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鍾小寒剛剛收拾好,戚澋航就來了,臉色越發(fā)蒼白,眼裡佈滿紅血色,眼底也是青青一片。
因爲失憶,鍾小寒其實心裡覺得很害怕,想想不認識任何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心裡的恐懼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現(xiàn)在溫靜是她最親近的人不容置疑,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戚澋航是她目前爲止可以相信和依賴的第二個人,沒有理由,僅僅是感覺。
“可以走了嗎?”依舊是低啞的聲音,疲憊更甚。
鍾小寒微微點了下頭“小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等安頓好了,我給你電話。”
“小寒,有什麼事你隨時找我。”溫靜不放心的拉著鍾小寒的手說道,眼眶居然微微泛紅。
鍾小寒覺得心裡很感動,輕輕抱了她一下就跟著戚澋航走了出去。
車上。
“先回家休息一下,張超下午會去別墅幫你配一些營養(yǎng)液。”
“哦。”
有些侷促的應(yīng)著,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張媽已經(jīng)在家裡做好了飯,她,是你的奶媽,結(jié)婚的時候一起過來的。”
“哦。”
“家裡還有個司機,秦叔,不過之前你都是自己開車的。”
“哦。”
戚澋航聽著她乖乖的應(yīng)著,扭頭看了她一眼,只是靜靜的坐在旁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神情卻很柔和,已經(jīng)多久沒有見過她這樣子了,自從知道張捷到了景帝上班,兩個人就不斷的爭吵,都已經(jīng)累了,疲憊不堪,最後被她看到自己跟張捷走進公寓,終於爆發(fā),沒想到她居然會去找佟偉誠,更沒想到,她會提出離婚,想要解釋,卻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兩人頻頻牽手亮相,已經(jīng)把自己逼到幾近瘋狂的地步,那次大吵過後,他們居然選擇殉情,知道他們住院的那一刻,就決定徹底放棄了,已經(jīng)沒有一點兒力氣。
想到這些,心很痛,不過好在胃裡的疼痛更甚,所以纔沒有多餘的力氣顧及心裡的那份淒涼。
感覺到他的注視,鍾小寒微微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心裡一顫,可能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轉(zhuǎn)頭,異常蒼白的臉上居然有著毫無掩飾的痛楚,下意識開口“你,怎麼了?”
立馬扭頭,眼睛直視著前方“沒事。”
沒事嗎?那額頭上大顆大顆滴落的汗珠是怎麼回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也沒有再開口,她不太習(xí)慣主動關(guān)心一個陌生人,是的,對她而言,身邊的這個男人僅僅是一個陌生人。
“到了。”車子停在一幢豪華的別墅前。
“哦。”沒有什麼詫異,料定肯定是富貴至極。
剛進去,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就應(yīng)了過來,親熱的拉著她的手“小寒,小寒。。。。。”居然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張媽,小寒坐車有些累了,你先帶她去房間洗個澡。”
戚澋航拎著行李直接上了樓,鍾小寒被張媽拉著也跟了上去,進了一間臥室,看了一下佈置,不像是主臥,那就是說他們分居了,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張媽,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憐的閨女啊。”張媽已經(jīng)是滿面淚痕,鍾小寒看著這樣一張慈祥的臉龐,鼻子覺得酸酸的。
“張媽,別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臭丫頭,還是這麼調(diào)皮,行啦,張媽下去給你做飯,你去舒舒服服泡個澡,然後下來吃飯。”
“哦,張媽,笑一個!”鍾小寒笑嘻嘻的逗得張媽破涕而笑。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換了家居服,長長的捲髮隨意挽了一下,鍾小寒看著鏡子那張素顏小臉,微微笑了笑,不錯,很漂亮,二十六歲了,居然仍然帶著稚氣,有些單純有些迷茫。
下了樓,來到廚房,張媽正忙碌著,看到她,笑得很慈愛“去坐著,飯菜馬上就好。”
“我來幫您端菜。”
張媽微微愣了一下,眼淚又開始閃著淚花。
“張媽,別再哭了。”
“嗯嗯,不哭了,我高興,小寒,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幫張媽端過菜了。”
鍾小寒低著頭咬了咬嘴脣,沒有說話。
飯菜很豐盛,但是隻有她一個人吃飯,並沒有看到戚澋航。
“澋航說是有點不舒服,小寒你先吃,他的菜我有留出來的。”
“哦,他沒事吧?”
“估計又是胃疼,昨天回來就沒吃晚飯。”
“他有胃病?”
“嗯,這孩子總是忙得顧不上吃飯,之前你還管管,後來。。。。。。唉,他就越發(fā)不管不顧。”
“哦,張媽,你跟我一起吃吧,我自己吃多孤單啊。”撒嬌的語氣,惹得張媽眼眶又紅了。
飯後,鍾小寒幫著張媽收拾著碗筷。
“小寒?”張媽擦了擦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媽,怎麼了?有什麼就跟我直說。”
“我一會兒就回去了,晚上的時候再過來,要是澋航?jīng)]有下來吃飯,你幫我去看看他。”
“哦,我會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
張媽走後沒多久,鍾小寒把別墅參觀了一遍,最後停在一個緊閉的房門跟前,這應(yīng)該就是主臥了。站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敲了敲門,就算是陌生人,也是一個收留自己的陌生人,就算是幫張媽的忙吧。
“進來。”有些虛弱的聲音。
鍾小寒輕輕推門進去,屋子裡的窗簾都是拉上的,有些黑,不過還是可以看清室內(nèi)的擺設(shè),簡約的格調(diào)卻很上檔次,碩大無比的牀上,戚澋航蜷著身子側(cè)躺在被子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略微粗重的喘息聲。
“張媽,我現(xiàn)在不想吃,一會兒再吃好嗎?”低低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楚。
“是我。”
戚澋航聽到她的聲音,猛地起身,卻又重重跌了回去,鍾小寒心裡一驚,快步走到牀邊,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心裡又有了熟悉的心疼。
“你怎麼過來了?”只能側(cè)躺著看著她,眼睛有些發(fā)紅,臉色慘白,嘴脣上有淡淡的咬痕。
“張媽說你不舒服?”聲音竟然略微顫抖,是心疼還是害怕,自己也不知道了。
戚澋航深深閉了一下眼睛,然後慢慢起身,靠在牀頭,隨手拿了一個抱枕壓在胃上,雙腿曲著頂著。
“有點兒胃疼,沒事,坐吧。”
鍾小寒有些侷促的坐在牀邊,看到牀頭櫃倒著一個瓶子,幾片白色的藥片灑了出來,心裡覺得很難過,取了過來,把藥片撿了進去,看了看說明,皺了下眉頭。
“這藥是飯後吃的。”
戚澋航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頭向後仰著靠在牀頭,看著天花板低低的說“有什麼區(qū)別。”語氣是說不出的淒涼。
鍾小寒看著他落寞的神情,臉上是毫無血色的蒼白,眼底閃著悲涼,額頭上的汗珠正順著臉頰不斷滑落,整個人蜷在一起,似乎還有些發(fā)顫,爲什麼覺得他這麼絕望,絕望到對自己的身體如此不在乎。
“張媽專門給你熬了粥,我去給你盛一點吧。”
“不用了,我吃不下。”
“可是。。。。。。”
“會吐。”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他就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頭深深的埋在雙腿之間,似乎再沒有力氣開口。
鍾小寒心裡的疼痛不斷加深,爲什麼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麼可憐,甚至比自己這個失憶的人還要可憐,不自覺的想要給他安慰,向前坐了坐,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握了一下他抱著雙腿的手,很涼,幾乎是冰冷!
戚澋航感覺到她的觸碰,微微顫了一下,卻沒有擡起頭,幾乎是同時就反手緊緊握著她的手,想要吸取那一點點溫暖。
“很疼嗎?”
搖頭,只是更緊地握著她的手,越來越緊,像是要捏碎一樣。
沒有任何反抗,就是手被捏的很疼,似乎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疼痛。
手機的鈴聲劃破一室寧靜,響了很久,戚澋航都沒有接的意思,頭依然埋在雙腿之間。
“你的電話。”
“嗯。”
“我?guī)湍隳眠^來?”
終於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捨的放開她的手“嗯,謝謝。”
起身,拿起茶幾上的手機遞給他,卻不小心觸碰到他的胳膊,好燙!
戚澋航接起電話只是答應(yīng)了幾聲就掛了電話,然後看著她“張超馬上就到。”
“哦,那個,你好像發(fā)燒了。”
男人好看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好像是。”
“一會兒張醫(yī)生來了,也順便幫你看看吧。”
“不用,我沒事。”
“現(xiàn)在好一點了?我是說胃疼。”
“嗯,好多了。”
“那去吃點東西吧。”
戚澋航看著她熱切的眼神不忍心拒絕,微微點了點頭,起身下了牀。
“我先下去幫你熱一下。”
“謝謝!”看著她急急轉(zhuǎn)身的背影,心底升起久違的溫暖,已經(jīng)幾乎忘記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