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臣於御書房內列舉種種柳太醫的義行，但卻被一個不爭的事實堵得啞口無言。
這是北堂識進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查明的來龍去脈，無論柳家人如何否認，證據確鑿。
是柳太醫用特製的藥物侵害瞭如敏公主的身子，令她備受重創，險些喪命，謀害皇族，實乃誅九族的重罪。也是他因宮雲帛的得罪而心懷不滿，暗中加害，得此報應，理所應當。
問題是，四大家族及宮家、林家都與柳家沾親帶故，這要是殺起來，恐怕無人一倖存。
惟有本應該與柳家最爲親近的宮家，因宮雲帛的事情，宮啓已聲稱與柳家劃清界限，再無關聯，所以柳家受罰是宮啓樂見其成。何況，長著眼睛的人都不難發現，皇上是沒有打算留著柳家，他們前來規勸也沒有抱著太多的希望，不過是走個過場，不至於落個“寡義”的名聲而已。
最重要的是，柳家受罰不至於牽扯他們太多的利益，不是嗎？
“也不算是太難辦。”公冶文深知公冶止恆的難處，這各府聯姻不斷，很難分得清血脈來，“柳太妃於宮中恩養多年，全然不知情，自然不應該受罰，至於柳家多年來嫁、娶的女兒就由她們自己選擇，是選擇回到柳家，還是回到本家。”
選擇權交給他們自己本人，豈不是很好？
“王爺英明。”北堂識進是最不識相的，不管其他人有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便先說道，“此舉甚好。”
公冶止恆低頭一笑，覺得古板的北堂識進也有好處，就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也讓他人無話可說啊。
“那就這麼決定了。”公冶止恆嘆道，“各位愛卿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請退下吧。”
聖上都已經決斷，哪裡還能有事情？甚至朝臣面面相覷，便依次退下。
當他們一離開，這御書房內便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宮女爲公冶止恆換了杯茶水，悄無聲息的又退了下去。
“如敏姐姐，這麼安排，可好？”公冶止恆擡起頭來，爲難的嘆了口氣，“柳家不能不罰，希望姐姐諒解。”
無論如何，柳家畢竟是如敏公主的親人。
“他們犯的錯，當然要他們自己負責。”如敏公主被扶著從後面繞了出來，宮雲喬則是跟在她一道出來，低著頭，移到了公冶文的身後去。
公冶文摸著茶杯，緩道，“如敏能有這番心思，真讓人欣慰。”
如敏公主冷冷一笑，“我怎麼不應該有這樣的心思？正是因爲信任，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看到他們罪有應得，我的心裡纔好受。”
誰都不會是真正的“聖母”，在自己受災受難時，還會對仇人心慈手軟，興許哪一天，心中的仇恨會慢慢變淡，但絕對不會姑息養奸。
“宮家聰明。”如敏公主突然看向站在公冶文身後的宮雲喬，不屑的說道，“事發之前，就已經洞悉前機，提前洗脫干係，與罪臣柳家斷絕來往。”
話說得難聽，也是事實。公冶文曾當著韓夫人與她的面兒，問過宮啓有關於和親一事，宮啓是個聰明人，怕是覺得此事多有不妥了吧。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不是宮雲喬能夠想明白的，但這般坦誠的人身攻擊，倒是不多見。
“回稟公主。”宮雲喬向如敏公主屈了屈膝，方道，“罪臣柳太醫明爲醫治家姐，暗爲加害，家姐如今已折騰不成模樣，四肢無力，口不能言，事已如此，家父爲了庇護子女，與柳家不再有任何瓜葛，不見得是有多‘聰明’。”
公冶文輕輕一咳，似笑非笑的擡眼瞧了宮雲喬一眼，覺得她這句話說得是義憤填膺，倒是很入戲。
宮雲喬抿著脣，將頭又低了三分。
“是我疏忽了。”如敏公主尷尬的笑了笑，目光從宮雲喬的臉上移開，落到公冶文的身上，“我對柳家多有庇護，最後還受到這般對待，何況是宮家小姐。”
“聖上。”如敏公主側頭
對公冶止恆道，“縱然太妃有過，畢竟是我生母，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看望生母本是理所當然，但因爲某些原因使得柳太妃被禁足於後宮之中，只派人負責看管再無自由。
“這是，我最後一次去看望她了。”如敏公主悽然一笑，“有些事情，我總是要弄個明白的。”
公冶止恆爲難的看了看公冶文，顯然是打算讓公冶文勸阻。
哪知，公冶文卻是品著好茶，轉頭讓宮女再倒上一杯來。
“好吧！”公冶止恆最是有人情味的，“朕派些人護著你，不能再讓她傷到你。”
很多信息量嘛。宮雲喬琢磨著，估計如敏公主的事情與柳太妃有著脫不開的干係，柳太醫都參與其中，柳太妃未必就能置身事外，只是，如敏公主畢竟是她的女兒啊。
“不要，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如敏公主立即就否定了公冶止恆的提議，“這，不是好事。”
是醜。
“如敏可信得過我？”公冶文突然問道。如敏公主笑著，“當然，我是最信得過王叔的。”
“那就讓她陪著你吧，身邊總是要有個人照顧才行。”公冶文擡起頭來，看向如敏公主，“有她，我也放心。”
真的只是讓她去照顧如敏公主嗎？宮雲喬的心裡泛著嘀咕，但是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來，只是向如敏公主屈了屈膝，仿若只是接到一個簡單的命令，除了執行，她便沒有其他的想法。
“好！”如敏公主起了身，“有勞宮五小姐了。”
宮雲喬繞了現來，向聖上與公冶文屈了屈膝，便跟著如敏公主先離了御書房，她也瞧得出來，想要滅個氏族不是那般容易的，也要需要有足夠的狠心才行。
這位聖上，僅是有心，卻力不夠足啊。
如果沒有公冶文替他做事，恐怕，他很難成就某一件事情，爲何，非要扶持這樣的少年上位？難道，皇族就沒有其他適合的男子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