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臺休息室，隨著白竹的開口，原本滿臉不甘的衆人忽然間擡起頭。
一個個都將目光看向了休息室那塊巨大的屏幕。
燈光的偏差讓大家根本看不清楚，站在舞臺中央演唱的那個身影。
可是所有人都能夠感覺到，那個男人，此刻就在那裡。
同樣面色變化的還有姜敏尚。
靠著沙發的身體慢慢坐直了起來，姜敏尚的目光望著視頻之中，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一個一個走過”
“一個一個錯過”
“一遍一遍來過”
“一次一次放過”
“……”
“刺痛我”
聲音突然一頓，無數的燈光開始移動，最終全都匯聚到了舞臺中央的白竹身上。
舞臺下方，觀衆剛剛還沉浸在姜敏尚演唱會般表演的情緒，立刻被拽了出來。
他們的目光看向了舞臺中央的白竹，那散落的燈光匯聚在一起，讓白竹看起來就彷彿是風中燭火。
脆弱而又明亮。
“因爲享受著它的燦爛~”
“因爲忍受著它的腐爛~”
“你說別愛啊，又依依不捨?！?
“所以生命啊，它苦澀如歌！”
白竹的歌聲忽然拔高，宛如唸詩一般的歌喉聽的人頭皮發麻。
尤其是當那一句，所以生命啊，它苦澀如歌出來之後，多少人都變得恍惚起來。
他們看到了大雪飄落，曾經人世間的百態從他們的面前閃過。
沒有人知道舞臺上的觀衆看到了什麼，只是這些觀衆的眼睛裡面都閃爍著光彩。
“這歌詞！太特麼絕了??！”
後臺休息室，司空舉整個人直接蹦起來了。
他想象不到，白竹這一次，竟然會唱出這樣的歌曲！
生命，苦澀如歌！
這句話聽起來如此的灑脫，但誰都能夠聽得出，這句話裡面，究竟蘊含著多少的無奈。
司空舉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爲了能夠生活，每天都在天橋下面唱歌。
他至今還記得，那個下雪的燕京。
那是他覺得燕京最冷的時候，他連買一碗熱面的錢都沒有。
那個晚上，那個街頭，那場大雪，抱著自己在燕京晃盪一年的全部家當，站在門口賣唱。
還被人嫌棄太吵給報警，最後那年的三十晚上他是在派出所的大廳度過的。
唯一一口熱飯，是值班民警送他的一碗泡麪。
那個時候，他覺得，人生或許就是這樣的苦澀吧。
不知覺得，司空舉又安靜了下來。
這首歌，應該安靜的聽完。
舞臺中央的白竹，已經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歌曲裡面。
他想到的不僅僅是俞開羣，他想到了無數的人世間。
在他離開魔都的前一晚，他看到了一名外賣小哥。
那是一個患有著哮喘的外賣小哥，坐在商場門口的凳子上，艱難的喘著氣。
缺氧的痛苦讓他面色漲紅，可是他連一口氧氣都不願意去吸。
因爲他沒辦法掏出那份錢，那一口氧氣可能就樣浪費一天的所有努力。
白竹還記得太陽娛樂曾經一直有一名收廢品的老人家。
其實就只是一名拾荒者。
爲了照顧他，太陽娛樂的廢品一直都是不賣的，留著給他。
去年的時候，老人忽然不來了。
後來白竹才知道，老人已經離開了。
老人每個月拾荒大概有五千多塊，可是老人每天依然都還是吃著饅頭榨菜。
他將自己所有的積蓄全都捐贈給了貧困兒童助學基金。
如此的行爲他堅持了一輩子。
老人家一輩子吃著饅頭配榨菜，可是捐給孩子讀書的錢比當時的白竹都多。
但更加諷刺的是什麼，老人離世的原因是因爲在捐款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一個騎著破舊三輪的拾荒老人，最終是被一輛酒駕的路虎撞傷離世。
“因爲享受著它的燦爛~”
“因爲忍受著它的腐爛~”
“你說別愛啊，又依依不捨?！?
“所以生命啊，它苦澀如歌！”
連白竹自己的都覺得，這個人世間實在是太苦了。
正如有人所說的那樣，這世間太苦了，下輩子，不來了。
苦澀的歌結出了苦澀的果子。
無數的人都沉默著，生活的重壓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或許這世間，本身就是這樣的殘忍，無奈……
但是這一切，真的就只是這樣嗎？
……
重病被拋棄的俞開羣，一直有宋老師堅持照顧他，明明俞開羣只是宋老師衆多學生裡面的一位而已。
但是宋老師卻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開羣叫了我一聲老師，我得照顧好他！”
那位因爲哮喘不願意吸氧的外賣小哥，卻被路過的人掏錢送了氧氣。
至於公司的那位拾荒老者，他的所有後事都是有基金會的人處理的，直到現在他的相冊還掛在基金會的房間裡面。
雖然他人已經走了，但是他的名字，他的事情卻永遠不會被人忘記。
這人世間是殘酷的，但是它不僅僅只是殘酷的。
就算是絕望的俞開羣，他不同樣還想要再看到花海盛開的那一天嗎？
“想不想看花海盛開！”
“想不想看燕子歸來！”
“如果都回不來”
“我該爲誰而存在！”
“因爲享受著它的燦爛”
“因爲忍受著它的腐爛”
“你說別愛啊，又依依不捨。”
“所以生命啊，它苦澀如歌！”
“在這浩瀚星河你是什麼”
“在她溫柔眼眸的你是什麼”
“閃著光墜落，又依依不捨”
“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
隨著白竹最後一句唱完，舞臺上熄滅的燈光開始逐漸亮了起來。
明亮的舞臺射燈照在臺下那些觀衆的臉上，露出的卻是一張張呆滯的面孔。
現場一片寂靜，所有的聲音彷彿都是被吞沒了一樣，沒有絲毫的波瀾。
足足停頓了半晌，舞臺底下的觀衆纔開始掀起了瘋狂的掌聲。
不少人都熱淚盈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哭。
但就是，聽到白竹的這首歌，他們總感覺到自己聽到了自己的人生。
那些路邊不經意的過往，忽然之間就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裡面，宛如幻燈片一般的播放起來。
那些明明只是生活中的小事，卻隨著白竹歌曲的演唱在他們的眼前不斷的放大。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猛然發現，原來生活中，竟然也擁有著如此多不平凡，如此多的苦澀。
站在舞臺上面，白竹自己都不斷的在擦拭著自己的臉上的淚水。
中級情緒投入用的有點太猛了，讓白竹自己都差點緩不過神來。
底下的觀衆除了鼓掌以外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了，伴隨著激烈的掌聲，白竹逐漸離開了這《歌者》的競演舞臺。
挑戰歌手的房間裡面，那名東南亞地區的女歌手，此刻臉上的神情宛如白竹剛剛歌曲裡面唱的那一般苦澀。
如果說一開始那些競演歌手競演時候的超常發揮，是讓她有些發懵的話。
那剛剛姜敏尚的演唱，就是讓她感受到了絕望。
巨大的實力差距，還有歌曲質量上的參差，讓她覺得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贏下來的可能性。
最後到了白竹這裡。
放棄了！
這女歌手滿目星光的看著白竹離開的身影。
競演挑戰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打不打得贏也無所謂。
此刻的她已經完全變成了白竹的歌迷，剛剛纔從白竹的歌曲裡面，聽到的苦澀直接將她給征服了。
這是比姜敏尚那種絕望的實力差距還恐怖的事情。
她已經覺得自己完全沒辦法升起跟白竹比較的心思了。
她感覺得，自己能夠一輩子都追逐這白竹的身影，都已經能夠令她感覺到無與倫比的滿足。
“這纔是歌手，這纔是真正的歌手！”
望著視頻白竹的背影，這女歌手的嘴中呢喃自語。
等到白竹回到後臺休息室的時候，裡面所有的藝人看到白竹走進來，全都是站了起來。
對著白竹瘋狂的鼓掌，
哪怕沒有在現場，但是光是透過眼前的這個大屏幕，他們都已經能夠感受到白竹演唱那歌曲的恐怖。
這首歌，唱的實在是太好了。
再配合上白竹演繹出來的情感，直接讓衆人的心中產生了一個毫無爭議的冠軍。
這東西，現場誰聽了不是哭得稀里嘩啦的？
這還怎麼比？？
“竹子你怎麼寫出這麼牛的歌！！我佩服?。 ?
作爲搖滾教父的方千山，此刻也沒有了那以往酷酷的模樣。
雖然還帶著墨鏡，但是白竹看到了他眼眶裡面紅紅的模樣。
上來就跟白竹來了一個大擁抱，同樣對白竹誇讚不已的還有司空舉。
對比起其他人，司空舉覺得自己對白竹這首歌的感觸更深一些，畢竟他曾經也是吃過苦的人。
至於周尚華，那就更直接了。
直接一拳錘到了白竹的肩膀上面。
“可以啊竹子！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你這歌寫的，我都沒法說了?！?
“你看給我哭的?！?
休息室裡面，衆人都歡喜的討論著白竹剛剛演唱的歌曲。
而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的姜敏尚，也朝著白竹走了過來。
兩個大高個的藝人對立面的站著，靠在白竹身旁的周尚華忽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他看了看白竹，看了看姜敏尚，在看了看自己。
最後，默默地朝後面連退了好幾步。
這兩個人的身高，來當什麼藝人？
這不是欺負人嘛！
本來周尚華覺得自己的個子還不算太矮，結果在他們兩個人之間這麼一比較。
自己都快成霍比特人了。
望著白竹，現在的姜敏尚才發現白竹的個子竟然也是這麼高。
甚至比他還要高出半個腦袋。
這是姜敏尚第一次遇見身高比自己還要高的藝人，需要他仰望著腦袋才能夠看到對方的面孔。
雖然身高沒有比過對方，但姜敏尚依然還是很有氣勢的開口說著。
冰冷的面容，酷酷的。
嗯，非常具有高參國那種霸道總裁的感覺。
“你很厲害，不過我並不覺得我會輸。”
“謝謝！”
聽著姜敏尚的話語，白竹並沒有多做爭執，只是感謝了對方對自己的誇獎。
在場的任何人心裡都已經清楚，這一次《歌者》的投票最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只是姜敏尚還在嘴硬不願意服輸罷了。
但其實姜敏尚還真的有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
那就是後面，等到第五期的節目播出之後，觀衆們在聽到姜敏尚和白竹的歌曲，覺得姜敏尚唱的比白竹更加的優秀。
依靠大衆的口碑和風評來改變這一次競演的投票結果。
雖然依然沒辦法改變節目組的排名，但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沒有輸給白竹。
只是這樣的可能性，在姜敏尚的身上也同樣是微乎其微。
節目組最後的投票情況出來了，果然，白竹以壓倒性的票數奪得了這一期的冠軍名額。
對於這個結果，沒有任何人意外，反倒讓大家想不到的是，那名身爲挑戰歌手的女藝人，對於白竹奪冠顯得更加的興奮。
甚至激動的上來跟白竹擁抱了好一會兒。
明明她身爲挑戰歌手，並沒有挑戰成功，結果還這麼一臉高興是怎麼回事？
沒有人知道這女歌手，在短短的時間裡面，從經歷痛苦，到絕望，再到最後對白竹的崇拜。
所以當大家看著這女歌手熱情的與白竹交談的時候，一個個臉上都充滿了疑惑。
現在的白竹名氣已經這麼大了嗎？
白竹第一，姜敏尚成爲了第二，而司空舉這一次還被沈小愛打敗，排在了第四。
不過司空舉的臉上滿是無所謂，只要不要讓他頂大梁跟姜敏尚對決，司空舉覺得自己已經什麼都能夠接受了。
節目錄制完成，大家都開始回去了。
而舞臺下面的那些觀衆，還沒有從剛纔白竹演唱的震撼裡面出來，直到離開芒城衛視大樓的時候，一個個都是暈乎乎的。
大樓裡面，季戈還特地來找過白竹。
兩個人對於《夜曲》這首歌交談了一下。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等待，白竹的那首《夜曲》終於慢慢能夠看得到他的身影了。
而且這個區的評價也是非常的不錯，基本上能夠看到的全都是好評。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首歌的流量卻一直都起不來。
“具體情況到時候我去幫你問問，這麼好的評價，按理論來說歌曲的推廣流量應該是非常不錯的纔對！”
“那就麻煩你了?！?
“應該是麻煩你了纔對！”
季戈跟白竹兩個人，就站在大樓門口隨口交談了一番。
最後還是以季戈有事情需要處理作爲結束。
抱著手中的檔案袋，季戈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
明明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可是每週這個時候，她總想在大樓這裡跟白竹聊上兩句。
就算是隨便聊聊，季戈的臉上也都不由自主的掛上了笑容。
而此刻的白竹也同樣是一臉的傻笑，看著季戈離去的背影，坐到了芒城衛視給自己安排的商務車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