬴赤炎除了派出殺手也沒別的辦法了。好在百里未平回到南淮之後就變賣了一半的家業,這多少緩解了一下嬴赤炎的怒火,只是嬴赤炎依舊沒有想到百里未平這一舉措,的的確確在無形之中又產生了一次影響,以至於在一百年後百里氏家道中落時起到了巨大的作用,那時的商界力保百里氏在南淮的地位。這當然是後話了。
不管怎麼說,轉兒小璇是鬆了口氣的,反正她是可以去南淮的。
至於北陸邊境什麼武器交易的事情,完全是蠻族自導自演的事情了。
“子歸子歸,你到底是來信了。”北陸女大君接到羽化的書信時,哭著說了這麼句話,羽化的信上並沒有寫明自己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