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看著那扇門,捏住了護士的手:“他……來過?”
護士一臉茫然,順著她的目光瞅向門口:“派出所的楊所長他們等下就會來,您放心吧,這裡是醫院,您已經脫離危險了。”
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葉微微卻再也不敢問下去。她怕問出的人不是範慕北,而是別人,惹得無端失落。她更怕問出的真是範慕北,那便只會越發心痛。
但心下卻又難免猜測:真是範慕北嗎?
門被再次推開,門口露出一張年輕帥氣到幾乎妖孽的臉,盧寧。
護士認識他,走過去禮貌地低頭:“盧先生。”
盧寧手裡捧著的不是花,而是一碗粥,像已經照顧她許久般。
“來,吃點粥。”他笑著,漂亮的臉上撒下一抹鬆懈,“總算醒了。”
勺子帶著粥的溫熱碰到了她的脣角,她張口沒有吃而是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嗎?”盧寧的眼眸狡黠地眨了眨,“一直守在你身邊啊。”
“沒有別人……來過?”她眼底滑出無盡的失落,不意抽痛了傷口,連著心一起劇痛。
“沒有,一直都是我!”盧寧的眼眸冷了一冷,像一柄冰刀,此時雖然帶著笑,但聲音卻冷酷無情到了冰點,刺得她更痛,臉色越發慘白。
“怎麼,有我還不夠麼?你問這些護士們,她們個個都誇我是癡情能幹的好男朋友。”他轉而笑起來,恢復了原本的紈絝形象。護士被他盯得臉色發紅,含首承認,而後離去。
原來是夢。
動動手指頭,葉微微失望地想。
她在醫院裡呆了半個月,其間楊明來過一次,主要是來了解情況,不過,也向她解釋了爲什麼會及時出現的原因。
原來,範慕北把她房間的監控器終端移到了他們派出所,所以,他們能及時發現她遇到了危險。
範慕北終於放棄她了,是嗎?
蒼白的容顏看不到一絲血色,除了刀傷帶來的痛楚,更有範慕北離去的失落。
“兩人疑犯跑得早,目前還沒有他們的行蹤,不過,我們仍在全力追捕,另外……”
楊明還說了什麼,她一個字都沒有聽在耳朵裡,捏著被單,努力抑制住眼底的淚花,咬緊了脣瓣。
楊明一離開,盧寧就回來了。葉微微有種感覺,盧寧很不喜歡警察。不過,對於紈絝子弟來講,多數遊走在法律與道德的邊緣,所以她大體能理解他爲什麼不喜歡警察。
“你怎麼會來這邊?”她忍不住問。從範慕北離開後,她遇到困難便總能看到他的身影,她卻總總覺得不習慣。
“路過而已。”他淡淡而笑,“我的事業做得寬,經常到處跑。”
葉微微擡頭看他,想起了那個半死不活的《前沿》雜誌社,哂然而笑:“你的事業不會都是半死不活的吧。”
“怎麼可能!”他不多做解釋,把粥端到了她眼前,“來,吃東西。”
她那一刀刺得並不深,未傷及要害,只是流了不少血。經過這段時間休養已經基本恢復自理能力,看著盧寧還是一副要親手喂自己的樣子,一把奪過了勺子,尷尬地道:“我自己來。”
盧寧並不勉強,看著她吃東西卻並未離開,像欣賞風景般看著她,眼底濃濃的霧氣裡氤氳著一份深沉,一份愛意。
“跟著我吧,別再做這些冒險的事了。”
她吃完的時候,他接過了她的碗,道。葉微微一愣,有些措手不及,微張了嘴忘了回答。
盧寧抽過紙巾擦著她的脣,瞇了瞇漂亮的鳳眼,笑了起來:“怎麼,激動得連話都說不上來了?”
激動?自然沒有。盧寧對她說了許多次這類似的話,從他跟自己到戰場的表現來看,並不像在開玩笑。只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究竟是哪裡,她也找不出來。
“你不會是在同情我吧,同情一個離了婚,又無法生孩子的可憐女人。”她酸澀地開著玩笑。
“不是,我愛上你了。”
他說得一本正經,葉微微的心用力地撞了撞。她瞠大了眼,都無法從盧寧的眼裡看到玩笑的意味。
“你真是瘋了。”
愛上她這樣的女人,除非是瘋子。
盧寧無力地抓了一把發:“是的,我大概真的是瘋了。”
“看來還沒瘋到不可救藥。”葉微微感嘆,盧寧已經站起來,“我說的是真話,好好考慮一下。”
葉微微本還想說些勸他的話,門卻呯一聲被人大力推開,一陣風過後,門口出現了夏悠悠的身影。
她大步走過來,狠狠地盯了葉微微一眼,最後對上的是盧寧。
“您好,我是微微的好朋友,這裡有我照顧就好了,你可以離開了。”夏悠悠的話說得極不客氣,這也符合她一慣的風格。只是,對於照顧了自己多日的盧寧,葉微微有些不安。
盧寧並未表現出不快,反而點頭,朝葉微微揮揮手:“好好考慮,還有時間。”他轉身走了出去。
“悠悠,你怎麼來了?”葉微微這才問出心裡的疑惑。她和楊明以及電視臺的人都打過招呼,受傷的事不能告訴家裡,夏悠悠又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夏悠悠快步走過來,拉開她的衣服審視完傷口這才捂著胸口直喘氣:“還好,你還沒翹辮子。”
“是誰告訴你我受傷了的?”
葉微微不給她轉移話題的機會,夏悠悠大眼眨了好大一會兒,才道:“沈浩啊,不然你以爲是誰啊。”
沈浩?“他也知道?”那麼,範慕北一定也知道了?
“是啊,是他讓我過來照顧你的。”夏悠悠的眼睛東閃西閃,葉微微想著心思,自然無法注意到她的目光。
“剛剛那個男的叫盧寧吧。”夏悠悠變得一本正經,葉微微沒精打采地勾了勾頭,夏悠悠又叭叭地說開了,“我們家沈浩可跟我說了,這個盧寧有些怪怪的,讓我一定提醒你,千萬不能跟他走得太近。正是因爲這個,我才舍家棄兒,千里迢迢親自來照顧你的。”
“盧寧?”她看看門口,苦苦一笑,卻仍道,“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兒呀。”
夏悠悠忍不住狠狠地掐她一下:“你呀,對人從來沒有個戒心,總之,我們家沈浩這麼說了,你就要聽!”
她原本也沒有打算和盧寧真的產生什麼關係,看到夏悠悠一本正經的樣子,索性順從地點頭。
其實,就算他們不來,電視臺也會派人來照顧她的。不過,有夏悠悠在身邊,無聊的日子也容易打發起來,葉微微求之不得。
好在,沈浩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媽,否則,她肯定會急出心髒病來的。
夏悠悠閉口不提範慕北,葉微微知道,她是怕傷自己的心。只是,心已傷,不提並不能減輕分毫。
“來,這是你最愛吃的。”夏悠悠把一大堆她喜歡吃的東西擺在了桌上,葉微微看得眼睛都睜大了。這些天,她總能投其所好,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變花樣般變出來,她不敢置信地抹了抹眼睛。
“悠悠,你以前沒這麼細心啊。”
以前的夏悠悠雖然和她交情好,但卻從來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想要什麼,而是不斷地表示自己要吃什麼,要穿什麼。
夏悠悠眼睛眨了幾眨,咧嘴罵道:“還不是你受傷了,爲了討好你,我特意打電話問的乾媽。對了,你不是喜歡吃火鍋嗎?等到你傷好了,我帶你去最好的火鍋店吃個夠!”
葉微微的眼眶溼潤,將她抱住,幾乎要哭出來。“謝謝你,悠悠。”
知道她喜歡吃火鍋的第一人應該是範慕北吧,好懷念在組織食堂時,吃著極辣火鍋的日子啊。
“好惡心啊。”夏悠悠吐著舌頭,卻也反手抱緊了她,“微微,你一定要過得好好的喲,大家都希望你能過好。”
“嗯。”
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大家”裡已然少了一個人,她和他,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因爲身體的緣故,夏悠悠沒能和她去吃火鍋。她家裡有孩子,葉微微沒有強留,出院後親自把她送去了機場。兩人相顧無言,夏悠悠張了幾次嘴卻什麼也沒說。
葉微微卻終究沒有忍住嘴,問道:“範慕北……他們現在怎麼樣?”
“微微!”夏悠悠咬咬牙,狠聲道,“不要再想他了,他和江美雅訂婚了,他們家人年底就準備爲他們舉行婚禮,你……就看開吧!”
說完,她唔唔地哭倒在葉微微的懷裡,摟著她一個勁地拍打:“你怎麼可以這麼命苦呢?從小沒有了父親,受了那麼多磨難,好不容易找到個愛人,卻是這樣!微微,上天怎麼可以這麼不公平!你一定要答應我,好好地過下去,找一個比範慕北更好的,聽到了沒有!”
葉微微忍著淚,用力地點頭,兩個人抱得更緊。
朋友,會在你困難的時候站在你身邊,你難過的時候替你悲傷,在你無助的時候,緊緊地抱緊你。
葉微微覺得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