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記憶跟現實開始吻合的時候,心裡卻是一陣驚慌:莫非……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記憶中那些荒誕的事情雖然清晰,卻怎麼都說不通!
什麼締造者,什麼統治者?簡直是異想天開!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但當我孤零零躺在牀上時,一種透心的冰涼感覺卻瞬間蔓延全身——不對,絕對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大半夜我翻身下牀,不穿拖鞋光著雙腳就推開浴室的門。
浴室裡似乎有個白色人影,一閃而逝。
那身影很熟悉又很陌生,不是我曠野記憶中的“媳婦”劉青,也不是張小嫺,卻是個名字到嘴邊卻愣是想不起來的女人。
雪白的身體,曖昧的眼神,還有那笑成彎彎的嘴巴,都一閃而逝。
我失望的關上門,心裡一個勁的琢磨:如果我的記憶都是錯亂的,那說明我還在病態中,醫生爲什麼說我各項指標都正常?
包括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院長,這有點自相矛盾。
如果我是瘋的,他就絕對不會放我出院;如果我沒瘋,記憶中那驚悚的一幕幕是真的話,那院長是個虐待狂加殺人犯,我一個警察落在這種人手裡,怎麼還能活著出院?
這說不通!
腦子被各種聲音佔據,爭吵,各種想法誰都說服不了誰。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經到了午夜兩點。
這據說是一天之中陰氣最盛,諸事不宜的時間段。各種古神鬼怪的野史和傳說,妖魔出現幾乎都在午夜子時。
我知道自己該好好休息了,因爲醫生出院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保證充足睡眠,健康飲食和作息,絕對不能熬夜!
我不想再回到那個恐怖地方,但好奇心卻一個勁的在往上拱:到底,我這是怎麼了?
終於,我終於按捺不住了——其他事無法證實,其實有件事是無法改變的!
就是精神病院的那個院長!
如果他真是虐殺狂,那……記憶就是真的!
現在是午夜兩點,正是他做齷蹉事的時間……
想到這裡,我穿上衣服開車趕往精神病院。
爲了防止對方察覺,我車子開到附近就找個地方停下來,打算徒步過去。
正當我打開車門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前面馬路中間。
半開的車門又被我顫巍巍的關閉,那人穿著連帽衫,身材纖細精壯,看不到臉。
他就在馬路中間站著,一動不動。
我手心全是汗水,心臟又開始“突突”的跳!
這傢伙又是誰,莫非是院長察覺到我來了?不可能啊,距離精神病院還有兩條街,怎麼可能!
我確定自己剛纔開車門的動作,對方肯定是看到了,爲什麼沒反應?
他半夜三更在這裡幹嘛?
“彭!”我這邊正在納悶恐懼和猜疑中,對方卻猛地被一輛車從後面碾過,用碾這個字來形容非常貼切,是那種撞倒了然後前後兩排輪子狠狠壓過去!
我一隻手狠狠捂住自己嘴巴,身子往下一縮……
不知道爲什麼,記憶中那些怪誕驚悚的一幕幕情形,都趕不上我剛纔見證的,血淋淋活生生的謀殺!
沒錯,這是謀殺!
那輛車沒可能看不到馬路中間的人,而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毛病,乖乖站在路中間被人撞?
我不敢再放任好奇心作死,竭力把身子趴低一些……再低一點……
那輛車子“嘎吱嘎子”的朝我這邊駛來,可以聽得出似乎是被害人的手腳關節似乎卡在輪子,這種聲音瞬間讓我崩潰了,雙手捂住嘴巴!
如果不這樣的話,我一定會大聲喊出來!
“嗚嗚……”
那輛殺人車緩緩停在我車子旁邊,我能感覺到裡面的人在朝裡面張望……
他能不能看到我呢?
應該不能,應該不能!
死一般的寂靜中,似乎只有我狂亂的心跳。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自己該做什麼,無形的恐懼已經將我吞沒……作爲警察我或許應該抽出手槍喝止對方,但在如此詭異的環境下目睹如此詭異的兇殺,我的膽子早被嚇飛了!
“嗚嗚……”那輛殺人車終於結束了對我的盤查,緩緩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好一陣子,我都沒敢坐起身來。
手哆哆嗦嗦的把鑰匙插進去,打了好幾次火居然都沒成功。
不是吧?大哥,我這輛老爺車,不會在這個時候趴窩了吧?
我恨不得拆了這個車子!這種時候……給我掉鏈子?早知道就買個新車,不圖便宜買著破二手車了!
什麼美國警車原型?什麼坦克車級別的轎車?這些自欺欺人的鬼話瞬間顯得那麼滑稽,在這種時候選擇出現這種故障,真是坑爹坑到家了!
但老別克似乎明白主人暴跳如雷的狀態,罷工了一會兒突然啓動了。
我長吁一口氣,幾乎是風馳電摩逃回家中!
回到熟悉的街區,熟悉的樓道,還有那熟悉的門牌號碼,我簡直就像劫後餘生那般熱淚盈眶:早知大半夜不出去亂跑了!我真是神經了!
居然相信有什麼締造者,居然相信自己頭腦中那些荒誕不經的想法!
我甚至有個念頭,乾脆明天自動回精神病院得了。
我這病若是不治好,不知道會帶著我遭遇什麼麻煩……今天遇到的謀殺……不不不,沒準是我個人的幻覺?
誰會傻乎乎站在街中間讓人撞?
回想一下我剛纔的經歷,發現也是讓人感到荒誕不經:大半夜有人不睡覺穿連帽衫站在馬路中間,然後有人狠狠撞上去把人碾死?
誰會心甘情願站在那裡被人撞?誰又會如此喪心病狂,眼睜睜架勢車輛碾過去?
不想了,趕緊開門上牀睡覺!
明天,不,確切的說應該是今天,我就必須回到單位跟張局長銷假……
因爲喝酒犯病住院,人家領導請給我假期不扣工資獎金就不錯了……如果這個時候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來,不知道自己會被如何發配。
這一夜過的七葷八素,帶著兩個黑黑眼圈我來到單位。
確實是風波前的單位,徐強,黑子,都還好端端待在刑警隊,唯一跟記憶不同的是……應該是我媳婦的劉青到了我本該擔任科長的財務科,路過財務科的時候我還大著膽子往裡瞄了一眼,只見劉青已經坐在那裡整理文件,絲毫沒留意到我炙熱的目光。
就算有一萬個理由否認我的記憶是虛假的,不真實的,但關於劉青的那些熱情似火又苦澀至極的記憶,打死我都不相信是幻覺。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瘋了,也不至於把這麼,這麼特別的女人當成想象中的結婚對象!
“唉?你不是證物處的小譚嗎?”靠門坐著的王芳眼睛很尖立刻發現了我,不等我縮回去一把拉住我的手:“先別走啊,我這邊有點東西要去你那邊打印……”
記憶中的王芳對我窮追猛打,搞得我見了她都有些後怕本能往後一縮:“打印東西?你們這裡不是有打印機嗎?”
“我們這裡都是小型的,我這是……”說到一半她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這是給我爸打的太極拳譜,別跟別人說哦……回頭請你吃飯。”
請我吃飯?呵呵……
你爲了省這幾個打印錢至於嗎?我苦笑一聲,這種客套話真沒意思。
“沒事,舉手之勞!”雖然心裡膈應,但有些時候人還是要強顏歡笑——畢竟我沒有記憶中那麼好運當上財務科科長。
當王芳把材料遞到我手裡的時候,不經意的用嫩蔥似得手指碰了我一下。
作爲單身數年生理正常的成年男子,對這種故意挑逗十分敏感。
她的手指……
在記憶中她種種手段都沒讓我心動,而現在輕輕一撥就把我的心窩撥亂了。
“那我下班去拿?去街對過的肯德基?”
王芳出乎意料來真的了。
“這……再說,再說……”我頭上汗都出來了,不知爲什麼在劉青面前做這些親暱動作,總有點訕訕的做賊心虛。
可能是我們的舉動太曖昧了,專心工作的劉青總算擡起頭來白了我一眼。
這一眼,讓我幾乎眼淚都掉下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刻骨銘心的一刻刻都是假的!我一定要拿出證據來證明這一切!
我不是瘋子!
“你怎麼了,眼神怪怪的……”王芳被我的氣勢嚇到了,用手摸摸我的頭:“聽說你前一段時間喝酒住院了,沒事了吧?”
我突然意識到,王芳已經24了,也算是大齡女青年了!
我們單位財務科跟其他單位打交道太少,所以她也只好在本系統內找對象,而刑警隊太危險,基層戶籍警片警又太累待遇太低又離得遠,我這清閒部門又碩果僅存的單身漢可能被她瞄上了。
肯德基不是一般人去的,一般請客也絕對不會去那種地方。
一個女孩子若是肯跟你去肯德基,說明她已經願意跟你做任何事……
想到這裡我一陣緊張又一陣失落:如果記憶是真的,我和王芳之間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啊……
我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走進證物室的,好久沒來的感覺都有點找不到門。
進入那似曾相識的房間我突然激動起來:對了!我和徐強黑子他們喝酒的當天,張小嫺的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