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寧,有大事即將發(fā)生……”
張之維心裡盤算了一下最近發(fā)生的事。
前幾個月,倭寇佔據(jù)熱河之後並不滿足,開始逼近華北,由此展開了長城抗戰(zhàn)。
即便長城軍隊頑強抵抗,血戰(zhàn)不休,但當局的主要力量依舊在搞內(nèi)部圍剿,所以最後以失敗告終。
倭寇在突破長城防線,逼近北平,當局懼怕,開始妥協(xié)。
此事最終以和談結束,默認了倭寇對熱河的佔領,也讓華北門戶洞開,爲後面埋下重大隱患。
曾西北軍馮大帥,對此很不滿,組建十萬同盟軍,要驅逐倭寇。
同盟軍英勇奮戰(zhàn),一度拿回了不少失地。
但倭寇也很快增員,雙方在猛烈激戰(zhàn)。
而在這個關鍵時候,金陵一方非但沒給同盟軍絲毫援助,還切斷了他們的補給,並調(diào)集十六個師圍攻同盟軍。
在內(nèi)外夾擊之下,同盟軍傷亡慘重,最後以失敗告終,馮大帥下野,多名抗倭義士英勇犧牲。
此事之後,那支在倭寇入侵魔都時,違背不得反抗的命令,選擇與倭寇血戰(zhàn)的部隊,不滿金陵方的這種做法,主張神州人不打神州人,應該停止內(nèi)戰(zhàn),抗擊倭寇。
這個主張讓他們遭到了各方的排擠,一怒之下,他們發(fā)動了事變。
金陵方大怒,派出五十萬大軍前去鎮(zhèn)壓,現(xiàn)在雙方還在對峙。
“事變的地點,正好是三一門所在,覆巢之下無完卵,難道老陸和左門長他們會被波及。”
“可沒道理呀,三一門向來不插手這些事,而且原本三一門也沒被影響。”
張之維覺得有什麼東西是自己沒考慮到的。
“是什麼事?”
他眼中黑白線條交織,不斷的拉長。
在這個過程中,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推算有偏差,有一段黑白線條的走勢中斷了。
“問題就出在這裡。”
他順著中斷的黑白線條看過去。
黑白線條已經(jīng)中斷,前方只是空白,他只能沿著黑白線條往後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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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個畫面出現(xiàn)在他腦中。
畫面裡古木參天,滿目蒼翠,山壁前豎著一塊石碑,碑上寫著“太子洞”三個字。
碑後有一個山洞,山洞門口站著一個鶴髮童顏,身材魁梧,面容剛毅的老道士。
老道士手裡拿著一本書,正在翻閱著。
這個老道士張之維認得,正是武當武聖,孫門長。
他看向孫門長的時候,正看著書的孫門長,也擡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雙方的眸光似乎劃破了時空,在這一瞬間交匯。
緊接著,有聲音傳來:
“之維小友,告辭了!”
張之維心裡一沉:“門長要去哪裡?”
“我生已盡,道形已立,今朝脫略乾坤鎖,此身長作大羅舟。”
武當門長說完,畫面如夢影飄散,黑白線條也消失了。
不是斷裂,而是整個消失。未來,現(xiàn)在,過去的命運線全部消失。
張之維嘆息一聲,武當門長仙去了。
緊接著,一股莫名的心悸席捲而來。
張之維眉頭一皺,儘管立馬從這種心悸中驚醒了過來,但那種心悸的感受卻久久不散。
那感覺,就好像自身的某些東西消失了部份。
“是什麼消失了?”張之維閉目感受了一下。
以他的觀力,這個世界上能瞞住他的事不多。
很快,他就找到了心悸的原因。
是自身與武當門長的因果線消失了。
“因果線居然隨著命運線消失?”張之維自語。
因果線和命運線不一樣。
人死之後,命運線會結束,但因果線卻不會就此消失。
因果是你過去所作所爲的延伸,只要你種下了因,哪怕你死了,這個果該結還是會結。
所以,即便一個人去世了,他留下來的因果線也會繼續(xù)延長。
但武當掌門的因果線隨著命運線一同消失了。
因果是往日裡做出行爲的反饋,因果線的消失。
“難道孫門長以前做的事都消失了?”
但緊接著,張之維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這不可能,做過的事情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
“更有可能的是,孫門長自身切斷了那些因果,所以因果線消失了。”
“但孫門長又沒和我直接接觸,因果線是怎麼斷的?”
“就憑剛纔那一句話?!”
張之維覺得不是。
因爲剛纔他若不用能力進行推演,是不會和門長有那一瞬間的神交的。
而且,那一剎那的交匯,也沒有了卻因果的作用。
更像是一種走之前見到朋友和朋友道別。
“沒有任何的接觸,因果卻全斷了……”
“更有可能的是,武當門長單方面的斬斷了因果。”
斬斷因果,對尋常人來說是天荒夜談。
但對張之維這一層階的存在來說,卻是有可能做到的。
當初,伊勢神宮的大宮司藉助陣法,循著因果對他咒殺,就被他用一劍隔世把因果線斬斷,中斷了咒殺。
不過,他的這種斬因果的方式,和武當門長使用的不一樣。
因爲,武當門長沒理由單獨斬斷和他的因果。
更有可能的是,武當門長一口氣斬斷了自己和所有人之間的因果線,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效果。
張之維想起了全性的教義,不拔一毛,不取一毫,放下一切。
“斷絕自身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繫,一切因果,這不正好符合嗎?”
“所以說,武當門長這是成了?” 張之維並不覺得武當門長會像一般異人那般天人五衰,大限將至。
前些年,他見到武當門長的時候,門長神完氣足,先天之炁充盈無比,沒有半點頹勢。
按那個來勢頭來看,就是再活幾十年都不在話下。
但只這麼短短幾年,他就仙去了。
這種情況……
要麼是他受了什麼無法挽回的傷勢。
要麼是他自我形解了。
想到武當門長告別時說的那句話“今朝脫略乾坤鎖,此身長作大羅舟”。
張之維覺得應該是後者。
“武當門仙去,這可是一件大事,還是去問問師父吧。”
Www⊙ тt kán⊙ co 張之維起身,撩開歪脖樹佈下的修行結界,飛身下了天門峰,兔起鶻落之間,就到了大上清宮的門口。
以往,大上清宮來往的人並不多,但此刻卻跟個菜市場一樣,來去匆忙。
張之維走了過去,見一個師兄匆匆出來,他伸手攔住了他,詢問發(fā)生了何事?
見攔自己的人是張之維,那師兄也不動怒,耐心告訴張之維,他也不知道所謂何事,只知道天師不斷的在發(fā)號施令,而且十萬火急。
“打擾了。”張之維放師兄離開,大步走進真人殿。
殿內(nèi),張靜清端坐在太師椅上,眸光低垂,看著面前的八角紅銅判桌上一言不發(fā)。
張之維走進來時沒有敲門,張靜清都沒看他一眼。
若是平時,早就開罵了。
張之維能從師父身上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悲慼之意。
結合剛纔發(fā)生的事,他覺得師父應當是知道武當門長仙逝了。
雖然師父和武當門長看上去好像很不對付,相互之間一口一個老匹夫的叫著,但其實神交已久,說是摯友也不過分。
“師父……”他正要開口。
張靜清卻先一步說道:“你來的正好,就在剛纔,爲師收到急報,武當門長仙逝了。”
“師父的消息這麼快嗎?”
張之維有些詫異,他來這裡,其實就是想和師父去說此事的。
張靜清嘆息一聲:“一門之長仙逝,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會有特殊渠道傳詢。”
“而且,咱們龍虎山和武當同爲道教,關係莫逆,武當門長一逝去,我們就收到了武當傳來的消息。”
“原來如此。”張之維說道,“孫門長逝去,師父打算如何?”
張靜清說道:“武當是江湖大派,樹大招風,多少人在暗中窺視,只不過有孫門長坐鎮(zhèn),各方宵小纔不敢放肆。”
“即便這些年孫門長少有出手,但人的名,樹的影,只要他在一天,武當就能安穩(wěn)一天。”
“現(xiàn)在他不在了,可能會有一些麻煩,特別是在新舊掌門的交替上,所以咱們要過去撐撐場子,助武當掌門之位安穩(wěn)交接!”
張之維點頭:“這麼說,武當?shù)南氯握崎T已經(jīng)定了?”
張靜清點頭道:“孫門長在離開的之前,就已經(jīng)做出了安排,武當?shù)拈T長將由他的師兄擔任。”
“武當門長的師兄,”張之維回憶了一下上次武當之行的所見所聞,道:“就是那位身形和懷義差不多的紅臉老道士?”
“是的,就是他,”張靜清點頭道,“其實,幾十年前,他就該是武當門長了,只不過孫門長太過耀眼,後來者居上,坐上了本應是他的門長之位。”
“那他會不甘心嗎?”
張靜清搖頭:“只有相差不大才會不甘心,相差太大,只會慶幸。”
張之維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就好像左門長和似衝一樣,似衝這個小老頭,雖然脾氣暴躁的很,一副誰都不服的樣子,但唯獨對左門長敬之如神。
“對了,你來找爲師,所爲何事?”張靜清問。
張之維說道:“我本來是想和師父說孫門長仙逝一事的,沒想到師父已經(jīng)知曉。”
“此事你是怎麼知道的?”張靜清詫異道:“爲師會知道,是因爲武當?shù)谝粫r間便傳訊於我,而且還是用的特殊傳訊渠道,難道武當也順帶傳給了你?”
張之維說道:“我和武當並沒有聯(lián)絡方式,只有周聖偶爾會和我交流一下。”
“但這幾年,留在他那裡的陰陽紙已經(jīng)耗光了,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絡了。”
他解釋了一下:“我是感應到的,我見過武當門長,武當門長還和我論過道,我們之間頗有因果。”
“但今天,武當門長在斬斷因果,所以我感應到了,並推演了過去。”
“我倆意識相會,見了最後一面,他對我告別之後,便仙逝而去了。”
“意識相會,見了一面才仙逝,還有這種情況……”張靜清有些震驚,“來,你給爲師仔細講講?”
張之維也不藏著掖著,把其中細節(jié)仔仔細細的給張靜清講述了一遍。
聽完,張靜清感嘆道:“果然如此,這老傢伙……”
“師父您想說……”張之維問。
張靜清說道:“當日你從武當回來,曾給爲師說,這老傢伙已經(jīng)在太子洞裡面壁苦修數(shù)年。”
“當時我就在想,以這老傢伙的性格,就算有什麼心結挫折,也不應該頹廢這麼久,可能是在長養(yǎng)聖胎,現(xiàn)在一看,只怕真是了。”
“我也覺得應該是如此,”張之維說道:“以武當門長性命雙修,以他的修爲,若非自解,實在不可能突然仙逝。”
張靜清點頭,說道:“這老傢伙的境界很可怕,上次和你交流,經(jīng)你指點,又放下了爲師給他使的絆子,儼然已經(jīng)超脫樊籠,成道也很正常。”
“使絆子……師父您……”張之維心裡想說師父焉壞。
張靜清先一步說道:“你覺得爲師不厚道對吧。”
“師父,我可沒這麼說。”張之維趕忙否認。
“是也無妨,”張靜清說道:“爲師就是不厚道,沒辦法,這老傢伙太強了。”
“他的天賦和你類似,但卻有的是懷義的性子,爭強好勝的很,要的就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爲師不絆他一下……”
說到這,張靜清頓了頓,自己都笑了笑。
又賣關子……張之維連忙道:“絆他一下,能讓他清淨一下,更容易成道?”
張靜清搖頭,繼續(xù)道:“他當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氣勢如虹,絆他一下,能有什麼好處?”
“唯一的好處就是能讓我清淨一下,不然這老傢伙打上門來,那就永無寧日了。”
“爲師能把他框下山一次,可不代表著能次次都把他框下山。”
張之維:“……”
“師父,您老說龍虎山的風氣被我敗壞了,現(xiàn)在看來,龍虎山風氣的源頭,還在您身上啊!”
“嗯?”張靜清眼睛一瞪,捏起了閃電奔雷拳:“你小子又想找抽了是吧!”
張之維脖子一縮,不再妄言,沒辦法,修爲再高也得怕師父啊。
張靜清收起閃電奔雷拳:“不過倒是沒想到,當年爲師下的絆子,居然被你小子給解開了,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師父,那咱們什麼時候出發(fā)去武當?張之維問。
“明日吧,給武當一點準備的機會!”張靜清說道。(本章完)