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徐銘的人格,彼此望著,都有種熟悉感。
第幾次受傷……
仔細(xì)想想,我嘆了一口氣:“記不清了。”
我望著寧淺畫,內(nèi)心無比的複雜。
有的時候其實(shí)我會去想一些東西,明明寧雪看起來,是一個更好的選擇,我爲(wèi)什麼會喜歡上她?
一個相比起來,幾乎沒有什麼成功可能性的人。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偏偏就是不受控制的,我自己問自己她究竟是哪裡好,我給不出一個答案,有些人就是說不出哪裡好,可是卻偏偏的無法割捨,哪怕熱情換來的是冷漠。
也許,寧淺畫只是習(xí)慣了這樣的表情吧。
她也嘆息,駕著我往前走,一個小時後,我們到了林子裡,太陽快要升起來了,她在山林之間走動,用樹枝,編織成一個吊牀,靈巧的手除了用蠱之外,居然還能做這樣的事情,我看著她認(rèn)真動作時鼻尖的汗珠,心裡頭卻是覺得喜悅。
我躺在這似乎不是很牢靠的吊牀上,淡淡的林木清香進(jìn)入了我的鼻子,寧淺畫說道:“等半日,希望他可以來得及。”
半日?
我笑了笑:“不可能的,半日他還沒有到。”
寧淺畫咬住了嘴脣,沒有說話。
她試圖用自己的蠱術(shù)救我,割破自己的手指,引來了一隻只毒物,寧淺畫看著這些散發(fā)腥臭的毒物,沉聲說道:“既然是歲月之毒,那麼常規(guī)的解毒方式肯定是不行的,這歲月之力的侵蝕,也許可以轉(zhuǎn)移,我用這些毒物作爲(wèi)替代,也許能夠爲(wèi)你將這歲月烙印解開……”
“你可以試試。”
我閉上眼,任憑她動作。
寧淺畫複雜的看著我,一向不善於表達(dá)自己情緒的她,卻也是開始急切了,然而她的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
她拿出匕首,在我的腳底,掌心,以及額頭,各自劃了一刀,鮮血流淌的剎那,寧淺畫眼中露出冷厲之色:“引!”
衆(zhòng)多毒物,一躍而起,她們吸著我的血液,寧淺畫掰開我的嘴脣,猶豫少許,然後俯下身子,將自己的本命蠱用嘴渡給我,柔軟的觸感從我的嘴脣消失,我睜開眼,看著面色如常的她,寧淺畫一隻手按在我的腹部,淡淡笑道:“你說過,要我嫁給你的。”
我恩了一聲,就在我想說話的時候,她卻是猛然的擠壓著我的腹部,我感覺自己肚子裡的空氣,瞬間就被擠壓了出去,那瀰漫的歲月之力,在本命蠱和寧淺畫的共同努力下,開始朝著外邊噴涌,而這些毒蟲,吮吸血液的時候,卻也是沾染到了一絲歲月,肉眼可見的,一隻蛇飽滿的身軀,逐漸變的乾癟,然後落在了地上。
寧淺畫眼中露出喜色:“難道真的可以?”
然而就在下一秒,這好不容易排出去的歲月痕跡,又像是跗骨之蛆一般重新回到了我的體內(nèi),不僅僅沒有解決問題,似乎,還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我的臉色開始泛黃,隱隱生出了斑點(diǎn),歲月的痕跡,愈發(fā)的明顯了。
“對,對不起……”
寧淺畫的雙手顫抖,她本意是想要幫我的,可是最終,卻是這樣的結(jié)局。
“沒關(guān)係,繼續(xù),我相信你!”
我看著她,卻是安慰的笑了笑,心中非常的安詳。
這麼久了,很少能有這樣安靜的躺著的時間,從一個平平凡凡的人,走到如今的這一步,回想起來也許是波瀾壯闊,但更多的,卻是疲憊,螺絲用得久了,也會生鏽,更何況是一個人呢?
我不願意去想這歲月的烙印,也不願去想懷玉什麼時候回來,奇蹟,如果會發(fā)生,那麼自然會發(fā)生,我只想看著寧淺畫,看著她專注的臉,不管做什麼,只要看著,心中就是安定。
“我,我還有一個辦法。”
寧淺畫受到我的感染,她也是安靜了下來,她的手緩緩的撫摸著我的臉頰,在我滄桑的眼睛處微微停留,她掛著微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是白髮,你是白鬚,眼裡面卻也和老人一般,如此看來,你倒是要比我更老一些。”
我可以感覺到寧淺畫的變化,就像是一塊堅冰,終於裂開了,她的柔情,讓我很不適應(yīng),但同時卻是帶給我非常愉悅的感覺,我看著她,輕輕說道:“開始吧。”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色說道:“六翼金蟬現(xiàn)在就在你的體內(nèi),你不算是苗疆之人,所以對於你來說,沒有本命蠱的概念,六翼金蟬跟著你,一方面是因爲(wèi)你的身上有它所貪念的劇毒,另一方面,則是月月的氣息了,但,這只是寄居,卻不是本命,所以六翼金蟬,也是可以用的,其他毒物無法爲(wèi)你換命,那麼這六翼金蟬,也許可以!”
“金蟬換命?”六翼金蟬可是青苗寨的聖物,排行那麼高的金蠶蠱,當(dāng)初蠱婆給我,可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我問道:“你捨得嗎?”
寧淺畫點(diǎn)頭,已經(jīng)準(zhǔn)備動手了:“你說過,除了青苗寨之外,我應(yīng)該有更多在乎的,這次我想要自私一次,六翼金蟬,若能換你性命,那我認(rèn)爲(wèi),值得。”
她如是說道,取出一包藥粉放在我的傷口處,沒多久,六翼金蟬就出來了。
它很警惕,作爲(wèi)有靈性的生物,它本能的預(yù)感到了危險,可是,寧淺畫卻是早就知道如何對付它了,直接拿起我的笛子,輕輕的吹奏著曲子,這是六翼金蟬當(dāng)年在蠱神廟中常聽的曲子,小時候的飼養(yǎng),都是靠著音律的調(diào)和,再次聽到,立即讓它陷入了沉寂,寧淺畫沉寂拿起刀,在六翼金蟬兩邊的翅膀上各自一劃,然後切開我的胸膛,她的麪皮抖動了下,直接劃開心臟,將六翼金蟬丟了進(jìn)去!
藥蠱的力量瘋狂涌動,讓心臟的傷口迅速癒合,但是那瞬間的痛苦,卻是讓我瞬間坐了起來,我的面色扭曲,兩隻手拽著樹藤,這寧淺畫好不容易編織成的吊牀,直接斷裂,我摔在了地上,汗水大顆大顆的滾落,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中,六翼金蟬正在叫喚!
歲月的力量,削弱著我的心跳,讓我如同一個老人一般,心臟無比的脆弱,可是六翼金蟬,卻是用它強(qiáng)而有力的叫聲,與歲月之力抗衡,二者以心臟爲(wèi)戰(zhàn)場,形成了一種短暫的平衡。
我捂著胸口,仰面倒下,寧淺畫問我:“現(xiàn)在感覺怎麼樣?”
我苦笑說道:“似乎,是可以行得通,但六翼金蟬並不配合,它不想與我的心臟融爲(wèi)一體,我不能獲得它的力量。”
沒有誰比我更能清楚自己的狀況了,寧淺畫也慌了,她吹奏著笛子,希望能夠安撫六翼金蟬,可惜,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現(xiàn)在的它,根本不受控制。
眼淚,順著臉頰滾落,我望著她,伸出手,卻是在半空中落下。
力氣,消散的有些快。
也許,這就是終點(diǎn)吧。
我失去了意識。
“你用了那麼久的時間,教會了我自私和在乎,可是就在我懂得這些東西的時候,你卻想要離開,那麼我自私給誰看?又能去在乎誰呢?”
寧淺畫坐著,她撫摸著我蒼老的臉頰,兩行清淚滑落。
“你知道我爲(wèi)什麼好端端的寧霜不叫,要給自己取名叫淺畫嗎?那是因爲(wèi),在我過去的歲月裡,我也會像普通女孩那樣幻想,有一個愛我的男子,走進(jìn)我的世界,他很強(qiáng)壯,在我害怕的時候,擋在我的身前……只是,現(xiàn)實(shí)告訴我,那都是不可能的,註定是蠱婆的我,不應(yīng)該去想這些東西……我把我的不甘,我的幻想,都畫在了紙上,所以,那是淺畫……”
“愛上我的人是一隻飛鳥,在天空中翱翔,而我是一尾魚,在水中游動,偶爾飛鳥累了,魚需要換氣探出了水面,眼神會有那麼一瞬間的交匯,然而,飛鳥無法下水,游魚也上不了天,這就是我畫上的人生……”
她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但眼神卻是堅定了起來。
“你給游魚插上了翅膀,告訴我要嫁給飛鳥,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所以我不能讓你死,你必須要活著,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