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哥,你是酒足飯飽了呵,我們都還沒吃晚飯呢。”陳紅斜眼望著他,壞笑著說:“先前我們起牀出來,老闆娘說你被軍士帶走,我們立即就找來了,結(jié)果是縣太爺請吃花酒呵。”
“我可沒丫鬟陪伴的呵,不信你問蔡蓉妹妹。”
“我沒注意的呵。”蔡蓉邊走邊望著天上的星星。
潤琨尷尬地笑道:“呵呵,我是不夠級別的哦。”接著把來到縣府發(fā)生的事情向衆(zhòng)人講述一遍。
向東走了一段路,從一小巷向南穿至另一條大街,街口有一青磚筒瓦的燕翼飛檐宅院。 夜幕將古城籠罩在一片幽暗之中,微風(fēng)吹過,從這宅院內(nèi)傳來悽悽哀哀的哭泣聲。
透過大開的院門,望見院內(nèi)大堂之上,一位年輕婦人正伏在一張.被兩根長板凳支著的木板旁嗚咽著。木板上躺著個十來歲的男孩,大堂上幾位男人在合計什麼,一位老者肩挎藥箱邊搖頭邊告辭衆(zhòng)人走出院門。
“請問老伯,那孩子過世了麼?”潤琨拱手相問。
老者望了衆(zhòng)人一眼,搖搖頭嘆道:“還沒斷氣,此子非一般病癥,乃是邪癥,他被妖邪附體,必得請道者禳解,老夫無能爲(wèi)力。”說完唉聲嘆氣地走了。
潤琨心道,什麼被妖邪附體,簡直一派胡言。他讓幾人門外稍候,轉(zhuǎn)身進入院內(nèi),來到大堂,堂上幾位漢子向他迎來。
“叨擾了,方纔聽醫(yī)者言及小兄弟癥狀,故來一視。”他拱手道。
“唉——,這幾日巫師、道士和醫(yī)生都請遍了,可一點起色也沒有。唉呀!我的兒呀—。”此人看來即是小孩父親,父子情深,傷痛之情溢於言表。
“貴公子初發(fā)病時是何癥狀?”潤琨問。
“大前日辛?xí)r,小兒從學(xué)堂回來,與二位同窗相約,到城邊黑沙河捉爬沙蟲。回來時還好好的,廚裡還把小兒自幼愛吃的爬沙蟲煎好給他吃了。可次日一早叫喊眼目疼痛,高燒不退,胡言亂語,延請幾位坐堂醫(yī)都醫(yī)治無效,均說是小兒野外衝撞了鬼物所致。我又多方求道者禳解,也不見好,反而淌鼻血和呼吸困難,張口喘息。道士們都說此妖孽道行高,無法制服,推辭而去。今日午時初便陷入了昏迷,眼看吾兒性命不保,少俠你看如何是好?”小孩父親淚流滿面。
潤琨隨他走近奄奄一息的小孩旁,先把小孩手腕放平,把了一下脈。叫其父將燭光湊近,將其眼皮翻開看了看,又借光仔細察看了鼻孔和咽喉。
“大哥家裡有蜂蜜麼?”潤琨站起身來問道,“去舀小半勺,再用碗盛點熱水來,有醫(yī)用棉花也取些,再取一根蔥白來。”
“有有有!這些屋裡都有。”那伏在小孩身旁哭泣的婦人立刻擡頭答道,吩咐立於一旁的丫鬟趕緊跑去準(zhǔn)備。
“求少俠救救小兒,我們給您叩頭了。”孩子的父親和母親朝潤琨跪下就拜。
潤琨急忙將夫妻扶起,說:“兩位不必多禮,我會盡力而爲(wèi)。快去叫門外的人把我的包拿進來。”
孩子父親趕忙到門外將蔡蓉和陳紅等人請進宅院。
潤琨從舒允手中接過漁具包,取出一把用來取魚嘴中魚鉤的尖頭鑷子。從丫鬟手中接過碗,將半勺蜂蜜放到水中,攪拌融化後,把棉花捲成比鼻孔細點的條狀,放入碗中沾溼蜂蜜水。先後將溼棉條塞入小孩鼻孔,如是數(shù)次。讓家奴掌明燈湊近,他把手中鑷尖小心伸入小孩鼻孔深處,夾住一根還在伸縮的尾巴樣?xùn)|東,慢慢拖出鼻孔來。
在堂內(nèi)燈燭光亮照耀下,看見潤琨手中鑷子夾著一條食指粗,七、八公分長的棕黑色大螞蝗,它的身體向外伸展,扭動著,活動力仍很強。
李潤琨將螞蝗夾到燭火上燒化,把蔥白剝來比鼻孔稍細,掐成兩節(jié),插入小孩鼻孔。
“太太,太太.....少爺?shù)难劬Ρ犻_啦!”牀邊給潤琨打下手的小丫鬟喊道。
潤琨見小孩醒了過來,便將鼻孔裡的蔥白取出。
“唉呀!我的寶貝乖乖,你終於醒啦……。”那男人和婦人撲上前去呼喚著兒子。大堂裡的人都圍了過來,口稱奇蹟。
這時那孩子已能活動,一隻手摟著媽媽的脖頸,一隻手緊緊抓住爸爸的大拇指,放聲大哭。他一定是被嚇壞了,這裡的風(fēng)俗,死人才會躺在木板上,擱在大堂。家人定是以爲(wèi)小孩無救了,便放於木板上等著斷氣。這孩子平時在縣城裡,一定也見過這種事。當(dāng)他醒來看見自己擺在大堂上,又有那麼多人,當(dāng)然就嚇哭了。
這個方法是跟爺爺學(xué)的,小時候鄰居家的小夥伴兒到東河捉泥鰍,過兩天就不停流鼻血,呼吸困難,跑醫(yī)院去也查不出原因,後來接近昏迷。爺爺從山東老家回來後,聽說了情況,就用這辦法將其鼻內(nèi)的大螞蝗取出。爺爺除精通武藝外,還擅長中醫(yī),有不少偏方。親朋好友、四鄰八舍誰有個小病小痛,都會找爺爺看看,潤琨就在一旁看熱鬧,天長日久也學(xué)了點醫(yī)術(shù)。沒想到在這西漢王朝派上了用場,還救了小孩一命。
“貴少爺應(yīng)該沒啥大礙了,好好休息幾日,吃幾頓補氣的藥膳就行了。”潤琨說,“那我們就告辭了。”
那夫婦二人千恩萬謝,欲送銀兩給潤琨,他堅持不收。又要設(shè)宴款待,他也婉言謝絕。
“貴公子剛剛甦醒,你們還是好好照料,陪陪他吧。舉手之勞,你們不用放在心上。好了,請留步,我們走啦。”帶著一羣人離開宅院,返回客棧。
老闆娘見他們無恙而歸,迎上前來,笑道:“我就說客官沒事的嘛,這不,都平平安安回來了。”
潤琨拱手說:“多謝老闆娘吉言!”
“老闆娘,快叫夥計給我們弄幾個菜,打幾碗酒。我們還沒吃晚飯呢。”蔡蓉拿出一錠銀子遞給老闆娘。
“好叻,你們先坐會兒,立馬就弄好。”
酒桌上,個個都誇琨哥醫(yī)術(shù)精湛,能起死回生。他謙虛地說:“我只是跟師傅學(xué)了幾個偏方而已,今晚剛巧碰上了,不足爲(wèi)奇。”
“來!琨哥哥,蓉兒敬你。”蔡蓉這會兒已經(jīng)喝了兩大碗燕麥酒了,潤琨知道她心中因爲(wèi)郭昌的事憋氣,本想勸說兩句,又覺不妥。
“蓉妹妹真是好酒量啊,但明早還要趕路,這碗喝了我們就歇息了呵!”他笑著說。
“蓉兒真想同琨哥哥們一起,浪跡天涯,過悠閒快樂的日子。”她說,“你們有機會一定到長安來看我呵。”
“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去拜訪妳的。”潤琨說這話時,心裡感覺酸酸澀澀的。
舒允和陳紅她們默默地喝著米酒,心裡也是感慨萬千,思念著自己的故鄉(xiāng)和親人。
午夜時分,古城已經(jīng)熟睡了,微風(fēng)輕輕地吹拂著,街道上寂靜無聲,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四面城門早已關(guān)閉,城臺上,城樓的暗影突顯四角飛檐的蜿蜒,好似怪蟒在昂首顧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