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泣血荊棘
正說著,突然從窗外飛入了一把匕首,李元芳正欲攔下,卻見那匕首直直地釘入了屋子對面的牆中。
匕首的末端,繫著一張字條。
“子夜時分,驛站外樹林,機密告知。”
看到這張字條,在場的三人皆是心下大喜過望。
“大人,我去吧!”元芳道。
“閣老,請允許雲衫隨同李將軍前去,以免發生意外。”
“雲衫,你就呆在這裡吧,大人的安全,就交給你了,我怕這是他們的調虎離山之際。”
“那好,既然李將軍信得過雲衫,那雲衫,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一定要保護閣老的周全。”
子夜時分,驛站外樹林。
李元芳孤身一人來到了字條上約定好的地方。
“在下李元芳,手中幽蘭劍,留條的朋友,請速速現身相見。”
一陣冷寂的風吹過,樹林裡的落葉,隨風起舞。
沒有人。
又喚了一遍,依然什麼人都沒有。
突然,樹林中白影一閃,還沒等李元芳反應過來,已經是不見了蹤影。
好快啊。
再低頭時,地上,卻多了一幅卷軸。
李元芳撿起,順著卷軸上摸了一下,確定沒有任何機關消息,這纔打開了卷軸。
這是一封地圖。
只是夜漏更深,圖上的內容,看不清楚。
李元芳抽身返回,決定等到見到狄仁傑以後再作區處。
狄公房中。
“大人,我回來了。”
“怎麼樣元芳,有收穫嗎?”
“大人,有人送來了一幅地圖。”
“地圖?”不光是狄仁傑,就連尹燕雲衫,也感到了一絲詫異。
卷軸映著燭光,被緩緩打開,同時被打開的,還有狄仁傑的希望,這也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希望,是整個大周王朝的希望。
尹燕雲衫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驚叫道:“大人,是白衣堂的機關消息分佈圖!”
“什麼?”
“不錯,千真萬確,我雖然不是呆在山裡的堂主,但是總歸是白衣堂的第一號殺手,這機關消息分佈圖,雖背不出來,但看到還是會認識的。”
“雲衫,你確定這份機關消息圖不是假的嗎?”元芳問道。
“這……這雲衫沒有十分的把握。”
“雲衫不能確定,我能。”李元芳擡頭,竟然是狄仁傑!
“大人,您……”
“元芳啊,你忘記了一點,現在的形勢,原本是我們處於被動,白衣堂,只需要以逸待勞就好,根本不需要耗費心思,畫一張假的機關消息圖給我們,那樣的話,如若不成功,不是反而,泄露了他們的行蹤了嗎?”
“大人說的在理,可這卷軸,是誰給我們的呢?”
“也許是許軒柔,也許……是如燕。”
儘管後一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李元芳和狄仁傑,都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因爲那樣,就證明歹人已經無法控制如燕了。
“那閣老,我們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天一亮就傳令下去,元芳帶五十人組成精銳部隊,按照機關消息圖所示,拔除分舵和每一處機關消息,且不可以有一個遺漏,我和雲衫,張環李朗沈韜肖豹率領其餘人馬尾隨其後,殺入白衣堂總堂!”
“是,大人(閣老)。”
“元芳,我又一次,把你推向了,最危險的地方,我,對不住你啊!”狄仁傑已經老淚縱橫。
“大人……”李元芳也哽咽了,眼前的這個老者,他早已敬之如父,哪裡還對他安排的事情有半分怨言?
“李將軍,請聽雲衫一言。如果如燕小姐此時沒能脫離白衣堂的人的控制,那他們定會以小姐脅迫將軍,還希望李將軍以大局爲重,不要爲了如燕小姐而亂了陣腳,壞了全局。”
“謝雲衫提醒,元芳,自會注意。”
“轟隆隆……”天上下起了雷雨。
戰爭。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
在那張機關消息圖的帶領下,李元芳領著五十個精健的千牛衛軍士,毫不費力的過關斬將,一路勢如破竹,拔除了所有的分舵和每一處機關消息,待到白衣堂的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李元芳率人攻開了總堂大門的時候。
“堂主……堂主……不好了……李元芳……李元芳他打進來了!”一個侍婢慌慌張張的來到白凌霜住的房間進行通報。
“大戰在即,你這廝居然敢在這裡胡言亂語,惑亂軍心,來人吶--”
“堂主,她……她沒有……沒有說謊……李元芳……李元芳正在外面與姐妹們廝殺……咱們……咱們要……頂不住了……堂裡的八個姐妹,已經死了六個,小妹也……”說著,吐出了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李元芳攻入總堂,外面的機關消息,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白凌霜頹然倒在地上,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喃喃道:“我們,還有一張王牌。”
一炷香的功夫過後……
堂外的校場上,早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一番景象。
“站住,都站住!”
是白凌霜。
聞聽此言,不光白衣堂的人站住了,李元芳以及他帶來的人,都停住了。
白凌霜的彎刀,架著一個人,跟著白凌霜,緩緩的走來。
如燕。
“你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你想怎麼樣?”
“把刀放下,命令身後的人,繳械投降,跪地受縛!”
“元芳,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自當決絕,不要爲了如燕壞了大局,今日之事,如燕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如燕去了!”
何曾相似的一面啊!多年以前的大楊山……
“想得美。想死?門兒都沒有!”說著,白凌霜在如燕的身後制住了她。
僵持之時,狄仁傑已經率大軍趕到。
然而,現在的地形,已經不容狄仁傑像當年在大楊山中一樣,趁著肖清芳不備,一箭射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元芳,你還等什麼?”
李元芳到底是沒有忍住,“噹啷”一聲,鏈子刀應聲落地。
“李將軍!”尹燕雲衫在後面失聲喊道。
“元芳,你以爲你放下刀就能救得了我嗎?你錯了,她還是會殺了我的!”如燕淚如雨下。
“你說對了!”說著,舉刀便要向如燕刺去。
“不要--”還沒待衆人反應過來,一個水紅色的身影飛奔過來。
那柄刀,直直的刺入了水紅色的胸中。
李元芳迅速拾起鏈子刀,趁著白凌霜沒有反應過來,那鏈子刀,已經架在了她的脖頸之上。
如燕獲救,急急的俯下身,那水紅色,是許若襟,已經昏過去了的許若襟。
“好妹妹,好妹妹,你不能有事兒啊,你不能死啊!”如燕失聲痛哭。
“是……是如燕姐麼?”
“好妹妹,是姐姐,是如燕姐,你醒醒啊,姐姐不要你死。”
“如燕姐……現在……現在我欠您和李將軍的……能還……還清了麼?”
“你不欠我們,你從來就不欠我們啊……”如燕哽咽了。
“如燕姐,襟兒……襟兒要不行了……有一句話……有一句話……姐姐一定要記住。”
“恩,你說,我在聽。”
“北斗隱現……墨硯裡,斜倚……衡山……魚雁中。”
“襟兒,這是什麼意思?”
“還有……”突然,許若襟雙目圓睜,大叫道:“爹,娘,襟兒來了!”
說完,頭一歪,永遠的,告別了這個充滿了血腥和殺戮,並不適合她的人間,
只有那雙美目,不肯闔上,彷彿在叩問蒼穹。
……
“說吧,你,是什麼人。”待白衣堂逆黨悉數剿滅後,狄仁傑踱步至已是孤家寡人的白凌霜身前,問道。
“閣老,可還曾記得,蕭淑妃①?”
“你是蕭淑妃的後人?”
“不錯,我是蕭淑妃的女兒,凌陽公主的女兒,我的真名,叫蕭凌霜。”
又是一個李唐的後人,她身上,也流淌著太宗皇帝的血脈。
可她又何嘗不是一個被命運戲弄了的可憐人?
“來人,將此人押下去,交給陛下處置。”這一次,狄仁傑決定,不再心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蕭凌霜卻是仰天長嘯起來:“時也,命也,他是不會放過我的,他終究沒有放過我!”
說罷,便倒在了地上。
狄仁傑伸過手去探她得鼻息,搖了搖頭,道:“死了,是服毒。”
“大人,這也太便宜他了!”李元芳不平道。
狄仁傑沒有說話,只是一伸手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如燕。
如燕輕輕地抱起許若襟已經冰冷的身軀,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
護城河邊。
一座簡單卻乾淨的墳塋已經立起,碑上面刻著幾個大字:
愛妹許若襟之墓。
落款是,姊,狄如燕。
流乾了淚,如燕又捧了一掊土,蓋在墳上。
“好妹妹,睡吧。”
說罷站起了身,倏地被什麼人抱住。
回頭一看,是李元芳。
“元芳,你知道嗎?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啊!如果不是因爲我,襟兒她不會死,她不會死啊!她向我懺悔的時候,我爲什麼就不能原諒她呢?”
“如燕,這不是你的錯。但是襟兒,我們真的,對不起她。”
“元芳,你知道嗎?襟兒最喜歡的鳥兒,名喚荊棘。”
“荊棘鳥?”
“是啊,荊棘鳥的聲音稱得上是世上最美的鳥鳴,它的胸前帶著棘刺,遵循著一個不可改變的法則,被不知名的東西刺穿身體,歌唱著同時也被驅趕著,直到生命消亡,再也唱不出一支曲調。當荊棘刺扎入胸膛時,她是明明白白的,然而卻依然要這樣做,依然把棘刺扎進胸膛。”如燕已經欲哭無淚。
李元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把她抱得更緊一些。
“其實,許若襟,她,纔是一隻荊棘鳥啊!”
……
一天後,鄭示忠、凌維在神都、牟平兩地分別被抓獲。
處以凌遲之刑。
這一案,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人頭落地。
對於狄仁傑來說,這又是一場,血腥的勝利,讓他無論如何,也沒有一絲高興。
“大人,卑職還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
“爲什麼蕭凌霜在臨死之前會說一句‘時也,命也,他是不會放過我的,他終究沒有放過我’,她所說的‘他’究竟是指誰?還有許若襟,她爲如燕擋了刀,臨死前說的那句‘北斗隱現墨硯裡,斜倚衡山魚雁中’又是什麼意思?她沒有說完的話,又是什麼?”
“我想,蕭凌霜很可能不是所有一切的主謀,而這個‘他’纔是幕後主使,而許若襟的話可能就是爲了告訴我們一些有關於此人的信息,只可惜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就香消玉殞了。現在,一切都隨著她們兩個人的死,而成爲永久的謎,永久的謎啊!”
……
牟平,靈巖寺。
“雲衫姐,你這是何必?”如燕哭嚎著。
“阿彌陀佛,施主請回吧,我曾經說過,我這一生,做下了如許多的孽債,這債,怕今生是還不清了。哀大莫過於心死,今日我已經幫閣老取得了勝利,便再也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本想一心求死,現在想來,到不如來這靈巖寺唸經打坐,超度亡靈,以洗清我犯下的罪孽吧。施主,尹燕雲衫,已經死了,我的法號,叫靜塵。”
“如燕,回去吧。”
“叔父--”
“她不會走了。”
是的,不會走了,青燈冷月,了此餘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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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後。
“聖旨到,狄仁傑、李元芳、狄如燕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狄卿又破一案,厥功甚偉,朕念及其年事已高,以及曾許起致仕賦閒,今特免去其河南道黜置大使、河南道安撫經略使之職,以同鳳閣鸞臺平章事之原職致仕,前往歙州休養生息。免李元芳檢校千牛衛大將軍一職,與狄如燕共隨狄卿前往歙州。原狄懷英麾下千牛衛,仍歸其調遣,隨侍左右!”
“臣(民女),領旨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