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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他所料。謝父提出他老了,最近身體不好。想退休,想讓兒子頂替他的位置,進亦安的董事會。
郝驛宸微瞇起眼睛。在他的印象裡,雨璇的弟弟,還是五年前那個準備啓航去英國求學的落拓少年。
前兩日的匆匆一瞥,還不足以改變在他記憶裡的形象。
所以,他本想說,二十出頭就進董事局,會不會太年輕。但郝驛宸忍住了,款款一笑說,“只要其它的董事沒意見,我也沒意見。”
謝老虎也笑得耐人尋味:“昊亭年輕,什麼都不懂。驛宸你比他大得多,以後可要多擔待呀!”
郝驛宸心知肚明,這謝昊亭可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他的精明,他的狡黠,他的算計,絲毫不亞於謝老虎。否則,謝老虎不可能在他還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把他推到前臺,與自己抗衡。
重點是,他超乎常人的冷靜,讓郝驛宸記憶猶新。
那一天,當醫生宣佈對謝雨璇的兩個治療方案時。
謝父謝母剛聽到“開顱”二字,就已經畏懼的連連搖頭。
只有他,仔細詢問了醫生手術中的每一個環節,以及手術失敗可能出現的各種概率。
就好像他在討論的不是他姐姐的生死,而是一道複雜的數學題。
“對了,今天報紙上關於賀天擎的那條消息,是您的傑作吧!”郝驛宸盯著岳父的眼睛, 直言不諱地問。
“呵,不是我,是昊亭送給你的禮物。”謝老虎得意洋洋地說,“你不是一直不希望看到這個姓賀的踏進亦安嗎!昊亭想幫你先解決掉他。”
看來,對於這個比自己小十歲,頭腦冷靜,心思慎密,未來極有可能成爲對手,甚至威脅他地位的對手,郝驛宸絕對不敢小覷。
“那麼,你們又是怎麼得知,賀天擎殺死他導師的事呢?”郝驛宸終於把話題,轉到自己想要的軌道。
是謝雨璇告訴他們父子倆的,還是那個致命的硬盤,根本就在他們的手上。
“哎,這只是昊亭道聽途說的,沒有證據,造造勢而已。”謝老虎圓滑的推諉道。
等他送走謝老虎,獨自來到謝雨璇的病房。
他一推門,謝雨璇立刻驚弓之鳥似的在病牀上坐直了,尋著聲音的方向看過來。
抱緊被單的雙手,凸顯了她內心的膽怯,通常這種楚楚可憐的表情,是不會出現在她明豔大方的臉上。
但今天,配合她極力瞪大的兩隻沒有焦距的瞳眸,居然沒有任何的違合感。
郝驛宸不由蹙了蹙眉,靈光一閃,記憶的最深處,好像晃過一張類似這樣楚楚可憐的面孔。
可是……
他扶額,想了想,沒有結果。
“誰?誰呀!”謝雨璇謹小慎微地問。
“我。”他答。
謝雨璇一聽他的聲音,立刻亢奮的舉著雙手,想下牀,朝他撲過來,“驛宸……驛宸,我還以爲你走了,你再也不回來,你不要我了……我好害怕!”
郝驛宸連忙走過去,阻止她下牀。
他的兩隻手剛碰
到謝雨璇的肩頭,對方便把半個身子,嚴實活縫的貼上來。
謝雨璇一邊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一邊莫名其妙的打起寒噤:“驛宸,我……我覺得剛纔好像有人進來,有人想要殺我!”
“別說傻話了。這裡是醫院,是公共場合,怎麼可能!”郝驛宸還在思考,剛纔腦海裡一閃而過的那張楚楚動人的臉,是不是就是謝雨璇。
“可我真的覺得有人……”
“也許是來收垃圾的清潔工。”
“那爲什麼我問他是誰,他不說話呢?”謝雨璇糾纏不休。
雙目失明的人大概比正常人更缺乏安全感,也更容易患上迫害狂想癥。
所以,郝驛宸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任由她從自己的身上,汲取溫暖和安全。
望著窗外咫尺濃重的夜色,他尋思著一會兒要如何開口,向謝雨璇打探,那個被她藏起來的硬盤。
“驛宸,這兩天,我想了很多。我……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前不該那麼任性,那麼目中無人。我……”謝雨璇剛懺悔了兩句,便開始捂著嘴巴,泣不成聲,“我現在會變成這樣,大概都是我的報應吧!”
郝驛宸沒有插話。她若真能通過這件事,轉變一下性子,變成一個溫柔可人的女人,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驛宸,對不起。我不該總是對你發脾氣,對你諸多挑剔,還有程程,我……”謝雨璇挖心掏肺地說,“當初是我親手把她從孤兒院抱回來的。可我……我對她不好,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
郝驛宸聽她絮絮叨叨了半天,爾後,旁敲側擊地問道:“我說,你都這樣了……爲什麼你父親,還不追究那個賀太太的責任呢?”
“難道,你心裡很希望她做牢嗎?”謝雨璇偎在他胸口,酸溜溜地冒出一句。
郝驛宸不置可否。他最想知道的,是謝老虎到底打算用什麼手段來對付安若。
謝雨璇伸出兩隻手,沿著他結實的胸膛,沿著他的脖子,一路向上,戀戀不捨地摸索著他俊逸的臉頰說,“驛宸,我真的想不明白,這位賀太太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你,讓你帶著程程第一天去找她看病就失去理智……”
“你忘了那一天,是你先在我的咖啡裡下的藥嗎?”郝驛宸不耐煩的打斷她,還有一種從臉上扯下她兩隻手的衝動。
“對不起。”謝雨璇馬上委屈癟了癟嘴。這在以前,是絕對不會有的,“我……我只是想要個孩子,想要個真正的,屬於我們倆的孩子。”
郝驛宸吁了口氣,丟開這個話題,提醒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謝雨璇半跪在牀上,小鳥依人似的偎在他肩頭說,“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昊亭說服爸爸銷案,不要告安若那個女人的。”
“爲什麼?”郝驛宸兩眼一亮,馬上反問。
謝雨璇摟緊了他的脖子,搖了搖頭,“也許是昊亭顧慮,以後進了亦安的董事會,可能會和那個賀天擎共事吧!”
如果是因爲想結交賀天擎,而放過安若,爲什麼謝昊亭又會把賀天擎過去的醜事,捅給媒體呢!
郝
驛宸實在琢磨不透,這對謝家父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驛宸,你以後要當心點,昊亭可不比我爸爸,他這個人……”謝雨璇直起頭,憂心忡忡。她微微嚅動的雙脣,就像一朵紅莓在郝驛宸的眼前招搖。
但郝驛宸看了,不爲所動,“他這個人,怎麼了?”
“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他這個人特別怪,特別的可怕。好像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反正我和媽,從來都不喜歡他。”謝雨璇一錘定音。
可郝驛宸心想,那是因爲他是謝老虎的私生子吧!不受同父異母的姐姐和大媽待見,也純屬正常。
“既然你這麼不喜歡他,爲什麼還會把從日本的硬盤交給他呢?”郝驛宸開誠佈公。
既然這硬盤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他也就懶得再和謝雨璇拐彎抹角。
“呃?”謝雨璇一陣錯愕,“你……你怎麼知道有這麼個硬盤的。”
“如果不是你手上有威脅到對方的把柄,對方怎麼可能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要和你一起撞大客車。”郝驛宸聊勝於無的解釋道。
謝雨璇抿了抿雙脣,又擺出一付楚楚可憐的姿態說,“是。那天我回家吃飯,本來是想在家裡找個地方,把硬盤藏起來的。誰知,無意中被昊亭看見,他一個勁的追問,我才透露了一點點給他。”
“那麼現在硬盤呢?你交給昊亭了?”郝驛宸急切地問。
如果硬盤真交到昊亭的手,就意味著會多一個男人看到安若的不雅照。
這想法,讓他的胃,有種反縐般的難受。
謝雨璇嫌惡地撇了撇嘴,兩隻手擰著郝驛宸胸前的鈕釦說,“怎麼可能,被我私自藏起來了。”
“藏在哪兒?”郝驛宸覺得硬盤已經唾手可得。
“你很想要嗎?”謝雨璇沒有焦距的眸子,在他胸前左右巡逡道,“你想拿來幹什麼?”
郝驛宸遲疑了片刻,只說出了一部分的真心話:“我不想讓姓賀的走進亦安。我想把他手上的股權再回購回來。”
“只是這樣。”謝雨璇側著頭,表示懷疑。但良久沒有像這樣真實的擁有郝驛宸,而且沒有遭到他的抗拒,早就讓謝雨璇魂不守舍,芳心大亂,“那……你先答應我兩件事。我就告訴你硬盤在哪兒。”
“什麼事?”郝驛宸心如磐石。
“一、不許離開我。哪怕就算我一輩子都看不見,你也不能拋棄我!”謝雨璇又把腦袋埋到他胸前,帶著幾分張惶的味道央求。
不等郝驛宸開口答應,她可憐巴巴的又接著說,“二,和我生個孩子,我一出院,就和我生個孩子。我就這麼一個要求。”
郝驛宸的心,在硬盤、安若,以及和謝雨璇上牀之間來回搖擺。
即便硬盤裡沒有賀天擎殺死安田的證據,那也應該會藏有安若更多的不雅照。
安若下午站在他車前,欲言又止,心急如焚的樣子,還有她那天晚上,講述自己不幸過去時,略帶悲哀的嗓音衝擊著郝驛宸的大腦。
他緩緩地擡起手,今晚頭一次主動抱住了妻子,“好,我答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