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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混賬男人!安若剛想把手裡的酒,潑到他臉上。
森子把頭扭了過來。她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郝驛宸,又若所有思地看了看安若。似乎從兩人奇怪的坐姿和微妙的表情裡,嗅到了一絲曖昧。
她不露聲色地擡起酒杯,衝著郝驛宸嫣然一笑,“郝先生,我敬你一杯。中國不是有句話叫,先乾爲敬嗎?!闭f著,她爽快的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酒,頓時把郝驛宸推到了騎虎難下的邊緣。
“不好意思,我向來對葡萄酒過敏,不如……”郝驛宸牽強附會的找了個理由,然後,直勾勾地盯著安若說,“不如這樣吧,安醫生的酒量好。這一杯,就請安醫生替我代勞好了?!?
說罷,他大言不慚的把滿滿的一杯酒,推到安若面前。
很顯然,這個森子想把他給灌醉。
而他,當然只想把安若給灌醉。
安若恨這兩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把她和楊婕好好的一頓敘舊飯,攪得亂七八糟。
她衝郝驛宸淺淺地一笑,把他的那杯紅酒又給推了回去,“郝先生,我倒是有個偏方,不知你聽說過沒有。只要你在喝完紅酒後,再吃上三顆諾氟沙星,就可以治療你的葡萄酒過敏了?!?
“是嗎?”郝驛宸輕喏一聲,居然信以爲真了,“可是很不湊巧,我對諾氟沙星也過敏。”
“是啊。所以,這兩樣東西正好可以讓你以毒攻毒!”安若把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她再也無法忍受郝驛宸的裝瘋賣傻。
可郝驛宸猛然一怔,擡起頭來,灼灼的看著她,良久,都沒有說話。
這時,楊婕面前的手機響了。
但那不是她的手機,而是安若的。
驟然亮起的手機屏上,閃動的正是澄澄可愛的大頭照。
郝驛宸看到安若伸手想越過桌子,去拿手機,頓時什麼都明白了。他腳下稍稍使了點力,就把安若牢牢的控制在座位上。
而他,不慌不忙的拿起手機,看到顯示在澄澄照片上的名字,馬上聯想到那天電話裡的小毛孩。
“賀天擎?”他自以爲是地問,“是你兒子嗎?”
這男人,還在裝傻,還想故意佔天擎的便宜嗎?安若的鞋尖,對準他的小腳骨,深惡痛絕的踢了兩下,郝驛宸的腳,終於條件反射的放開了她。
“他是我丈夫,電話拿來!”安若把手一伸,聲色俱厲。
丈夫?郝驛宸的心臟像被電擊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的把手機交了出去。
等安若接起來,才發現電話已經被等不及的天擎掛斷
她惱羞成怒的瞪了郝驛宸一眼,正準備反撥回去。
賀天擎的短信又來了:若,我得去東南亞那邊出差,馬上就得出發。澄澄已經回到家,你注意休息,多保重身體。再見!”
安若的心頭一暖,長長地舒了口氣。
看郝驛宸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她低下頭,給賀天擎飛快地回了一條“你一路順風,也當心身體”之類的短信。
做完這些,她如釋重負的抹了把臉,提著包站起來,還沒對楊婕說再見。
郝驛宸也跟著她霍地站起來,“我送你。楊經理,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森子小姐。”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叫出租車。”安若婉言謝絕,甩開他率先走出去。
“這
裡可叫不到出租車!”郝驛宸像條鼻涕蟲,如影隨形的拽住她的胳膊,幾乎是用拖的,把她一起拖進了酒店的電梯裡。
開什麼玩笑?這裡是市中心,下了樓就是五星酒店的門口,怎麼可能……
安若還沒有開口反駁他,郝驛宸已經倏地轉身,把她桎梏在電梯的一角和自己高大的身影裡。
“安醫生,請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對諾氟沙星過敏的?”他神情嚴肅,目光銳利,活像在拷問一個待罪的犯人。
只有這一瞬間,才讓安若彷彿看到五年前那個倨傲不馴的郝驛宸。
“呵,”安若實在搞不懂他爲什麼要一直裝傻,彆著頭,嫌他無聊的沒有理會。
“告訴我,你剛纔說的那套用諾氟沙星治療葡萄酒過敏的方法,其實是在諷刺我吧!”郝驛宸後知後覺地問。
“真聰明,反應一流!”安若繼續她冷嘲熱諷的那一套。
“那麼,你是怎麼知道我對諾氟沙星過敏的呢?”郝驛宸緊緊揪住問題的關鍵。
這麼隱私的事兒,除了在郝家生活,和他最親近的人以外,一個才認識他不到三天的兒科醫生,怎麼會知道的?
“安醫生,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郝驛宸滯鬱的聲音,像一枚深水炸彈在安靜的電梯裡炸響。
“郝驛宸,你……”安若錯愕的目光,從他略帶期許的臉上,慢慢地投向他的額頭。那道醜陋的傷疤如同一道警鈴,在安若的腦海裡突然拉響。
他傷的是頭。而且,傷疤的顏色這麼深,當年傷的一定很重。
安若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靈,恍惚有點明白了。
郝驛宸從昨天見到她伊始,並沒有裝傻……
他不是假裝不認識自己,而是真的不認識自己……
這時,電梯“叮”的一聲響,從外面走進來兩個酒店的侍應生。
郝驛宸只得暫時先放開她,大手卻猶如鐐銬,緊緊地銬住了安若的手。
安若還沉浸在郝驛宸失去記憶的震驚中。
電梯一層一層,一直下到地下停車場。
等安若回過神,她已經被郝驛宸拽到他的R8跟前。
郝驛宸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對她只有生硬的兩個字,“上車!”
“不上。”安若醒了。
這一幕,何其像當年郝驛宸帶著駱管家,軟硬兼施把她誆進車內,騙她簽下那份護理協議時的情形。
“我叫你上車。”郝驛宸兩眼一瞪,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我不上,我要回家,我自己會叫出租車……”安若的頑強抵抗,在郝驛宸看來只是個笑話。
當年他缺胳膊斷腿站不起時,安若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現在身強體壯的他。
郝驛宸像摁水葫蘆似的,突然摁住安若的頭,另一隻手在她腰上稍一使力,就把安若塞進了車內。
他的動作麻利而果斷,不由分說幫安若繫上了安全帶。
等他以最快的速度繞過車頭,鑽進車內,安若果然又解開了安全帶,試圖推門下車。但郝驛宸的動作更堅決,更敏捷。他一踩油門,R8馬上像一匹脫繮的野馬駛出了停車場。
車外,電閃雷嗚,風雨交加。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彷彿把整個城市都淹沒在銀色的雨彈中。
茫茫的雨幕中幾乎見不
到行人,城市裡的每一條街道彷彿都變成了暢通無阻的F1賽道。引擎的轟鳴和著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讓安若痛苦的幾乎快要窒息。
“郝驛宸,麻煩你……你開慢點,我……我的心臟受不了。”她張大嘴巴,喘著粗氣說。
郝驛宸一腳急剎,把車子陡然停在了路邊。
他忘記了安若已經解開了安全帶,忘記了應該及時打開車廂內的燈,所以……
“呯”的一下。
安若的頭跟著破空的急剎,一起撞在擋風玻璃上。
“安若,你怎麼了?”郝驛宸如夢初醒,連忙伸手去扶她。
“沒,沒事兒!”安若推開他,若無其事地彆著頭,只覺得有股熱乎乎,溼漉漉的東西從自己的額頭上淌了下來。
那是……血嗎?!
安若倔強的沒有用紙巾去擦,更沒有用手捂住傷口,任由鮮血和著訴說不盡的悲哀和淒涼,在昏無天日般的車廂內緩緩流淌……
車頭前的遠光燈在雨水的反射下,撥開車廂內的些許混濁,郝驛宸深深地吸了口氣,“說吧!”
安若不知道,他想讓自己說什麼?
他不記得了。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是什麼時候失去記憶的。
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
或者更早。
五年前,在機場如同陌路的那一次?
甚至,是在他和謝雨璇結婚之前?
安若的心,好像被捲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裡。連同一起捲進去的,還有她和郝驛宸擦肩而過的命運……
這時,郝驛宸的手機響了。
他心浮氣躁,沒有看來電,直接就接起來。
僅管他沒有按下免提,僅管手機貼得離他的耳朵很近,但電話裡那個憤怒的女聲,還是即刻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默。
“驛宸,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說的事了嗎?”謝雨璇在電話裡氣急敗壞的叫道。
“什麼?”郝驛宸不耐煩的擠了擠鼻樑。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和安若有關的問題,壓根想不起來,謝雨璇跟他說過什麼重要的事。
“我不是說了,我弟弟今天要從英國回來,我們全家都在等著你,一起爲他接風洗塵。這都幾點了……”謝雨璇喋喋不休地埋怨道。
郝驛宸煩躁地拉開儲物箱,把沒有掛上的電話,直接塞了進去。
安若也頓時從自己的世界裡清醒了過來。
對,他已經結過婚,已經有太太,有女兒,就和她有先生,有兒子一樣!
安若望著窗外無邊無際的夜色,忍了忍眼眶裡的淚水……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她在藥店門口對賀天擎說過的那句話,“錯過的,就讓他錯過吧!”
無論郝驛宸是因爲什麼失去了記憶。
既然他已經忘記自己,那就讓他把自己忘得再徹底,再幹淨一點吧!
“安若。”郝驛宸把注意力從妻子的電話裡轉回來。
“姓郝的,我受傷了。我額頭流血了。”安若狠狠的抽息了一聲,讓他以爲自己是因爲傷口的疼痛,而流下的眼淚。
“什麼?”郝驛宸這才反應過來,打開車燈。
安若的千言萬語,只化成一道無聲的淚水,隨著頭上的鮮血,一起潺潺地滑過臉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