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一件讓葉秋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是許漣漪的身份從殤無心的口中說出,自然沒有懷疑的必要。
葉秋不知道桃紅柳綠究竟有多少當家,如果當家和尋常的成員一樣多得話,那這種象徵著地位的稱呼也不會存在,所以當家的數(shù)量自然不多。
但是在葉秋這段時間和桃紅柳綠打交道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一個簡單的規(guī)律,之前他自己也曾經(jīng)說過:桃紅即女,柳綠是男,而柳綠就是當家。
可是許漣漪偏偏是這個規(guī)律中的例外,這讓葉秋不得不詢問清楚。
葉秋瞪大眼珠,覺得太不可思議,皺眉道:“難道你們桃紅柳綠中當家可以是女的?”
這是一個多麼膚淺的問題。
他不是桃紅柳綠中的人,自然不會知道其中的規(guī)矩,只能憑藉自己的認知去判斷眼下的一切矛盾。
殤無心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對葉秋這種表現(xiàn)也在情理之中,淡淡道:“我說過,你太過相信自己,導致你的判斷總是會出現(xiàn)偏差!”
葉秋逐漸接受了許漣漪的身份,搖搖頭,像是在辯駁,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信任何人了!”
殤無心斜過頭,月光下的他眼睛泛著淡淡的光,他看著葉秋,像看到了一個已經(jīng)蛻變了的葉秋,稍有笑容,道:“那你信什麼?”
葉秋仰望著那抹天際的氤氳,月色如水,深吸一口氣,然後他毫不猶豫地指著天道:“信真相。”
殤無心突然撫摸著自己的木劍,像是在安慰一個哭鬧的嬰兒般,然後淡淡道:“真相是需要自己找的。”
葉秋輕哼了一聲,不知道他內(nèi)心究竟涌現(xiàn)出什麼樣的場景,聳肩道:“或許我已經(jīng)在去往真相的路上,或許我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
這看似繞口矛盾的話讓殤無心看葉秋的眼神更加的堅定。
殤無心沉默了,然後轉(zhuǎn)身就走!
葉秋顯得驚訝,急忙喊住殤無心,大聲道:“爲什麼我剛剛敲木板的時候,暗室下沒有迴應?難道你也做了準備,早將許漣漪移到了其他地方?”
他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殤無心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xù)向前走,在月色下越來越暗淡的背影,但是他的聲音卻還在葉秋的耳邊。
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的這樣說話了,似有意顯擺自己的實力。
他沙啞的聲音道:“她當然還在暗室!”
這句話打消了葉秋跟隨殤無心回到住處的念頭,他愣在原地,再次提高了音調(diào),問道:“那她爲什麼不迴應?”
殤無心繼續(xù)道:“你爲什麼不自己下去問問她?”
他終究消失在了月光下。
葉秋當然也不會傻到再提高音調(diào)跟殤無心說話。
這兒依舊是深夜,依舊夜深人靜,他怎麼會打破這裡的一切,成爲這裡的不和諧存在呢?
葉秋很好奇這裡的一切。
他聳肩,轉(zhuǎn)過身就往木板處走去。
既然殤無心都說自己可以下去看許漣漪了,那他也沒必要像個大女人一樣畏手畏腳。
只是木板上那根深陷的箭矢讓葉秋還心有餘悸。
如果當時不是自己突然意識到事態(tài)的可能,或許他早就在殤無心還沒有趕來的時候成了亡魂。
這歸於運氣,還是那敏銳的洞察力。
總之,葉秋還沒有死,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死。
他必定會在這個江湖有一席之地。
葉秋感覺學了絕情紙的輕功後,整個人做事情都方便了不少。
他一躍而下。
月光照亮這暗室的一塊區(qū)域。
“吼!”
熟悉的嘶吼,那種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只是葉秋已經(jīng)不再害怕。
不害怕聲音當然是真,但是他對許漣漪會毫無顧忌地將人當作口食的行爲都還記憶猶新,所以他剛落地就站在了那個有長槍的角落。
“嘩嘩譁!”
鐵索的聲音也很清晰。
突然,那種臉再次靠近葉秋,然後隔著空氣開始猛嗅起來,旋即許漣漪才大笑起來:“這味道我認識!”
葉秋還是有些緊張的,而且這種關鍵的時候,他也沒有必要去計較茅廁散發(fā)出的惡臭。
他還沒有開口,許漣漪卻急速說道:“一葉知秋,葉秋!”
葉秋是該誇讚許漣漪的記憶力,還是該怨恨自己告訴了這個怪物自己的名字呢?總之,他微微回道:“是!”
他知道許漣漪身份後,說話卻沒有了什麼底氣。
許漣漪看出了葉秋的異樣,問道:“你好像很害怕我?”
葉秋如實道:“我不怕你,而是怕你們桃紅柳綠間的恩怨牽扯到我!”
許漣漪突然笑起來,在這個空間並不算太大的地方迴音連連,道:“不用怕,因爲你已經(jīng)牽扯進來了。”
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特別明顯的表現(xiàn)出抑揚頓挫,讓人覺得特別瘮?shù)没拧?
葉秋打了個寒顫。
他不能否認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捲入了這場紛爭。
其他從一開始殤無心要葉秋去殺掉雲(yún)瑤的時候開始,他或許早就知道會捲入一場不可避免的對決中,但是他還是去做了。
這並不是傻,而是選擇。
當時在河邊,如果葉秋沒有答應殤無心要求的話,也就是沒有通過殤無心的考驗,或許就活不到現(xiàn)在了!
歸根結(jié)底,殤無心就是希望自己成爲他的戰(zhàn)鬥力,明眼人已經(jīng)看出了這點。
葉秋當然不會跟許漣漪聊這些, 只是問道:“爲什麼有人在上面敲木板的時候你不迴應?”
許漣漪覺得葉秋這個問題有些滑稽,笑得更加瘋癲,道:“爲什麼迴應?我本就跟殤無心不共戴天,他手下的人還沒有資格得到我的迴應。不,不是沒有資格,而是......”
她突然這個話鋒一轉(zhuǎn),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來銜接,一時間愣在那邊。
葉秋並不在乎許漣漪這種反應。
他其實有許多問題想問許漣漪,不管對方會不會回答,不管對方怎麼回答 ,他總是想問出來的,不然會憋得難受。
他明明有些問題知道了答案,他還在問。
現(xiàn)在他又回頭看著那柄長槍,問道:“他們困著你 ,卻將你最鋒利的武器擺在你面前,難道他們就那麼放心你不會夠到嗎?要是我真心想困住一個人,直接會斷絕一切可能性的。”
許漣漪哼了一聲,繼續(xù)道:“當時你將長槍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可以逃走!”
葉秋不知道許漣漪的實力,但大抵也能猜出個大概,只能疑惑道:“那你爲什麼不逃?”
許漣漪收回鐵索,又躲在了黑暗處,然後輕聲道:“你是在問我早上爲什麼不吃飯嗎?那我問你,我爲什麼要吃?”
......
葉秋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比喻給震得啞然無語。
他見許漣漪如此說話如此動作就是不想再跟自己說話了,當下也是無奈。
他突然斜過手將長槍扔向暗處,卻聽得“鐺”的一聲,長槍被反彈而來。
葉秋幸虧反應快,接過了槍身,重新倚靠在角落,重重吐了一口氣,飛身而起。
他蓋好了木板,使了些力氣拔出了箭矢後,將這裡又恢復成之前的模樣。
他望著月亮,看見了那月亮角落處有一個小小的缺口,兀自揚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