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往後的幾天時間裡,歐冶欽都沒有與自己聯繫,這就已經讓韓米珈又在意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的話。那麼,當另一個人來訪的時候,她的心情只能用完全出乎意料來形容。
這一天,已經訂好了兩天後飛往美國機票的她,在收拾著這裡的行李,準備向歐冶欽來一場不辭而別。就在她在客廳裡收拾著東西的時候門鈴就響了起來……條件反射的,韓米珈就想到了這次是歐冶欽要到訪。爲了不讓他察覺到異樣,她匆忙地將收拾到一半的東西塞到了旁邊之後去開了門。
在打開門的時候,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這個穿著一身便裝的男人時,韓米珈竟差點沒有認出來。她僵直了身子看著他,如若不是因爲他的面容沒有一絲改變的話,韓米珈真的完全無法將他和那個無時無刻都身著一身正裝成天一臉嚴肅的韓管家聯繫到一起。
她看著面前這個比起往日裡要親近不知道多少倍的男人,嚥了口口水,無法理解他怎麼又一次出現在這裡?第一次,他來這裡,是讓他去見證歐冶欽和丁瀟婷的婚禮;第二次,他來這裡,換來了歐楊突然的病發住院;第三次,已經辭去了歐家管家身份的他又是爲了什麼而來呢?
社會上流傳著的兩段流言蜚語的致命片段,都是由韓管家帶領的。這讓韓米珈不免覺得有些可笑,她看著韓友青的表情變得可笑了起來,嘴角揚起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笑容。
“韓管家,不,韓先生,這一次又有何貴幹?”
韓米珈如此謹慎的一句,竟讓韓友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他只是看著她,看著她不太好的面色,深知她最近這幾天來飽經精神上的摧殘。想到了這些,他心裡竟也有些過意不去,可比起那些,他這一次來,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要做。
垂在兩腿邊上的雙手握緊,韓友青以以往從沒有透露過的那帶著一絲哀求的語氣對韓米珈說道:“我可以進去說話嗎?”
在韓友青說出這話的時候,韓米珈才驚覺自己竟沒有一絲要讓他進門的意思,站在門口一臉抵制地迴應著他。殊不知,他早就已經失去了原先的身份,從他站在她面前的這一刻開始就已經變成了一個極爲普通的存在。他身上的衣裝和氣場,都已經褪盡……
“進來吧。”
韓米珈退了一步,讓出了一個空間讓韓友青走進了屋內,隨後將門關了上來。
當韓友青來到客廳坐下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被韓米珈匆忙放在客廳一角的行李箱,沒有完全被拉合的箱子還有露在外面的衣物。這讓韓友青的眼睛不禁一瞇,對著在客廳倒完水朝著自己走來的韓米珈問了一句:“韓小姐這是……要離開這裡了?”
這一聲下來,韓米珈立馬就意識到他看到了放在牆角的衣服了。事已至此,她也沒有要多加掩飾的意思,將水杯遞到韓友青的面前,坐到了旁邊坦然地回了句:“嗯,
準備回美國去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韓友青意外,他在來這裡的時候壓根沒想到回答自己的答案中會有這麼一個選項。而韓米珈見他沉默了下來,不禁開口問了一句:“不知道韓先生這次來找我是……”
韓米珈已經改了口,不再稱呼他爲韓管家,顯然已經從他原先的身份中脫離了出來。只是,韓友青自己還沒能過渡過來,他看著韓米珈的眼神還是和以前一樣。他看了下屋子的四周,不禁又問了一句:“舒遠他……”
聽到韓友青提起了他,韓米珈意識到他估計是想說一些話,不方便讓小孩子聽到。恍然大悟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回道:“舒遠他剛剛午睡睡著,您有話直說就行。”
韓米珈的回答讓韓友青原本猶豫的樣子消退了不少。他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緩一點,看著韓米珈而後說道:“我不知道二少爺有沒有和你提起過她母親的事情。”
突如其來的一個話題,讓韓米珈不解地皺起了眉頭。她本以爲他的出現,已經和歐家失去了所有的聯繫,卻沒有想到他再次來找她的時候爲的居然還是歐家的事情。只是,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從容許多,或許也是因爲聽到了歐冶欽的母親的緣故,讓她沒有那麼排斥。
見韓米珈搖了搖頭,韓友青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手中的水杯。在停頓片刻之後,他又一次開了口:“我想你在歐家的時候已經看出來了,歐家的三個孩子,都是三個不同的女人所生。大少爺和二少爺也是兩個不同的媽媽所生……”
“嗯。”韓米珈答應了一聲,不知爲何她有一種韓友青要告訴她不爲人知的消息的預感。
“曾經的老爺,在自己的第一任妻子過世後不久,就將二少爺的母親娶進門。這讓大少爺一度被忽略,在他那個不能理解成人世界的年紀裡,心理也因此而變得扭曲起來。”韓友青描述著曾經的一切,避重就輕地像韓米珈闡述,“也是因爲如此,所以他一直有著極強的控制慾,並將它掩藏在他那柔弱的身體背後。”
韓友青的這話,不禁讓韓米珈皺起了眉頭。她回想起了歐冶銘的模樣,因爲沒有和他交流過幾次,就只有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纔會碰到。在她的印象裡,那一直是個性格軟弱,沉默寡言的男人。韓友青所說的控制慾,她壓根就沒有察覺出來過……
“其實他背地裡一直在和二少爺作對,不管何事都是如此。”
“十多年前,二少爺在隨同父母一起外出的時候發生過意外。這讓二少爺在這場意外中失去了母親的音訊,也在那段時間裡飽受了折磨,後來患上了精神分裂癥。”
韓友青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顯然就變得逐漸沉重了起來。而韓米珈在聽他的這番敘述後,臉上的表情也隨之揪了一下。她看著他,看著他凝重的表情,她放在腿上的雙手都隨之緊張地握
了起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那個看上去驕傲得不可一世的歐冶欽,還有過這樣的經歷。
“後來呢?”韓米珈問了一聲。
停頓了片刻後,韓友青又繼續說道:“後來二夫人被判定了因失蹤過久而死亡,可歐家人卻還沒有停止找尋。”
“直到前段時間,就是老爺出事前,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搜尋之後,我得到了有關於二夫人的消息。”
當聽到韓友青說出這話的時候,韓米珈頓時緊張了一下。她迫切地看著韓友青,想聽他繼續說下去,可看著他臉上愈發黑的臉色之後她卻有著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其實早在事發後兩年後就已經被大少爺手下的人給找到,可是卻一直被他所囚禁,後來還換上了腎衰竭的毛病。”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韓米珈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不敢相信地看著韓友青,難以想象那個看上去溫婉的男人竟然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來?非但沒有向家裡人透露,居然還將人囚禁了起來。
“後來,二夫人在醫院的時候偷溜了出去,一直躲避著所有人的找尋。直到前段時間我無意中找到了有關她的消息。”
“那她現在人怎麼樣了?歐冶欽他知道了嗎?”
見韓友青搖了搖頭,一臉的遺憾,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無力了起來:“因爲深知歐冶銘的厲害,二夫人不想因爲她的出現而讓二少爺處於危險的境地。更何況,她的身體情況已經變得很差,只要對方稍微做點手腳,她就已然能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那……”韓米珈想要問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無從下手,也不知道該開口問些什麼,只是這麼愣愣地看著他。
而韓友青顯然已經從她的語氣裡明白了,她是想問那麼他來找她的目的和用意是爲何。他放下了水杯,一臉激動地看著韓米珈,以一副乞求的口吻對著韓米珈說道:“韓小姐,我說出來你別不信,也請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見對方馬上就要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樣子,韓米珈連忙伸出了雙手扶住了韓友青,急忙說道:“你說便是。”
只見韓友青又遲疑著,在說出接下去話語的時候口吻裡滿滿的都是爲難。
“早在七年前,一場換腎手術就將要進行。卻因爲腎源的突然消失而不得不終止……”
聽到韓友青說到這裡,韓米珈原本還扶著他身體的雙手頓時就垂了下來,剎那間她全身都軟了下來。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腦海裡想到了丁瀟婷在離開這裡之前和她說的那些話。她想到了自己七年前在爲了換取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被林玉她們所安排的就是……一場骯髒的內臟交易。
韓米珈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眼神中充滿著絕望。
“沒錯,那個腎源就是韓小姐你……”
倏地,韓米珈就覺得,自己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