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真的很想回頭對著他們咆哮,什麼叫做他們能夠理解,現(xiàn)在躺在這裡的人又不是他們的家裡人。
但是安然是真的沒有力氣了,她只是緊緊的抱著爺爺?shù)纳眢w不肯鬆手。
“小姐,你別這樣,這裡是搶救室,您將屍體留在這裡也會耽誤別人的搶救的?!蹦切┤艘姾桶踩煌耆f不通乾脆直接衝上來準備將安然從隨老的身上拉下來。
“你們幹什麼!”彪哥一個箭步衝上前眼見著就要和這些人打起來。
這裡是醫(yī)院,要是真的打起來的話她們肯定是沒有優(yōu)勢的,彪哥跟在爺爺?shù)纳磉呉彩遣蝗菀?,安然怎麼捨得讓彪哥再因爲自己和人家打起來。
算了吧,就放手吧,就強行留在身邊又有什麼用呢?爺爺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叫一聲自己的名字。
放手吧,儘管孤獨如風已經(jīng)將她緊緊的纏繞在其中讓她連呼吸都開始困難。
“彪哥。”安然站直身體。
“大小姐?!北敫缰t卑的對著安然彎腰。
安然的眼眶不由得再次溼潤起來,當初彪哥是不是也是這樣謙卑的面對著爺爺?shù)摹?
“讓他們帶走吧,我們不要再在這裡搗亂了?!?
安然緊緊的握著爺爺?shù)氖?,這一鬆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隨老這個人了。
“那就謝謝小姐體諒了?!?
工作人員對著安然笑了笑便伸手來推爺爺身下的病牀。
安然緊緊的握著爺爺?shù)氖植幌塍犻_也不敢鬆開。
彪哥在安然的身後緊緊地摟住安然的腰,安然只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爺爺距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抓著爺爺?shù)氖忠彩窃絹碓綗o力。
最後的最後爺爺?shù)氖诌€是從她的手中抽了出去。
最後的最後還是一身清冷。
安然緊緊的抓住彪哥的手腕纔不至於讓自己摔倒。
“彪哥,你跟了我爺爺多少年了?”
“整整二十五年了大小姐。”彪哥雖然不知道安然爲什有此一問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安然。
“你也累了,最後幫我忙一下爺爺?shù)脑岫Y,你就退休了?!?
安然沒記錯的話其實爺爺對彪哥是很好的,之前她就看到爺爺給彪哥上了很多的保險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大額的養(yǎng)老保險。
她也不會虧待他,公司賣掉她也會給他一筆錢讓他回家做點小生意,總比這樣跟在別人的身後當保鏢來的強。
年紀大了,幹起保鏢這個行業(yè)也難免會力不從心。
彪哥一愣然後低下頭。
“大小姐這是嫌棄我年紀大了所以要辭退我了嗎?”
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委屈兮兮的說出這樣的話真的讓人很想笑,但是安然現(xiàn)在完全笑不出來。
“不是,而是公司撐不下去,我這次回來也是打算和爺爺商量將公司賣掉,這樣還能夠剩下一筆錢,最起碼可以從頭開始,至於做什麼我還沒想好,你要是想跟在我的身邊也可以,但是你不覺得能陪在家裡人身邊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嗎?”
她只是不希望彪哥將這一生都貢獻給他們隨家,先是跟著爺爺然後又要跟著自己,那麼哪裡還有時間陪著自己的家裡人。
彪哥低頭想了想似乎也覺得安
然說得對,隨老一去世他也算是使命必達,也該告老還鄉(xiāng)了。
“大小姐不用說我也會留下來陪著您將老爺?shù)脑岫Y辦完,畢竟陪著老爺走了一輩子了,最後也希望送他一程。”
安然有些無力的咧了咧嘴卻發(fā)現(xiàn)似乎還不如不裂嘴來的好一些。
“我先回去了,你負責通知爺爺?shù)暮糜寻?,生意場上的那些人就不要通知了?!?
安然舉步渾渾噩噩的向外走,忽然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些什麼。
眼淚就好像不要錢一樣,明明她都已經(jīng)不想哭了可是眼淚還是不住的的從眼眶下面升騰起來。
彪哥有些不放心的在安然的身後一把拉住安然的胳膊。
“大小姐你還好嗎?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靜一靜?!卑踩煌崎_彪哥的手獨自一個人向外走。
此時此刻的世界是寧靜的,寧靜的已經(jīng)到了死寂的地步。
明明是夏末秋初的天,安然一出門卻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寒冷。
那是一種透徹心脾的冷,肝膽俱顫。
安然忍不住伸手抱住自己的肩膀,街道上車水馬龍,安然卻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掏出手機給唐慕景打電話卻提示對方的手機已經(jīng)關機,他應該還在飛機上吧。
如果他現(xiàn)在在她的身邊那該有多好,她是不是就不用那麼孤獨了。
安然有些茫然的像是一個孤魂野鬼一樣在大街上游蕩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是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家門口。
安然伸手在口袋裡,抓住鑰匙的手都是顫抖的。
她不敢進去,因爲她害怕一開門就要面對家裡清冷的空氣。
門口的報箱裡還放著昨天和今天一早的報紙,只是再也沒有人會取出來坐在沙發(fā)上邊看邊等著她回家了。
安然害怕自己打開家門會下意識的喊一聲爺爺卻要面對空蕩蕩的沙發(fā)。
眼淚也是可以封喉的,安然此時此刻忍不住再次哽咽。
到底要流多少眼淚才能和一個最愛自己的人好好告別。
這一別,就是一輩子啊。
安然背過身一步一步的向下走。
她不要回去。
就當作是她不肯認清現(xiàn)實吧,晚一天回家她就可以騙自己一天爺爺還在家裡,他還坐在沙發(fā)上翹首以盼等待著他最愛的孫女回來。
安然再次渾渾噩噩的在馬路上游蕩著,不知不覺之間她就走到了江邊。
安然在江岸上坐下來,面對著滔滔江水她卻心如死灰。
“咚咚咚?!睅坠奁【坪鋈环旁谒纳磉?,安然有些茫然的擡頭看著站在她身後的人。
想要勾起嘴角笑卻發(fā)現(xiàn)臉皮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如果她自戀一點的話會以爲杜維爾是對自己有意思的,不然爲什麼她在中國他也在中國,她去美國他也回美國,她跑回來他也跟著回來。
天下間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我以後再跟你解釋,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應該喝酒。”
杜維爾施施然在安然的身邊坐下,一改他之前嬉皮笑臉的模樣而是拿起一罐啤酒砰的一
聲打開遞給安然。
安然毫不猶豫的接過來。
如果說她之前對喝酒深惡痛絕的話,現(xiàn)在她真的好想要醉一場,不是都說一醉可以解千愁嗎?那就宿醉一場又何妨,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悲傷擁堵在心口越是用眼淚去稀釋就越是濃重。
“我酒量不好可能很快就會喝醉吧。”安然看著手中的啤酒自顧自的喃喃說道。
杜維爾勾起嘴角不置可否。
安然閉上眼睛一仰頭就將這樣辛辣苦澀的液體直接往自己的嘴巴里面灌。
因爲喝的太急太猛,所以酒水甚至不斷的從安然的嘴角溢出來。
一罐啤酒很快就見了底,安然將啤酒罐咚的一聲放到身邊然後就捂住嘴巴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這個味道她是真的適應不了。
安然咳嗽了幾聲直接開始乾嘔,她本來一天都沒有吃東西,那些黃色的液體纔剛剛到達她的胃就開始翻江倒海的鬧騰起來。
杜維爾伸手輕輕的拍打著安然的後背。
“感覺怎麼樣?”
安然搖搖頭,沒有平素喝酒會升起來的燥熱感,反倒是渾身上下都冷,冷的她止不住的打寒戰(zhàn)。胃裡越是翻江倒海,腦子就越是清醒。
老天還真是愛玩弄人,平時不想喝醉的時候一喝就醉,現(xiàn)在想要喝醉的時候卻怎麼都不醉。
安然的伸手又拿起一罐啤酒直接伸手拉開就往嘴巴里面灌。
杜維爾就這樣沉默的坐在安然的身邊自己也開了一罐啤酒陪著安然一起喝著。
安然根本就不會喝酒,此時此刻也只會舉起酒杯不斷的往自己的口中灌進去。
苦澀的液體不斷的灌進她的胃裡,江風卻將她吹的無比清醒。
杜維爾帶來的這幾罐啤酒很快就被兩個人喝了個一乾二淨。
杜維爾偏頭將安然看著。
“怎麼樣,好點了嗎?”
安然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拔矣X得我怎麼還千杯不醉了呢?!?
伸手拿起擺在身邊空蕩蕩的啤酒罐,安然的手上一個用力就將那啤酒罐輕而易舉的捏扁。
不夠,完全不夠,她心中的不爽根本就發(fā)泄不出來。
“不好,我一點都不好?!?
“??!”安然忽然發(fā)了瘋一樣的咆哮了一聲忽然狠狠的將手中的啤酒罐丟到面前的江水當中。
“喂!那兩個人你們在幹什麼!”江邊的環(huán)衛(wèi)工人猛地對著安然喊道。
安然完全不管不顧的將剩下的啤酒罐全部都丟到江水當中。
她現(xiàn)在就想做些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從小到大她都是那麼的聽爺爺?shù)脑?,只要爺爺告訴她不對的事情她都絕對不會去做。
現(xiàn)在她就是要這麼做,就是希望爺爺能夠突然從她的身後冒出來直接擰住她的耳朵問她這是在幹什麼。
可是沒有,沒有爺爺,也沒有人站出來告訴她這是不對的。
只有向著她們這邊奔跑的環(huán)衛(wèi)工人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幸虧你這是在中國?!倍啪S爾有些無奈的說了一聲拉著安然就跑。
安然胃裡本來就全都是啤酒,這樣跟著杜維爾一跑那些啤酒好像在她的胃裡面發(fā)酵起來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