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
熊昌低聲嘟囔著,他很奇怪爲什麼男人縱橫的瀚州草原上會出現這麼一個女人。那已經超出他的思維之外,縱觀瀚州各族歷史,有的是絕代佳人,卻不曾見有哪個佳人能有獅子一般的氣象,在這個女人面前,悍勇如虎狼的蠻族武士也不過是螻蟻之輩。
場中被擡走的是第四個武士,屍體被擡走了,血卻還留在地面上,潑灑如花。零卿依然橫刀立馬,氣息有些亂,連戰四名武士,至此也是累了,要知道能爭奪七鐵牙武士榮譽的人都是各部的豪傑,誰不是走過無數生死的人?
“還有八個人......”零卿正視前方,八個武士正靜靜等候著下場,看他們毫不在意的表情就知道剛纔死去的武士根本就沒有動搖他們的信心。
“大君可曾想過這麼打下去,蠻族男兒的血就要冷了?”陽平部汗王札力陰沉了面孔,“一個女人戰鬥到這種地步,男人的臉改往哪擱?“
“你想讓一羣狼去殺一頭獅子?“熊昌低聲咆哮了,”札力汗王,你做的出來,可我們蠻族的勇士做不出來!“
“那就請大君下個命令!“
熊昌冷笑著沒有說話,將這個話題陷入沉默。
札力汗王冷笑著走下高臺去了。
鐵顏朵這才笑出聲來,“果然是你的風格,總是讓別人去打頭陣?!?
熊昌依舊冷笑,他知道這個時候總會有人按捺不住的,而他並不需要出面。
人羣中有了不少的議論,七鐵牙榮譽的爭奪從來都沒有二戰一的局面,奉信勇武的蠻族男兒不願意以多欺少,何況還是欺一個女人,但眼前的景象就是如此,兩匹健馬已經進了場。
“哦?破壞規則了,好啊好啊?!?
特魯勒奇怪地瞅著子歸,那個模樣分明是幸災樂禍的,“你又想說什麼???零卿再厲害,也已經很累了,再這麼打下去,她會......”
子歸嗤笑一聲,“你懂什麼?越是這樣,人們越會質疑有熊部的地位,你想啊,動用這麼多人來和零卿打架,不就證明了零卿的厲害嗎?我現在就盼著零卿晚一點倒下,拖得越久,他們的面子跌得越快哈。”
特魯勒爲之愕然,“也就是說你知道零卿最後會失敗嗎?”
“當然會失敗的,我琢磨著再有兩陣就支持不住了?!弊託w滿不在乎地笑了,“你現在磨刀也沒用,零卿不會讓你上場的?!?
特魯勒拎著雙刀發起傻來,腦子裡頓時亂得厲害,不知所措。
“到時候我會出手的?!?
特魯勒又是一楞,回頭看了看那個半路跟來的少女,還是不知所措。
少女說完之後就把目光投向了戰場,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片白色的羽毛。
一刀一棒撞擊在青龍偃月上,金屬的轟鳴聲震動全場,獅吼馬也被震得倒退了幾尺。零卿的虎口被震破了,青龍偃月差點脫手,急忙往後仰身,將刀拄在地上,勉強撐住了身體。
都是百戰的英雄,那兩人藉著高漲的氣勢再度衝上,長刀凜冽,鐵棒呼嘯,分從左右夾擊零卿。零卿的身體還沒有坐直,獅吼馬已經衝向了對面,堪堪從那兩匹馬中間穿過,零卿卻被顛得有些頭疼。
“你不是武道家嗎?用得著和他們拼力氣?”
零卿聽到了獅吼馬奚落的聲音,“別吵別吵,我剛剛想到怎麼對付他們?!?
“在你剛剛想到怎麼對付他們的時候,是我救了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零卿撥轉馬頭,徑直衝向了那持刀武士。持刀武士不帶感情地橫斬一刀,卻是衝著獅吼馬去的。獅吼馬止住了身形,前蹄高高揚起,那刀從腳下一晃而過,就是這麼一刻,零卿就勢跳下馬背,腳下猛地一蹬地面,連人帶刀箭矢一般射出。
持刀武士顯然沒有應對這種招式的經驗,慌忙中一帶繮繩,策馬往右閃開??墒橇闱渌俣忍?,青龍偃月已經從他身邊掠過。
人們譁然成片,只見一截左小腿掉落地上。
那持刀武士驟然發覺左邊身體冰寒陣陣,低頭時卻是少了左邊小腿,更可怕處在於傷口處居然冰霜凍結,一滴血都沒有流出。持刀武士這才怒吼出聲。
零卿冷冷笑了,揮刀一刺,將斷腿挑在刀尖,甩了過去,“還給你!“
持刀武士剛剛接住自己的斷腿,零卿的青龍偃月已經追擊而來,根本就不給他喘息的餘地。這時的持刀武士,把握不了身體的平衡,摔在了馬下,死期就在眼前。
然而零卿猛地回身,橫刀一架,那揮舞狼牙棒的武士藉助戰馬的衝擊力狠狠砸下狼牙棒。又是金鐵的轟鳴,零卿被震得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朝那持刀武士的方向摔落。那持刀武士當真也是兇狠,不顧身體的痛苦,長刀狠狠刺出。
這幾乎就是必死的結局。
特魯勒嚇得睜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子歸卻是暗暗笑了一下,右手在懷裡捏緊了拳頭,這隻手上,戴著厚土魂器。
持刀武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長刀刺中了零卿的後腰,可是他分明看見自己的長刀上居然有一層石質的肌膚,長刀忽然變得極重,連帶自己的身體也變得沉重如鉛。
零卿的後腰被頂住了,長刀根本沒有發揮刺透的效果,她不明所以,卻知道眼下不是考慮的場合,急忙一個旋身,變成了面對持刀武士。她暗暗笑了一下,這武士身上的石質皮膚很快消散了,那當然是子歸暗中搗的鬼。
然而這不過是瞬息間事,沒有人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看到了那獅吼馬猛然衝了過來,前蹄再度揚起,狠狠踏在持刀武士的胸口。
零卿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卻不再注意這個武士,她急速返身,擦擦嘴角滲出的血,惡狠狠盯住了那持棒的武士。
那持棒武士也奇怪爲什麼她還有力量站得這麼穩,正要催馬上前,猛聽得身後馬蹄聲響,又一名武士衝進了場中。他知道有人來搶功勞了,急忙催馬奔向零卿??墒巧磲峁艺駝?,箭矢破風聲淒厲。
他伏低身體閃過那一箭,回頭怒叱:“你幹什麼?“
刀疤臉武士勒馬停步,操槍在手,“零卿的命是我的!輪不到你來??!“
持棒武士微微一楞,繼而大笑,“我記得你以前就是敗在這個女人手上的,可是來報仇的嗎?”
“你知道就好,閃開!”哈倫部世子弗蘭忽然舉槍,直刺他的胸口。
持棒武士嘿嘿冷笑,當真讓開了路。
弗蘭慢慢來到了零卿面前,“我說過要找到你的,爲的是與你一戰!“
零卿緩緩平復著呼吸,沒有說話。
“你上馬吧,我不會佔你便宜。“
零卿自然是不會客氣的,翻身上了獅吼馬,這纔開口,“你到底是誰?“
弗蘭又一次被氣得臉色發青,真想跳下馬去用腦袋撞地,“你從來就不記得我!好,你不記得我,可我要你一輩子記得我!“
他陷入了抓狂的狀態,鐵槍扎出重重槍影,鋒利的槍頭如毒蛇一般不住探出。可是這樣的攻勢在零卿看來是極不穩定的,往往偏離了原本的走勢,變成了虛招。
零卿忽然不想和他打了,似乎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那時候的選拔賽上,她的對手好像也是這樣發瘋的打法,這樣的感覺似乎有些感動。她小心地應付著,開始琢磨怎麼能將他打發到一邊去。
那持棒武士看不下去了,催馬就闖了過來,“弗蘭,你不是她對手,閃開,讓我來。“
沉重的狼牙棒又砸了下來,零卿還沒來得及反擊,弗蘭忽然一槍刺中狼牙棒的棒頭,將狼牙棒撞歪了。
“滾開!我不用你幫!零卿是我的!“
持棒武士啼笑皆非,心想著這傢伙是不是已經瘋了。他得了札力汗王的命令,就是來取零卿性命的,這時也不願跟弗蘭計較,狼牙棒微微一晃,換個角度去打零卿。然後......又被弗蘭用槍擋開了......
於是......零卿看著弗蘭一次次將這武士的攻擊攔截......
而場外的人們已經不知道這場戰鬥到底是誰跟誰打了。
“這男人怕是因恨成愛啊?!白託w笑得直跺腳,”你們蠻族的愛情觀真是奇怪啊,特魯勒,好像你也被馬蓮兒欺負了很多次吧,好像你也挺喜歡馬蓮兒的。“
特魯勒臊得滿臉通紅,“沒有啊沒有啊......“
持棒武士終於怒吼了,“弗蘭你發什麼瘋?”大棒揮起,這一次是朝著弗蘭的頂門砸了過去。
弗蘭的確是氣急了,鐵槍筆直刺出,渾然不顧對方的攻勢。這一來就成了兩敗俱傷的場景。那持棒武士收不住手,弗蘭更是雙目赤紅,眼見著兩人就要死在當場。
白色的豪光在此時亮起,一陣冰霜呼嘯而出,剎那間闖入兩人中間,冰霜刮過了兩匹戰馬的眼睛,痛得戰馬長嘶跳蹄,人立而起,將兩名武士摔下了馬去。
零卿跳下獅吼馬,一腳將持棒的武士踢出老遠,轉過頭來又看著弗蘭。
平靜的目光讓弗蘭更加暴躁,他跳起來雙手抓住了零卿的肩膀,“來呀,你來殺我呀!我是失敗者,我第二次敗給你了!快點殺了我!”
零卿皺了皺眉,不耐煩地打開他的手,“滾開!弗蘭!”
哈倫部的世子忽然就呆了,臉上浮現出古怪的表情,人們忽然看見他大笑了起來,然後瘋瘋癲癲地跑了。
零卿吐了口氣出去,“現在我是記得你了,你就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